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這邊沒有紡棉技術,種植棉花只是為了收割棉籽榨油,至于包裹棉籽的棉花,根本沒人在意,棉籽取出來后,就和枝干葉子一起當柴燒了,甚至連名字都沒有。</br>  翻譯官雖然和馬文旭關系不錯,但是馬文旭也沒給跟他說過棉花的事,一直到現在,翻譯官都認為馬文旭他們收購棉籽,也是為了榨油,還曾經勸過馬文旭直接購買火油更方便運輸。</br>  馬文旭之前不說,是因為他知道金鋒很重視棉花,怕中途生變,現在棉籽已經上船,翻譯官也要跟他們一起回川蜀,就算現在不說,他到了川蜀也會知道。</br>  而且還要他去幫自己收集棉花呢。</br>  想明白這些,馬文旭便不再隱瞞:“棉花就是包裹棉籽的那些白白的絮子。”</br>  “你們要那東西干什么?”翻譯官好奇問道。</br>  “趙大哥你有所不知,我們川蜀到了十月之后會很冷,棉花縫在布里邊做成棉襖,可以御寒!”馬文旭解釋道。</br>  “原來如此!”翻譯官恍然,他終于知道洛瀾他們為什么收購棉籽了。</br>  “行,我可以幫你們去收,但是各位兄弟也知道,棉籽收獲已經過去了幾個月,能收到多少就不好說了。”</br>  交趾人在棉花成熟之后,把棉籽取出來,枝干就當柴燒掉了,棉花在九月十月成熟,現在已經是臘月,幾乎所有棉花都被燒了。</br>  最重要的是,馬文旭他們剛跟禁軍打過仗,他現在也不敢明目張膽去大面積收購,能收到多少,他還真不敢保證。</br>  “知道知道,趙大哥你能收多少收多少,收不到也沒事。”</br>  馬文旭說完,從腰間解下自己的手弩遞給翻譯官:“趙大哥,這把手弩里裝著兩支響箭,你如果遇到麻煩,只要把它們射到天上,我們的人看到了會盡快去救你的!”</br>  “多謝老馬兄弟!”翻譯官激動的雙手接過。</br>  其實按照他之前的打算,偷偷去倉庫把存貨拉過來,然后就跟著馬文旭上船,盡量躲開交趾人,可是現在馬文旭提出幫忙,又不是大事,他也不好拒絕。</br>  他之前和馬文旭走得太近了,馬文旭他們又殺了這么多禁軍,要說翻譯官不害怕是假的。</br>  現在有了馬文旭給的響箭,他就放心多了。</br>  翻譯官小心的把手弩收起來,然后拱了拱手:“各位兄弟,事不宜遲,我這就去忙了!”</br>  他不知道馬文旭他們會在碼頭停留多久,所以盡快把事情辦完回來,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才是正確選擇。</br>  翻譯官離開碼頭,第一時間去尋找包工頭,想讓他帶著人繼續來碼頭裝貨。</br>  給樓船裝貨是雙倍工錢,之前那些包工頭見了他,一個比一個熱情,可是現在看到他過去,一個比一個溜得快,有一個沒溜掉被翻譯官拉住了,結果包工頭直接就給他跪下了。</br>  “趙大爺,我家里全靠我一個人干苦力生活呢,你就放過我吧,那些軍爺要是知道我給您干活,肯定饒不了我啊!”</br>  別人不愿意去干活,總不能綁過去吧?</br>  翻譯官無奈,只能放對方離開。</br>  隨后翻譯官又跑了一大圈,找了自己認識的所有包工頭,沒有一個人愿意接他的活。</br>  翻譯官察覺到已經有巡邏的士兵注意到了自己,連自己的倉庫都沒敢去,第一時間返回碼頭。</br>  “趙大哥,這么快就回來了?”老汪好奇問道:“你怎么沒帶工人過來啊?”</br>  “老汪兄弟,沒人敢接咱們的活啊!”</br>  翻譯官把自己剛才遇到的事情跟老汪說了一遍。</br>  老汪雖然是個粗人,但也馬上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走,我帶你去見少爺!”</br>  此時洛瀾已經下船,正和馬文旭站在谷堆旁邊說話,等待工人來裝船呢,結果工人沒等到,卻看到老汪和翻譯官。</br>  來不及寒暄,翻譯官又把事情跟洛瀾說了一遍。</br>  洛瀾聞言,眉頭緊緊皺起:“要不然我再加一倍工錢試試?”</br>  “估計夠嗆,”翻譯官搖頭道:“勞工們還得繼續在碼頭生活,誰敢得罪禁軍啊?”</br>  “也是,”洛瀾微微點頭。</br>  雖然戰斗結束了,但是殺了這么多禁軍,和禁軍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來了,他們有飛艇快艇,而且拉上東西就能回大康了,可以不在乎禁軍,但是勞工們都是交趾人,以后還要在碼頭干活,誰敢為了一點工錢去得罪禁軍?</br>  “少爺,要不然咱們去找土司,讓他派點人來幫咱們裝船?”馬文旭建議道。</br>  “先不說土司會不會答應,就算他答應了,土司安排的人你敢用嗎?你敢讓他上船嗎?”洛瀾反問道。</br>  “這倒也是,”馬文旭點頭。</br>  飛艇向下投擲手雷,攻擊是敵我不分的,要是敵人和自己人混到一起,上了船之后突然暴起,那就麻煩了。</br>  “那現在怎么辦?”馬文旭問道。</br>  之前因為碼頭刁難,收購的稻谷還沒裝完,除此之外,土司還會再派人送來數萬斤棉籽和幾十萬斤稻谷,找不到人裝可不行。</br>  “我去找鄭將軍商量一下吧,”洛瀾無奈說道。</br>  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糧食,肯定不能白白扔了,找不到勞工,自己人動手也得裝到船上去。</br>  遠征隊總共才三十多人,還要看守碼頭大門,不可能過來裝船,洛瀾現在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請水師出手了。</br>  水師這次過來的人雖然不多,但是整支艦隊上的所有人員加起來也有好幾百,或許可以抽調出一部分幫忙裝船。</br>  馬文旭本來想跟洛瀾一起去找鄭馳遠,卻被翻譯官拉住了。</br>  “趙大哥,還有事嗎?”馬文旭問道。</br>  “你不是讓我買棉花嗎,我剛才去找工人的時候找人打聽了一下,聽說有家油坊里有不少棉花!”翻譯官回答。</br>  馬文旭還在想著工人的事,沒有太在意翻譯官的話,隨口問道:“有多少?”</br>  “聽說堆了幾間屋子,”翻譯官說道。</br>  馬文旭聽完,眼睛一下子瞪得滾圓:“真的假的?他們為什么有這么多棉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