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沒有電，村民們也舍不得點燈，天一黑，小小的村子就安靜下來。</br> 只有金鋒家依舊傳來吱扭吱扭的聲音。</br> 唐冬冬借著豆大的桐油燈，全神貫注的紡線。</br> 小床上，小娥睡得香噴噴的，也不知道夢到了什么，口水把枕頭都打濕了。</br> “冬冬，別紡了，早點睡吧。”</br> 關曉柔披著外衣，心疼說道：“這幾天都沒睡好，你都瘦了。”</br> “你家一天吃三頓飯，還都是大米白面，我怎么可能瘦？”</br> 唐冬冬說道：“曉柔姐姐你去睡吧，我再紡一會兒就好。”</br> “那你別太晚了。”</br> 關曉柔給小娥擦了擦嘴角，回到西屋。</br> “看來今天又沒戲了……”</br> 金鋒聽著吱扭吱扭的聲音，滿心無奈。</br> 他和關曉柔正處于蜜月期，干柴烈火的，可是東西兩屋中間只隔了一個堂屋，連房門都沒有，小娥晚上說夢話金鋒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倆人想干點什么必須得等唐冬冬睡著了才行。</br> 可是唐冬冬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每天晚上紡線都要紡到大半夜。</br> 等她睡覺，金鋒和關曉柔也早就睡著了。</br> “明天必須得在院子里再搭個棚子，把這個電燈泡趕到棚子里紡線。”</br> 金鋒帶著深深的怨念，漸漸進入夢鄉。</br> 后山，謝光帶著光頭深一腳淺一腳走出小樹林，借著微弱的月光，悄悄摸進村子。</br> 兩人手里都提著柴刀，下午剛磨的，刀口在月光中反射著森森寒光。</br> 他們已經做好了滅口的準備。</br> “你們村沒狗吧？”</br> 光頭小聲問道。</br> “三當家，你放心吧，我們村窮得叮當響，人都吃不飽，誰養得起狗？”</br> “那就好。”</br> 沒有狗，就不會吵醒別人。</br> “咦，那小子家里怎么還亮著燈？”</br> 謝光指著微亮的窗戶說道：“三當家，動手嗎？”</br> “動什么手，亮燈就是還沒睡，喊一嗓全村都聽見了，等著。”</br> 光頭對著謝光頭上呼了一巴掌。</br> “是，是！”</br> 謝光縮了縮脖子，帶著光頭蹲到院子外的草叢里，耐心等候。</br> 半個時辰，</br> 一個時辰……</br> 兩個時辰過去了，已經到了后半夜，窗子上的燈還亮著。</br> “這小子不會是睡覺沒吹燈吧？”</br> 光頭也有些受不了了。</br> 蹲了這么長時間，腿都麻了。</br> “有可能，這小子本來就是個不會過日子的家伙，他爹給他留的家底，不到一年就敗光了。”</br> 謝光說道：“這次賺了這么多錢，肯定大手大腳的毛病又犯了。”</br> “這是我的錢啊，不能讓他這么糟蹋！”</br> 光頭眼中閃過一絲兇光：“走，動手。”</br> 謝光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趕緊跟著起身。</br> 誰知道倆人剛站起來，堂屋的門開了。</br> 嚇得謝光和光頭又趕緊蹲了下去。</br> 堂屋門口，唐冬冬抬頭看了一眼月亮，伸了個懶腰。</br> 窈窕的身材盡顯無疑。</br> “這小子的婆娘長得挺漂亮啊！”</br> 光頭不由咽了口口水。</br> “這不是他婆娘，這是關家灣的唐冬冬。”</br> 作為資深潑皮，謝光對附近幾個村子里的漂亮姑娘了如指掌，一眼就認出了唐冬冬。</br> “胡說，不是他婆娘，怎么在他家？”</br> “肯定是金鋒這小子發了財，納小妾了。”</br> 謝光說道：“聽說唐冬冬是城里大戶人家的姑娘，家里遭了劫才來咱們這兒的，好多人上門求親都沒成，沒想到被這小子弄到手了。”</br> “娶這樣的小妾，得花多少錢啊！”</br> 光頭心疼的直拍腿。</br> 好像金鋒真是花了他的錢一樣。</br> “這個女人別殺了，我要帶回去！”</br> 對于土匪來說，漂亮的女人也是一種貨物。</br> 他們睡過之后，還可以賣給山谷里的黑窯子。</br> 像唐冬冬這么漂亮的，能賣個不錯的價錢。</br> “三當家的，這小子的婆娘叫關曉柔，長得也很漂亮。”</br> 謝光趕緊說道。</br> 對于關曉柔，他已經垂涎了很久。</br> “那也一起帶回去。”</br> 倆人看到唐冬冬進了廚房，借著樹下的陰影，小心摸進院子。</br> 唐冬冬在廚房喝了水，剛準備進屋睡覺，突然覺得脖子一涼。</br> 低頭一看，脖子上架了一把鋒利的柴刀。</br> 下意識就要呼救，結果下一秒嘴就被捂住了。</br> “別出聲，要不然宰了你！”</br> “嗯嗯！”</br> 經歷過家族的劇變，唐冬冬比一般女子要堅強一些，雖然也嚇得止不住發抖，卻忍著恐懼，微微點了點頭。</br> 光頭從懷里掏出一盤繩子把唐冬冬綁到廚房的門框上，又扯下小娥晾在院子里的衣服，團成一團塞進嘴里。</br> 然后提著柴刀對謝光說道：“咱倆一起進去，我按住女的，你宰了男的，聽到沒有？”</br> “好！”</br> 謝光握緊手中柴刀，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之色。</br> 西河灣他肯定回不來了，所以只剩下做土匪一條路可以走。</br> 但是這年頭活不起去的人太多了，土匪也競爭激烈，如果沒有點手段，上了山也是一樣餓肚子。</br> 三當家在來之前就跟他說了，要是不想被其他土匪看扁，那就拿顆人頭做投名狀，這樣才能不被欺負。</br> 金鋒就是謝光的投名狀目標。</br> 聽到兩人要殺金鋒，唐冬冬急了。</br> 看到謝光和光頭就要走到堂屋門口，一咬牙，用頭對著門框就撞。</br> 嘭！嘭！</br> 低沉的聲音在深夜里尤為刺耳。</br> “你找死！”</br> 謝光轉身要去收拾唐冬冬，卻被光頭一把拉住。</br> “別管她了，解決屋子里的人要緊！”</br> 光頭一把把謝光推進堂屋。</br> 他不是第一次干這種勾當，非常清楚唐冬冬撞門的聲音傳不了多遠，但如果屋子里的人被吵醒，隨便喊一嗓子，那就完了。</br> 謝光也明白過來，提著柴刀就沖進堂屋。</br> 結果剛進屋，就看到一條板凳迎面砸來！</br> 謝光根本來不及閃躲，被砸了個結結實實！</br> 嘭！</br> 實木做成的板凳，直接被砸斷！</br> 謝光連吭也沒吭一聲，直挺挺倒在地上，暈了過去。</br> 金鋒從門后陰影走出，一把抓起謝光掉在地上的柴刀。</br> “該死！”</br> 光頭不愧是老江湖。</br> 看到金鋒之后的第一反應不是沖上去打斗，而是反身沖到廚房門口，拿刀頂到唐冬冬脖子上！</br> “別出聲，否則我就宰了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