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慶慕嵐一愣：“哪個殿下？”</br> “九公主殿下。”阿梅答道。</br> “舞陽要來？”慶慕嵐臉色猛地變了，抓住阿梅的胳膊問道：“她到哪兒了？”</br> “從信上看，昨天過了鳳翔府，現在應該到了嘉陵江渡口。”</br> 阿梅說道：“公主殿下說要來西河灣看小姐。”</br> 說完，不由抬頭看了一眼金鋒。</br> 她畢竟只是個侍女，慶慕嵐認著挨罰，她也沒有辦法。</br> 偏偏這時候九公主來了。</br> 阿梅不信金鋒敢當著九公主的面，責罰慶慕嵐。</br> 等九公主離開的時候，慶慕嵐肯定要去送行的，到時候就直接回西川府。</br> 金鋒總不能追到西川去打軍棍吧？</br> “什么，都到嘉陵江了？”</br> 慶慕嵐急了。</br> 從嘉陵江坐上船順流而下，如果速度快點，一天就能到金川。</br> 就算船夫為了保證九公主的安全，最多兩天，肯定能到。</br> 想到這里，慶慕嵐著急跑向金鋒。</br> “先生，恐怕我今天沒辦法跟你回西河灣，舞陽要來了，我要去渡口接她。”</br> “舞陽？”</br> 金鋒有些迷惑。</br> 他前世聽說過舞陽這個地方，但是聽慶慕嵐話里的意思，舞陽好像是一個人。</br> “舞陽是陛下和慶妃姑姑的女兒，封地在豫州的舞陽縣，封號也叫舞陽公主。”慶慕嵐解釋道。</br> “九公主殿下？我記得她好像還未婚配吧，怎么能出京城呢？”</br> 洛瀾在來信中多次提到過九公主，知道九公主是慶慕嵐的表妹，對金川商會在京城的生意多有照顧，只不過沒有提到過她的封號。</br> 聽到金鋒這么問，慶慕嵐長長嘆了口氣：“她就是為了婚配才來金川的。”</br> “婚配？”金鋒脫口而出道：“她要去吐蕃？”</br> “先生如何知道的？”慶慕嵐詫異問道。</br> “這還不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的嘛。”</br> 金鋒說道：“你說九公主為了婚配才來金川，金川乃至整個西川，除了你哥，誰的身份還能配得上九公主？</br> 而你哥早已成婚，皇帝肯定不會把九公主嫁給他，那么只剩下一種可能了，九公主要去吐蕃和親，所以才會路過金川。”</br> “先生你真的太厲害了！”</br> 慶慕嵐由衷贊嘆道。</br> 她是前段時間收到九公主來信，才知道這件事的，結果金鋒只從她的一句話里，就推斷了出來。</br> “先生，舞陽此去吐蕃，估計這輩子我都再見不到她了，她又給我傳了信，我必須去接她。”</br> 慶慕嵐問道：“先生，等辦完舞陽的事，我再回去受罰可以嗎？”</br> “這個……”金鋒思忖片刻，微微點了點頭：“可以，九公主什么時候到金川？”</br> “順利的話，明天或者后天就能到金川渡口。”</br> 慶慕嵐說道：“對了先生，舞陽在信中還說要去西河灣做客呢。”</br> “西河灣就是一個小山村，她去西河灣干什么？”金鋒問道。</br> “舞陽身上也流著我慶家的血脈，所以對于政事軍事都很關心。”</br> 慶慕嵐說道：“先生在清水谷擊敗黨項騎兵，舞陽敬佩不已，來信跟我說過好幾次呢。”</br> “沒想到連公主都知道我。”</br> 金鋒說道：“洛瀾給我來信也說了，九公主很厲害。”</br> “舞陽的確厲害，就是錯生為女兒身，否則……”</br> 說到這里，饒是大大咧咧的慶慕嵐也左右看了一下，見沒有外人才繼續說道：“如果舞陽是個皇子，陛下肯定會把太子之位傳給她，那樣的話，大康就有望中興了。”</br> “評價這么高？”金鋒懷疑的看向慶慕嵐。</br> 他剛才只是隨口附和一下，沒想到慶慕嵐還夸起九公主來了。</br> 前世歷史上的朝代，為什么國祚大多只有三四百年？</br> 很多人都會歸結到迷信上，其實不然。</br> 開國之初，天下的資源大半都歸攏到了皇族手里，皇族的威信最大，為了安撫經過戰亂的百姓，皇族往往會采取休養生息的政策。</br> 但是隨著時間流逝，士族階層會逐漸變得強大。</br> 比如開國皇帝的宰相，即使退休了，家族的勢力也會很大，依舊會不停的掠奪社會資源，滿足自己家族的發展。</br> 一代兩代問題還不大，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每個皇帝都有自己的班底，積攢出來的士族也會越來越多。</br> 而天下土地和資源都是固定的，支撐這些士族發展的資源從何而來？</br> 一是皇帝為了拉攏班底，犧牲部分皇家利益，賞賜而來，二就是盤剝百姓。</br> 時間長了，皇族手里的資源就少了，百姓的利益也不斷被蠶食。</br> 這就導致了大康如今的局面。</br> 大大小小的士族盤踞在大康各處，為了滿足自己豪奢的生活，瘋狂盤剝百姓，導致民不聊生，也固化了階級。</br> 畢竟宰相的兒子就算做不了宰相，最次也能弄個郡守當當吧？</br> 天下的官分給這些士族子弟都不夠了，寒門書生想要出頭，也就越來越難。</br> 在金鋒看來，如今的大康已經無可救藥，想要中興，談何容易？</br> 除非能從上到下把整個大康的士族都清理一遍，把社會資源重新分配給百姓，這樣才有可能。</br> 可是這樣一來，就要和整個天下的士族為敵，難度太大了。</br> “先生，我沒有亂說。”</br> 慶慕嵐說道：“舞陽是真的很厲害，陛下的很多奏折，都是她幫忙批復的。這次出嫁吐蕃，也是她為了牽制黨項，自己提出來的。”</br> “哦？”</br> 能夠幫皇帝批復奏折的公主可不多，金鋒腦子里第一個蹦出來的就是武則天。</br> 她剛開始也是幫助皇帝批復奏折，慢慢的，就成了一代女帝。</br> “陛下不喜政事，心情煩躁的時候，很容易意氣用事隨意批復政務。”</br> 慶慕嵐小聲說道：“舞陽曾經給我寫信說過，為了天下百姓，她愿意此生都不婚配，在宮中幫助陛下處理政務。</br> 可是如今大康的局勢太緊張了，而吐蕃的內亂也差不多結束，舞陽便想著通過和親的辦法，爭取讓吐蕃出兵，牽制一下黨項。”</br> “九公主這個想法倒是不錯。”</br> 金鋒微微點頭，心里對九公主也產生了一些好奇和敬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