沒有經歷過那種極致饑餓的人,沒辦法真正理解人在那時候的絕望。</br> 如今聚集在東海的難民,他們已經沒有回頭的可能了,也看不到未來,每天就靠著咸魚廠的施粥活著。</br> 靠著施粥,也能保證填飽肚子而已,現在天氣越來越冷,喝粥也不能御寒呀。</br> 如果這時候金鋒愿意提供工作崗位,哪怕不要工錢,難民也會掙破頭來應聘,用工成本會比當初的西河灣更低。</br> 為漁民提供船只,把他們送出海去打漁,打回來的漁獲再用來當做工錢,支付給各個工廠的工人,這樣一個簡單的閉環就形成了。</br> 模式雖然簡單,卻也極為有效。</br> 如果操作好了,不僅可以解決難民的溫飽問題,還能以極快的速度在東海建一座新城出來。</br> 工業完善之后,必然要發展航海業去海外開采各種資源,到時候東海作為長江入海口,是連通大海與內地的重要樞紐,需要大量的勞動力。</br> 所以在金鋒之前的計劃中,就打算在漁溪鎮周邊建造城池,為未來的發展做準備。</br> 不管前世今生,想要建一座新城都需要極大的代價,排除諸多困難,現在有了這么多難民,金鋒只要在初期提供一些食物和少量的工錢,就能把這一項工程推動起來!</br> 想到這里,金鋒突然覺得干勁十足,從瞭望臺下來后就直奔書房。</br> 這項工程規模過于龐大,不管是出于尊重,還是為了查漏補缺,金鋒在做出決定之前,都必須要和九公主以及樞密院通個氣。</br> 當晚金鋒連飯都沒去餐廳吃,才書房草草對付了一口,然后一直埋頭寫了一夜的方案。</br> 從初步設想到具體實施,再到可能出現的問題,以及新城建好后能夠帶來的效益,金鋒足足寫了幾十頁。</br> 寫完的時候,太陽都冒出來了。</br> 每天都有大量的流民在餓死凍死,計劃早一天落實,就能早一點挽救無數生命,所以寫完之后,金鋒又仔細檢查了一遍,就把方案裝進信封,親自看著鐵錘安排快艇把信封送走,金鋒才去餐廳吃飯。</br> 按照原定行程,金鋒今天應該去咸魚廠考察,但是他昨晚一夜沒睡,寫方案又極為耗神,金鋒實在提不起精神再去咸魚廠了,吃完早飯就回去睡覺了。</br> 可是慶慕嵐早就接到了通知,一直在咸魚廠門口等著呢,結果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也沒見到金鋒,而是等到了左菲菲。</br> “慕嵐姑娘,對不住了,”左菲菲替金鋒道了個歉:“先生昨晚一夜沒睡,今天恐怕來不成了,讓我過來通知你一下,參觀活動向后推遲!”</br> 為了這次視察,慶慕嵐準備好了不少時間,準備把咸魚廠最好的一面展示給金鋒,也算是證明一下自己。</br> 結果金鋒放了她的鴿子,這讓慶慕嵐有點不爽,瞥了左菲菲一眼:“先生昨晚在哪里過夜呀,累成這樣?”</br> “別亂說,先生昨天參觀三號船塢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小偷……”</br> 左菲菲把昨天的事情說了一遍:“從三號船塢回來后,先生在瞭望臺看著難民營站了半下午,思考解決難民的辦法,回去后就把自己關在書房關了一夜!”</br> 聽到左菲菲這么說,慶慕嵐心中的不爽消散了。</br> 三號船塢一個做船的廠子都有小偷,咸魚廠這種生產食物的廠子更不用說了,每天前來光顧的小偷比船塢多多了。</br> 而且咸魚廠的員工幾乎都是從難民中招募的,慶慕嵐對難民也更加了解。</br>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在咸魚廠工作的這些日子,慶慕嵐看到過太多人間慘劇,對于難民也是發自內心的同情。</br> 可是她能做的和三號船塢的廠長差不多,就是盡量多招收一些難民做工作,抓到前來偷盜的難民,不下死手去懲罰,如果哪一批漁獲超過了廠子的處理能力,慶慕嵐也會讓粥棚把魚粥熬得稠一點。</br> 除此之外,慶慕嵐也做不了其他的。</br> 得知金鋒也在為難民操心,而且在書房忙活了一夜,慶慕嵐不由期待問道:“先生想出辦法了嗎?”</br> “不知道,”左菲菲搖頭:“不過天亮的時候,先生拿著一個厚厚的信封,讓鐵錘安排快艇,第一時間送回金川。”</br> “那應該是想到辦法了,”慶慕嵐對金鋒充滿了信任。</br> “但愿吧!”左菲菲也滿含期待,又解釋了一句:“先生說咸魚廠對于整個大康都關系重大,他要以最好的精神狀態來好好看看,昨天在船塢參觀了大半天,昨晚又忙活了一夜,今天實在提不起精神,所以才推遲參觀的,還希望慕嵐姑娘理解。”</br> “理解理解,”聽完左菲菲的解釋,慶慕嵐心里那點氣已經消了:“先生要是真和你說的這樣想,我還挺高興的。”</br> “先生真是這樣說的,”左菲菲說道:“慕嵐姑娘你不知道,先生和陛下還有樞密院多次夸贊過咸魚廠,說沒有你們,大康這個冬天會非常難過,還說慕嵐姑娘你把咸魚廠領導的這么好,是一個非常有才干,值得重點培養的好苗子!”</br> “真的嗎?”慶慕嵐有些不信。</br> “當然是真的,光我親耳聽到的的就不下三次!”左菲菲舉起手做出發誓的樣子:“你要是不信,我給你發個誓?”</br> “我當然相信你!”慶慕嵐拉住左菲菲舉起來的胳膊:“先生剛剛睡下,今天應該不出去了,你好不容易來一趟,替先生參觀指導一下?”</br> 金鋒能發家,香皂廠功不可沒,左菲菲也是金鋒麾下最早的女廠長之一,也是慶慕嵐的目標。</br> 咸魚廠成立的時候,左菲菲也在東海,其實當時金鋒有意讓左菲菲來做咸魚廠的廠長,但是慶慕嵐主動要求,左菲菲就沒有去爭。</br> 以左菲菲的資歷和金鋒的信任程度,如果她去爭的話,慶慕嵐大概率爭不過。</br> 所以慶慕嵐對左菲菲也一直心存感激,也是發自內心的想要聽聽左菲菲的意見。</br> “指導說不上,但是參觀參觀還是可以的。”</br> 左菲菲點頭:“說實話,我對于咸魚廠還挺感興趣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