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金鋒收下兔子,張涼明顯的松了口氣。</br> 高興的帶著家人回去了。</br> 走到小路盡頭,還能聽到他爽朗的笑聲。</br> “當家的,表姐家日子過得那么苦,涼哥好不容易打了兩只兔子,咱們還要走一只,是不是有些不合適?”</br> 關曉柔提著野兔,心里有些不舒服。</br> “曉柔姐,鋒哥收下兔子是為云芳姐好。”</br> 唐冬冬笑著說道:“涼哥是個重信守義之人,他既然說過獵物分鋒哥一半的話,如果鋒哥不收,他心里肯定不舒服,說不定當時就把弩弓還給鋒哥了。”</br> “還是冬冬聰明。”</br> 金鋒笑著揉了一下唐冬冬的頭發。</br> 揉完之后就后悔了。</br> 果然,唐冬冬的小臉一下子變得通紅,就連脖子都變成了玫紅色,嚶嚀一聲,捂著臉跑到棚子里了。</br> 關曉柔一臉揶揄的看著金鋒。</br> “曉柔,我不是故意的……”</br> 金鋒就好像偷腥的貓被人當場抓住了一樣,撓著頭解釋道:“平時揉你的頭發習慣了。”</br> “當家的,我可不是妒婦,”</br> 關曉柔掩嘴笑道:“冬冬早晚是你的人,就算當家的揉了別的地方,我也沒意見,我想冬冬也沒意見,她要是有意見,我幫當家的按住她。”</br> 金鋒:……</br> 多好的一個姑娘啊,這才幾天就學壞了。</br> “行了,別笑了,再笑眼睛都沒了。”</br> 金鋒沒好氣的說道:“等下把兔子收拾一下,燉好了分一半給表姐家送過去。”</br> 張家過了好幾年苦日子,一家人都瘦得快不成人形了,必須得補充些營養。</br> 他敢保證,張家肯定舍不得吃兔子,明天就會拿到鎮上賣掉,換更多的粗糧回來。</br> 所以,還不如順著張涼的意思收下野兔,這樣不僅免得張涼難堪,還能達到金鋒的目的。</br> 金鋒猜得不錯,當他和關曉柔倆人把米飯和兔肉送到張家的時候,一家人正圍在一起喝稀粥呢。</br> 一大碗稀粥里面就幾粒谷子和兩棵黑綠色的野菜,連一點油星子都看不到。</br> 就算這樣,張小花還喝得津津有味。</br> “鋒哥兒,曉柔,你們這是……”</br> 張家老娘起身問道。</br> “我們成婚,表姐送了禮,我們回禮來了。”</br> 金鋒笑著拿過一個空碗,盛了一碗米飯,又澆上一勺子肉湯和兔肉,笑著放到張小花面前:“小花,嘗嘗好不好吃。”</br> 畢竟還是孩子,張小花立刻把稀粥碗放到一邊,抱著米飯狂吃起來。</br> 哪里還顧得答話?</br> “有心了。”</br> 張涼哪里看不懂金鋒的意思,只不過這是回禮,拒絕了不合適,只好收下。</br> 知道后山沒有什么獵物,張涼第二天路過后山的時候一點也沒停留,直接進了老林子。</br> 這天晚上回來的時候,足足背著三只野兔、一只狐貍和四只山雞。</br> 這次不用張涼推讓,金鋒主動把山雞都拿走了。</br> 野兔肉粗,遠不如山雞鮮美。</br> 四只山雞吃不完,做成風干雞也不錯。</br> 在后世這玩意是保護動物,一般可吃不到。</br> 從這天開始,張家的日子徹底好過起來。</br> 大兒子每天進山打獵,很少空手而歸,小兒子在金鋒家學習打鐵,以后也有了吃飯的本錢。</br> 村里人一個個羨慕的眼睛都紅了。</br> 所有人都知道,張家能有這么大的轉變,一切都是金鋒的功勞。</br> 所以婦人們往金鋒家跑得更勤快了,和關曉柔套近乎的時候,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想請金鋒幫忙,打造弩弓,她們也愿意把獵物分給金鋒一半。</br> 但是這次金鋒都以缺乏材料拒絕了。</br> 山里的獵物雖然打不完,但是卻會越來越少。</br> 一個村子多一兩個獵人沒什么關系,但是一下子多出來十幾個、幾十個,西河灣附近的野獸不被打光,也會被打跑。</br> 畢竟野獸不是死的,意識到危險之后,會遷徙到遠離西河灣的地方。</br> 這種竭澤而漁的行為是長久不了的。</br> 何況金鋒也沒騙她們。</br> 適合制作弩弓的木材并不多,用普通木材來做,要么彈性不夠,威力小,要么韌性不夠,用幾次就繃斷了。</br> 張滿倉把后山能用的酸棗樹都砍回來了,也不過只能再做十一二把的樣子。</br> 關曉柔和林云芳是親戚,張家又快過不下去了,金鋒給張涼做一把弩弓,村民們雖然眼紅,卻也不好說什么。</br> 但是如果金鋒給三嬸子做一把,卻不給其他村民,那其他村民就會有意見。</br> 綜合考慮,金鋒決定,除了張涼,暫時不再給其他村民制作弩弓。</br> 不過村民們這種希望過上好日子的態度,是金鋒想要看到的。</br> 唐冬冬和金鋒在縣府訂購的一車麻皮幾天前就送到了。</br> 木匠昨天也送來了十架紡車的部件,張滿倉熬了個通宵,已經全部組裝完成,整整齊齊的擺到了棚子里。</br> 紡車旁邊就是成堆的麻皮。</br> 棉花還沒傳到大康,麻是最主要的紡織原料之一。</br> 經過處理的麻皮紡成線,然后通過織布機紡織成布,最后才能做衣服、被褥。</br> 麻衣是大康百姓穿的最多的服裝。</br> 當然,除了麻衣,還有絲綢、錦、緞、動物皮毛之類做成的衣服,但是這些基本上都與老百姓沒什么關系。</br> 以金鋒手里那點銀子,也摻和不了這樣的產業。</br> 紡車、原料都有了,接下來就是招工。</br> 金鋒和唐冬冬商量了一下,決定雇傭二十個女工,兩班倒,每人每天一個銅板的工錢,另外加上兩頓飯。</br> 當婦人們聽到這個消息,馬上忘了弩弓,爭先恐后報名。</br> 畢竟她們也知道金鋒不可能給每個人都制作弩弓,就算給了弩弓,進山也不一定能打到獵物,要是遇到老虎、豹子、野豬什么的,說不定還要把命搭進去。</br> 還是紡線最穩妥。</br> 一天管兩頓飯,還有一個銅板,這樣的報酬比她們預料的好了太多。</br> 一個銅板在鎮上可以買一個肉包子,如果買谷子或者其他粗糧,差不多夠三個人吃一頓了。</br> “曉柔,你當家的說話算數不?真的一天給一個銅板還管飯?”</br> “我當家的是讀書人,他說的話自然不會賴賬。”</br> “太好了,我和大丫頭過來紡線,家里剩下當家的和小子,我掙的銅板就夠他們吃飯了,大丫掙的就能存起來。”</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