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帖上說是為了感謝咱們救了妻子兒女，特意過來道謝。”九公主說道。</br> “人都送去這么久了才想起來道謝，”金鋒撇嘴道：“他是有別的事兒吧？”</br> “我也這么覺得，但是具體來干什么，得見面了才知道。”</br> “鳳臺郡和魏陵郡的情況如何？”金鋒問道。</br> 雖然他沒有插手密諜司的具體工作，但是以九公主的性格，怎么可能不派密諜司關注韓沉？</br> “怎么說呢，”九公主想了一下回答道：“韓沉不是模仿夫君你打土豪分田地嗎，雖然只是模仿，不過依舊獲得了很多百姓的擁護，勢力發展很快，去年咱們把韓劉氏母子送回去后沒多久，他就把鳳臺郡和魏陵郡全都打了下來，成了周圍最大的一股勢力，甚至有席卷周邊數郡的架勢。</br> 當時周邊郡城很多權貴都嚇跑了，當地百姓也眼巴巴盼著韓沉他們早點打過去，可是韓沉打下魏陵郡剩余幾個縣之后，突然停止了擴張，好像占領兩個郡就心滿意足了。”</br> “韓沉應該不是這么容易滿足的一個人，他停止擴張，應該是發現什么問題了吧？”金鋒問道。</br> “算是吧，”九公主說道：“韓沉發展太快，手下親隨又大多是土匪出身，性格暴躁，經常做出欺男霸女之事，跟著他們造反的百姓也有樣學樣，可能韓沉覺得這樣下去走不長遠，所以完全控制鳳臺郡和魏陵郡之后，就開始整頓軍紀。”</br> “怪不得韓沉能成事，果然有魄力啊，”金鋒感慨道。</br> 人在快速發展時期很容易膨脹，歷史上有不少農民起義者在造反初期一呼百應，勢力發展非常迅速，絕大多數領導者都會變得膨脹起來，覺得有了睥睨天下的資格，然后瘋狂擴張，最后導致功敗垂成。</br> 就連金鋒和九公主都吃過這個虧，當初在川蜀打土豪分田地取得成功之后，金鋒認為光憑這一點就能獲得無數百姓支持，然后迅速的席卷整個中原和江南，最多幾年時間就能平定中原。</br> 可是后來事情的發展給了他當頭一棒。</br> 秦王嚇得躲起來之后，金鋒立刻派人去秦地打土豪分田地，結果他小看了地主豪紳的勢力，海東青一出來，自己這邊剛出現一點頹勢，地主豪紳立刻卷土重來，金鋒不得不把鏢師和鐘鳴小組從秦地撤回來。</br> 之前被分給百姓的土地，又被地主豪紳收了回去。</br> 也正是因為這次的失敗，讓金鋒意識到了準備不足的情況下快速擴張的弊端，這才忍著性子穩扎穩打。</br> 韓沉本來可以快速擴張，卻選擇了暫停擴張，而是開始整頓軍紀，這說明他應該是意識到了快速擴張的弊端，或者分析過金鋒的失敗。</br> 不管哪一點，都說明韓沉沒有被暫時的成功沖昏頭腦，停止擴張開始整頓軍紀，這一點比歷史上絕大多數造反者首領都強得多！</br> 一棵樹能夠茁壯成長，不僅取決于它的枝干是否粗壯，更取決于它的根莖是否扎實。</br> 一支隊伍能否走得長遠，看的也不是隊伍有多少人，而是隊伍的紀律。</br> 韓沉能夠迅速擴張的根本就是來自于百姓的擁護，如果他手下的士卒肆意妄為，會逐漸失去民心。</br> 可能剛開始還看不出來什么，但是積少成多，當百姓的憤怒積攢到一定程度之后就會反抗。</br> 其實一支合格的隊伍，應該從建立之初就考慮到這一點，比如鎮遠鏢局從建立的時候，金鋒就一直在強調紀律，韓沉現在已經占領了兩個郡，才開始整頓軍紀已經有些晚了。</br> 但是亡羊補牢，未為遲也，現在開始整頓軍紀雖然會傷筋動骨，可總比以后徹底發展起來之后再整頓好得多，到時候可能就不是傷筋動骨了，而可能是內斗而亡。</br> 關曉柔之前對韓沉的了解不多，有點沒聽明白金鋒和九公主的對話：“韓沉不是在整頓軍紀嗎，來咱們這里干什么？”</br> “他的整頓或許出問題了吧？”金鋒猜測道。</br> “是的，”九公主點頭：“從密諜司反饋來的消息看，韓沉的義軍內部好像出現了內訌，而且帶頭內訌的是韓沉手下的二號和四號人物，內訌的規模也不小，弄不好可能會導致兵變！”</br> “這么嚴重嗎？”金鋒微微皺眉。</br> 這種發展過快的隊伍，團結度本來就不高，土匪出身的人又難約束，整頓軍紀肯定會造成既得利益者的不滿，但是金鋒沒想到會嚴重到可能引起兵變的程度。</br> “是挺嚴重的，”九公主說道：“所以我和鐵大人推測，韓沉可能是來尋求幫助的。”m.</br> “那行，你明天就去見一見韓沉吧。”金鋒微微點頭。</br> “夫君你不去嗎？”九公主問完之后又解釋道：“我前兩天就想跟你說這事，但是你太忙了，一直沒有機會，剛才打算吃完飯跟你說呢。”</br> “我先不去了，等你和鐵大人先摸摸韓沉的來意再說，”金鋒笑著揉了揉小娥的頭發：“我明天帶小娥她們去踏青！”</br> 不是金鋒要故意端著，而是他清楚自己不擅長談判，如果只是普通的商業談判就算了，最多導致損失一些銀子，但是和韓沉的談判可能牽扯到鳳臺郡和魏陵郡無數百姓的身家性命，金鋒不太想參與其中。</br> 九公主見金鋒的確不想參加，便微微點了點頭：“那明天有了結果，我會及時和夫君溝通。”</br> “行，”金鋒點頭。</br>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金鋒就被小娥從被窩里拽了起來。</br> 難得陪幾個家人一塊散散心，金鋒也沒有賴床，匆匆穿衣吃飯，然后帶著四小只和關曉柔潤娘北千尋等人離開村子。</br> 雖然他們都不是講究排場的人，但是出于安全考慮，隨行的隊伍達到了上百人。</br> 他們也沒打算去太遠的地方，就準備去黑風嶺幾里外的一條山谷。</br> 那條山谷中間有一條小溪，非常適合燒烤，旁邊還有幾座小山可以打獵。</br> 金鋒他們離開后沒多久，幾輛馬車從東方駛來，到達最外層堡壘的時候，被鏢師攔了下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