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慶慕嵐在關注下邊，她身后的長信軍士卒，也個個伸長了脖子。</br> 慶慕嵐能這么順利的把士卒歸攏起來，除了阿梅的狠辣立威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長信軍的士卒看到了援軍，看到了獲救的希望。</br> 士卒們大多都是農夫出身，能記住自家的戰旗就不錯了，絕大多數都認不出廣元府兵的旗幟，還以為金鋒帶來的都是鏢師。</br> 在之前的剿匪行動中，長信軍士卒早就被老兵的戰斗力折服。</br> 二十個男兵，配上四十個女兵，控制著投石車和重弩，每次都能給土匪帶來巨大的傷亡，說是以一敵十，一點都不過分。</br> 如果來的兩千人全都是鏢師，那還怕什么？</br> 但是幾個軍官卻滿臉擔憂。</br> 一般士卒認不出府兵的旗幟，他們是認識的，更清楚府兵的戰斗力。</br> 至于山上的土匪，則對金鋒的動作不屑一顧。</br> 他們拿到投石車和重弩之后，來回實驗了很多次，早就測試出了投石車在不同情況下的有效射程。</br> 金鋒所在的位置，根本不可能把石頭投到五郎山。</br> 就在各方各懷心思的時候，女兵們的三架投石車已經全都填充完畢。</br> 張涼回頭看了一眼，見金鋒微微點頭，冷聲喊道：“動手！”</br>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負責填充的女兵拿起火油，澆在拋投筐內裝載的壇子上。</br> 然后用火折子點燃。</br> 下一秒，三個女兵同時掄起手里的錘子，砸向扳機。</br> 嗖嗖嗖！……</br> 七個燃燒的壇子，呼嘯著飛向山腰，準確的落在兩處重弩陣地。</br> 啪！</br> 壇子被砸碎，里面裝著的火油也四處迸濺。</br> 兩處重弩陣地全都燃起熊熊大火。</br> 土匪布置在五郎山的重弩，全都被淹沒在火海之中。</br> 重弩雖然添加了不少鋼材，但還有很多零件是木質的，被大火一燒，幾乎等于報廢了。</br> “他們的投石車怎么可能把東西扔這么遠？”</br> 聚集在山上的幾個土匪大頭目，全都被嚇傻了。</br> 他們想不明白，鎮遠鏢局的投石車看起來還不如他們繳獲的那種體型大，為什么投擲距離卻比繳獲的遠了一大半？</br> 土匪們哪里知道，被他們奪走的那些投石車，只是最普通的一種。</br> 那種投石車優點是制造簡單，操控也方便，而且每次能投擲的石塊數量多，對于密集的敵人，殺傷力巨大。</br> 缺點就是體型大，移動和攜帶不方便，投擲距離也不遠。</br> 而金鋒現在使用的三架投石車，是后山庫房的改良型，雖然每次能夠投擲的石塊重量輕，操作也比較復雜，但是投擲距離遠，而且落點精準。</br> “好！”</br> 山上的長信軍全都激動的大吼起來。</br> 慶慕嵐和身后的幾個親衛，也全都長松一口氣。</br> 她們這幾天被土匪圍得死死的，連一點突圍的機會都沒有，主要威脅就來自重弩和投石車。</br> 金鋒既然能解決掉重弩，那肯定也能解決投石車。</br> 果然，女兵們干掉重弩之后，并沒有停止，在金鋒的指揮下，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填充和蓄力。</br> “快！把投石車都換到其他地方去！”</br> 土匪大頭目們也意識到金鋒的打算，紛紛嘶吼著命令投石車轉移。</br> 可是傳令的土匪還沒跑到投石車陣地，女兵新一輪的打擊就到了。</br> 隨著壇子摔碎的聲音，土匪們的投石車陣地也陷入火海。</br> 至此，土匪從慶慕嵐手里搶奪來的投石車和重弩，全部沒了。</br> 這兩輪攻擊，對于土匪的士氣打擊，也是巨大的。</br> 不少土匪都露出驚慌之色。</br> 而山下的肖都尉，則看著山腰上的兩片火海，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br> 他最怕的就是金鋒讓府兵強攻，不計代價的救出慶慕嵐。</br> 現在來看，金鋒果然留有后手。</br> “這下不用我們拼命了。”</br> 肖都尉心里默默松了口氣。</br> 旁邊，張涼向金鋒：“先生，還要再派人去喊話嗎？”</br> 肖都尉剛剛松下的那口氣，又一下子提了起來。</br> 之前派去喊話的人，尸體還沒涼，現在再派人去，不是讓人去送死嗎？</br> 突然，肖都尉腦海中劃過一道閃電，露出恍然之色。</br> 府兵圍剿土匪，從來都不喊話，直接打就是了。</br> 之前張涼讓他派人喊話，肖都尉就覺得有些奇怪。</br> 但是想到可能是張涼從軍留下的習慣，也沒多想。</br> 現在他明白了。</br> 剛才張涼讓他派人去喊話，并不是真的為了勸降，而是為了確認土匪的重弩和投石車陣地！</br> 那么這一次喊話，應該是為了確認，土匪是否還隱藏了投石車和重弩。</br> 想明白這些，肖都尉非但沒有責怪張涼，反而覺得理所應當。</br> 他也是上過戰場的人，非常清楚戰場的殘酷，比張涼一樣明白，戰爭必然是會死人的道理。</br> 如果能探查清楚敵人的虛實，死幾個人算什么？</br> 就算犧牲一支百人隊，都是值得的。</br> 肖都尉此時心里已經開始盤算，最近哪個百夫長不聽話了。</br> 但是卻看到金鋒搖了搖頭：“不用了，土匪沒有重弩和投石車了。”</br> 張涼和肖都尉明白的道理，金鋒自然也明白。</br> 所以哪怕于心不忍，他剛才也沒有阻止張涼。</br> 每支剿匪隊配的重弩和投石車都是有明確數量的。</br> 之前在虎嘯嶺從雙駝峰土匪手里繳獲了一批，剛才又數了一下火團，很容易就能算出來投石車和重弩的數量。</br> 既然可以確認土匪沒有了投石車和重弩，就沒必要再拿人命去試探了。</br> “那接下來？”張涼試探著問道。</br> “剩下的事情，涼哥你來做主就可以了，不用在跟我商量。”金鋒答道。</br> 之前張涼一直在村里主持老兵、女兵訓練工作，金鋒主要看重的是張涼的忠誠。</br> 但是這次行動，金鋒卻發現張涼在制定作戰計劃，以及指揮作戰方面，能力也非常強。</br> 虎嘯嶺的行動，就是張涼一手安排的。</br> 事實證明，非常成功。</br> 金鋒之前數次以少勝多的戰斗，都是借助了武器和地形的優勢，但是這次土匪分散在五郎山各處，很難依靠投石車和重弩來大范圍擊殺。</br> 這種情況下，只能強攻。</br> 金鋒自問，他沒有能力指揮數千人規模的戰斗，所以非常干脆的把指揮權交給張涼。</br> “是！”</br> 張涼也沒客氣，答應一聲，跑到一旁找肖都尉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