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唐冬冬開門出去喝水的時候,金鋒就醒了。</br>  只不過聽見是唐冬冬,就翻個身又睡了。</br>  睡得迷迷糊糊中,聽到院子里傳出有人小聲說話。</br>  聲音明顯是個男人。</br>  從窗戶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謝光和光頭綁唐冬冬。</br>  金鋒第一個念頭就是找弓弩。</br>  可惜他沒想到謝光還敢回村,弓弩放到了鋪子里。</br>  無奈之下,只好提著板凳躲到門后。</br>  運氣不錯,一凳子就解決掉了謝光。</br>  剩下一個光頭,金鋒覺得應付一陣應該問題不大。</br>  只要堅持到村子里其他人過來,光頭就完蛋了。</br>  可是光頭太狡猾了,也太果斷了。</br>  見勢不妙,第一時間挾持了唐冬冬。</br>  兩世為人,金鋒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br>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小聲和光頭周旋:</br>  “這位好漢,有話好好說!別傷害我朋友,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br>  “我知道你還有二十多兩銀子,給老子拿出來!”</br>  光頭看都不看謝光一眼,開口就要錢。</br>  “可以!”</br>  金鋒馬上從懷里掏出兩個銀錠,扔到光頭前方半米遠的地方:“放了我朋友,錢你拿走!”</br>  只要光頭去撿錢,他說不定就能找到反擊的機會。</br>  可惜光頭沒有上當,而是冷聲說道:“把你的刀扔了,過來給我撿起來!”</br>  要銀子,金鋒可以毫不猶豫的給光頭。</br>  哪怕他真的拿著銀子就跑,金鋒也不在意。</br>  可是把刀扔了,萬一光頭給自己一刀怎么辦?</br>  金鋒有些猶豫。</br>  “快點!”</br>  光頭手上稍稍用力,唐冬冬脖子上立刻出現一道血痕。</br>  金鋒瞳孔微微一縮。</br>  不僅是唐冬冬脖子上的血痕,他還看到光頭背后,有個人影摸進了小院。</br>  天色太黑,看不清來人是誰。</br>  但是從對方躡手躡腳的樣子來看,好像是個女人,應該不是光頭一伙的。</br>  事到如今,只能搏一搏了。</br>  “好漢,錢你可以拿走,但是如果你傷害我的朋友,我一定會喊,到時候你也跑不掉,咱們一起死!”</br>  金鋒把刀扔到一旁,一邊走,一邊說話吸引光頭的注意力。</br>  “放心,我只是來求財的。”</br>  光頭嘴上說著求財,其實心里已經想好了,只要金鋒靠近,先砍了再說。</br>  一步,</br>  兩步,</br>  三步……</br>  只要金鋒再往前走兩三步,就能撿到銀子了。</br>  光頭默默握緊刀柄,做好了一刀劈死金鋒的準備。</br>  氣氛沉悶而壓抑。</br>  突然,堂屋里傳出一聲尖叫。</br>  徹底打破了壓抑的氣氛,也打破了黑夜的寂靜。</br>  關曉柔被吵醒了,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血人……</br>  “他娘的,你使詐!”</br>  光頭怒吼一聲,手里的柴刀就要刺下去。</br>  就在這時候,人影突然從光頭背后躥出來,一頭撞在光頭腰上。</br>  這時候金鋒終于看清了。</br>  人影是謝光的婆娘——潤娘!</br>  “她怎么在這里?”</br>  這個念頭在金鋒心里一閃而過。</br>  知道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收攝心神,沖向光頭。</br>  光頭飛起一腳把潤娘踹了個跟頭。</br>  然后揮刀繼續刺向唐冬冬。</br>  雖然潤娘的力氣很小,只是把光頭撞了個趔趄,但是卻給金鋒爭取到了時間。</br>  眼看著柴刀就要刺進唐冬冬脖子,金鋒趕到了。</br>  伸手一把抓住刀刃,硬生生把柴刀拉偏。</br>  嘭!</br>  柴刀擦著唐冬冬的脖子,釘到了門框上。</br>  金鋒顧不上手掌傳來的劇痛,飛起一腳踹在光頭襠部。</br>  這可是男人最脆弱的部位,光頭慘嚎一聲,臉色瞬間變得通紅,不由自主把腰弓了起來。</br>  金鋒順勢抬起膝蓋,狠狠撞在光頭臉上。</br>  咔嚓!</br>  鼻梁骨直接被撞斷,光頭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br>  握著柴刀的手也不由自主松開。</br>  金鋒一把奪過柴刀,捅進光頭胸口。</br>  鮮血涌出。</br>  光頭歪在地上,掙扎了幾下就不動了。</br>  說來緩慢,實則極快。</br>  從潤娘撞開光頭,到金鋒奪刀反殺,前后不過十幾秒的時間。</br>  但是金鋒卻好像用光了全身的力氣,斜靠在門框上,大口喘氣。</br>  握著柴刀的右手,忍不住顫抖。</br>  殺人并不是一個愉快的經歷。</br>  特別是在近距離搏殺的時候。</br>  此時金鋒滿腦子都是柴刀刺進光頭胸口時的手感和聲音。</br>  我殺人了……</br>  我殺人了……</br>  “當家的!”</br>  關曉柔握著掃把沖出來,哭著拉起金鋒受傷的右手,手忙腳亂的包扎。</br>  “救命啊!救命啊!”</br>  潤娘也爬起來,扯著嗓子大喊。</br>  呼呼大睡的小娥終于被吵醒了,嚇得哇哇亂叫。</br>  小院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br>  金峰被三個女人的叫聲吵得回過神來,揮刀斬斷了唐冬冬身上的繩子。</br>  唐冬冬腿都被嚇軟了,滑坐到地上,抱著金鋒的大腿,哭得比小娥還慘。</br>  她是真的嚇壞了。</br>  很快,村子里就出現了火把。</br>  張涼住的比較遠,等他提著柴刀跑來的時候,村長已經帶人控制住了場面。</br>  看著院子里的血跡和躺在地上的光頭,張涼心頭不由一緊。</br>  當看到金鋒好好的站在人群中,才微微松了口氣,拉住獵戶問道:“老六,怎么回事?”</br>  “謝光又帶人來金鋒家偷東西,撞到了唐冬冬,打了起來。”</br>  “又是謝光!”</br>  張涼咬牙問道:“那個混蛋在哪兒?”</br>  “喏!”</br>  陳老六指了指已經被捆起來的謝光。</br>  “那是謝光?”</br>  不是張涼眼神不好,而是金鋒那一凳子砸得太狠了。</br>  謝光的鼻子都被砸扁了,臉上全是血,一般人還真認不出來。</br>  “既然抓住了這個混蛋,還留著他干什么?”</br>  村里遇到小偷,一般都是直接打死的。</br>  更別說今晚這種情況了。</br>  “村長說送官。”</br>  陳老六小聲說道:“估計村長下不去手吧,畢竟謝光的爹,當年是和村長一起當的兵。”</br>  “他下不去手,我來!”</br>  金鋒沒殺過人,但是張涼是從戰場上下來的,當年也是見過血的。</br>  殺個人對于他來說,和殺只雞沒什么區別。</br>  不,殺只雞他還會激動一下。</br>  因為可以吃肉了。</br>  “別去!”</br>  陳老六一把拉住張涼:“反正這小子活不了了,何必臟了手,還惡了村長。”</br>  “你怎么知道他活不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