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的，你說陛下不會真的答應吐蕃人，把咱們川蜀割讓給吐蕃吧？”</br> 夜里睡覺了，關曉柔還在擔心吐蕃的事情。</br> “川蜀平原是大康的糧倉之一，每年西北邊關的軍糧，都是咱們川蜀供應的，把川蜀割讓出去，西北邊關的軍士幾個月后就要餓肚子！”</br> 金鋒說道：“而且割地求和會被記載在史書上，被之后的所有子孫唾罵，當今皇帝的爺爺已經背上了這個罵名，他除非真是昏了頭，才會答應把川蜀給吐蕃。”</br> “大康要是不答應，那會不會打仗？”關曉柔緊張問道。</br> “吐蕃前些年才結束紛爭，應該也不想打仗，應該是看到大康好欺負，年年都向黨項、契丹納貢，也眼紅了，所以來敲竹杠的。”</br> 這里沒有外人，金鋒說話也隨意得多：“我估計吐蕃人自己也明白皇帝不可能割讓川蜀，現在不過是漫天要價，等著大康就地還錢而已。”</br> “你的意思是，咱們大康以后除了黨項和契丹，還得向吐蕃納貢？”</br> 關曉柔撐起身子：“這讓老百姓還怎么活？”</br> “九公主就在西川，但愿她能想到辦法吧。”金鋒也跟著嘆息。</br> 如今的事情，已經超出了他能左右的范圍，金鋒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把慶鑫堯訂購的投石車和重弩，送到西川。</br> 其他的，只能看西川州牧慶鑫堯和九公主怎么處理了。</br> 可是誰知道，七天后小玉派人過來通知，九公主已經過了黑風嶺，正在往西河灣趕來。</br> 金鋒當時正在吃晚飯，聽到消息，筷子差點扔了。</br> 現在正是吐蕃和大康關系緊張的時候，九公主不在西川主持局面，跑回西河灣干什么？</br> 九公主人都到了村口，金鋒只能壓下心頭思緒，帶著關曉柔去村口迎接。</br> 報信的人比九公主沒快多少，金鋒剛到村口，就看到一支馬隊疾馳而來。</br> 每個人都是騎一匹牽兩匹。</br> 一人三騎，這是標準的急行軍隊形。</br> 馬隊最前面正是九公主的護衛首領秦銘，以及幾名護衛。</br> 后邊便是九公主、慶慕嵐、阿梅等人。</br> “先生，舞陽以為上次一別便是永別，沒想到這么快又見面了。”</br> 九公主騎在馬上，笑著跟金鋒打招呼。</br> “殿下這是要回京城嗎？”金鋒問道。</br> 過來的路上，金鋒一直在思考九公主為何來西河灣。</br>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一種解釋。</br> 結果九公主卻搖頭說道：“不是，舞陽是專門來找先生的。”</br> “找我？”金鋒一愣：“殿下找我何事？”</br> “先生，我們從巳時跑到現在，還沒吃飯呢，肚子早就餓癟了！”</br> 慶慕嵐看了看左右，笑著說道：“說來話長，回去再說吧。”</br> “你看我這腦子！”</br> 金鋒笑著拍了拍頭：“大劉，找個人回去跟潤娘說，殿下來了，讓她趕緊準備飯菜。”</br> “好嘞！”大劉踢了一個親衛一腳。</br> 親衛轉身就跑。</br> 金鋒來接人，自然沒有騎馬，九公主也不好騎著馬進村，便主動翻身下馬。</br> 結果因為騎馬時間太長，腿有些麻了，腳沒有蹬緊，一下子從馬上栽了下去。</br> 金鋒正好在旁邊，眼疾手快一把接住。</br> “殿下！”沁兒飛掠而下，兩眼噴火的瞪著金鋒：“快把手放開！”</br> 金鋒這才發現，剛才情急之下，兩手摟的地方都不太對勁……</br> 把九公主扶好，趕緊松手。</br> 九公主長這么大，第一次和陌生男性接觸，心跳也猛地快了幾拍。</br> 不過畢竟和朝堂老狐貍打了那么久的交道，九公主很快穩住心神，主動對著金鋒微微行了一禮：“多謝先生！”</br> “不客氣，不客氣！”</br> 金鋒趕緊擺手：“殿下，請！”</br> “先生，等……等一下！”九公主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腿有點麻。”</br> “你們這是騎了多久啊？”金鋒看向慶慕嵐。</br> “昨天下午出發，一路上除了換馬，就休息了三次，一直跑到現在。”</br> 慶慕嵐說道：“舞陽以前從來沒騎過這么久的馬，大腿都磨破了，也不讓休息……”</br> “姐姐！”</br> 九公主趕緊打斷慶慕嵐的話。</br> 慶慕嵐一愣，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緊捂住嘴巴。</br> 等回去的時候，金鋒果然發現九公主走路姿勢有些不對。</br> 想想也是，一個之前嬌生慣養的公主，突然讓她騎馬趕路一天一夜，腿不磨破才怪呢。</br> 這也讓金鋒心里更加警惕。</br> 有什么事，值得九公主如此著急的連夜從西川跑過來找自己呢？</br> 回到家里，桌上已經擺了兩盆肉湯、兩碟腌菜和一盆米粥。</br> “殿下，時間倉促，來不及準備太多飯菜，您先對付著吃幾口墊一下，我再去炒幾個菜。”潤娘說道。</br> “不用了，這就夠了。”</br> 九公主擺擺手，趁著沁兒檢查飯菜的時候，摸著餐桌說道：“慕嵐說的不錯，先生家吃飯的氛圍，太讓人懷念了。到了西川，我也讓廚子按照潤娘的辦法去炒菜，做出來的就是沒有潤娘的味道。”</br> “那還不好辦，等咱們再走的時候，把潤娘帶走不就行了？”慶慕嵐插嘴道。</br> “你當潤娘是什么，說帶走就帶走？”</br> 金鋒抬腳踢了慶慕嵐一下：“再說了，把潤娘帶走了，你來給我們一家老小做飯嗎？”</br> “我做的，你敢吃嗎？”慶慕嵐反問道。</br> “你敢做，我就敢吃！”</br> “那你等著，明天我就用砒霜給你下一鍋面條，我看你敢不敢吃！”</br> “我記得某人還有軍棍記在賬上呢，是不是應該先打了呢？”金鋒玩味的看著慶慕嵐。</br> “哎呀，潤娘，你光端飯菜，也不拿個碗，讓我們怎么吃嘛？”</br> 慶慕嵐一聽就慫了，直接開溜。</br> 金鋒看著慶慕嵐的背影，心里更加沉重。</br> 慶慕嵐平時還算正經，今天如此反常，說明九公主來西河灣肯定有大事。</br> “先生，小北夫人呢？”</br> 九公主瞅了一圈，沒有看到唐小北，笑著問道。</br> “她去江南籌糧了。”</br> 金鋒看到慶慕嵐抱著碗筷進來，便把閑雜人等都趕出餐廳，還讓關曉柔把門關上。</br> 屋子里只剩下金鋒、慶慕嵐和沁兒幾人。</br> “殿下，你直說吧，來西河灣找我有什么事？”</br> 金鋒直接問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