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鳶姑娘，先生想要什么故事？”</br> 陳文遠問道。</br> “是這樣的……”</br> 青鳶便把騎兵圍城，給百姓臉上烙印的事情說了一遍。</br> 接著又說出了金鋒對故事的要求。</br> “現在好多姑娘都尋死覓活的，我家先生希望公子能寫一個故事出來，我們舞蹈隊來表演，激勵姐妹們忘掉不堪的過去，放眼未來美好的生活。”</br> “該死的騎兵！”</br> 陳文遠聽得咬牙切齒，心里對金鋒更加尊敬。</br> 差點脫口而出，說自己不要銀子了，免費給金鋒寫故事。</br> 后來一想愛人還在苦海掙扎呢，硬生生忍住了這個話頭。</br> “金先生高義，按理說，我不應該收銀子，可是……可是我的情況，青鳶姑娘也知道……”</br> 英雄無錢也氣短，一向能說會道的陳文遠，此時變得結結巴巴。</br> “公子說的哪里話？”</br> 青鳶說道：“我家先生經常說，付出勞動，就應該獲得報酬。你要是心里感激先生，那就盡量把故事寫得更好一點，不要辜負我家先生的期望便好。”</br> “小生一定竭盡全力去寫！”</br> 陳文遠趕緊保證，然后問道：“金先生什么時候需要？”</br> “自然是越快越好！”青鳶說道：“城外的姑娘們現在狀態不太好，最近尋短見的越來越多。”</br> 一些姑娘因為身體原因，或者年齡偏小，沒能通過鎮遠軍的第一關篩選。</br> 這也讓她們剛剛升起來的希望之火再次被澆滅。</br> 不少姑娘回去后就尋了短見。</br> 這是金鋒始料未及的，也是他著急的原因。</br> 這些姑娘雖然不是因他而死，但是他心里也不好受。</br> 可是他已經答應建立紡織廠，保證給所有姑娘工作，她們依舊想不開，金鋒一時間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只能希望能招人編點故事，說不定能改變她們的想法。</br> 最開始他本來想自己寫，只是他明白自己的思想和大康傳統思想有很大不同，不敢保證寫出來的東西是否合適。</br> 適合的才是最好的。</br> 萬一他寫出來的故事非但沒有激勵姑娘們，反而刺激到她們，那就得不償失了。</br> 所以最后還是決定花點銀子找人來寫。</br> 然后他再從中挑選。</br> “小生明白了，小生這就回去準備筆墨紙硯，灌燈油，今天就開始寫。”</br> 陳文遠也有些迫不及待。</br> “這是一兩銀子，公子先拿去用，如果公子寫的故事能被我家先生選中，剩下的再付！”</br> 青鳶拿出一枚小小的銀塊，遞給陳文遠。</br> “青鳶姑娘，不用那么多的，下一百文定錢，夠我買紙墨燈油就行了。”</br> 陳文遠擺手。</br> 心中也越發羞愧。</br> 不說后續的酬勞，光是這一兩銀子的定錢，就足夠請他寫一個故事了。</br> 而他剛才還在懷疑金鋒是否會故意賴賬……</br> “公子拿著便是！”</br> 青鳶把銀子塞給陳文遠。</br> 陳文遠也不好再推辭，只好收下。</br> 紙墨和燈油都不便宜，他現在兜里只有幾文銅板，也的確需要錢。</br> 送走陳文遠，老鴇又幫青鳶找了其他幾個落魄書生。</br> 有一兩銀子打底，這些書生的積極性都很高，青樓也不逛了，馬上回家奮筆疾書。</br> 在銀子的刺激下，幾乎所有書生都是連夜趕稿，第二天一早，等在含香樓的青鳶，就陸續收到好幾篇稿子。</br> 到了中午，最后一個書生也把稿子交了過來。</br> 青鳶不敢耽誤，第一時間帶著稿子返回大蟒坡。</br> 金鋒昨晚連夜看完卷宗，勾選幾十個死囚犯出來。</br> 此時剛剛睡醒，正準備吃飯。</br> 得知青鳶找他，便打起精神，讓大劉把人帶進帳篷。</br> “青鳶姑娘，吃了嗎？”金鋒打著哈欠問道：“一起吃點？”</br> “不……不用了！”青鳶趕緊擺手。</br> 但是肚子卻不爭氣的叫了一下。</br> 沒辦法，她急著回來復命，沒來得及吃午飯，見到了吃的，肚子忍不住抗議。</br> 青鳶的小臉騰一下變得通紅，腳趾頭差點把鞋底扣個洞出來。</br> “又沒有外人，客氣什么？”</br> 金鋒笑著遞了雙筷子過去：“我一個人吃飯也沒勁，就當賞光陪我一起吃點。”</br> 金鋒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青鳶只好坐到對面。</br> 坐下后又趕緊站起來，從背后取過包裹：“先生，這是我收到的故事。”</br> “辛苦了！”</br> 金鋒接過稿子，笑著給青鳶夾了幾塊排骨：“不得不說，青鳶姑娘你真有口福，我難得偷著開次小灶，就被你趕上了。嘗嘗糖醋排骨，保證你在其他地方沒吃過。”</br> 一般情況下，金鋒都是和鏢師一起吃大鍋飯，但是今天起晚了，錯過了飯點，大劉就讓廚子給開了個小灶。</br> 雖然做的不如潤娘和關曉柔那么地道，但是對于只吃過燉菜的青鳶來說，已經足夠驚艷。</br> 她原本只是想著象征性的隨便吃幾口，結果吃下第一塊就被征服了。</br> 看到金鋒在低頭看稿子，忍不住又夾了一塊。</br> 面粉裹著炸過的排骨，酸甜適中，又不油不膩，吃起來就停不下來。</br> 啃完第二塊，青鳶的饞蟲徹底被勾了出來。</br> “再吃一塊，就再吃一塊！”</br> 青鳶發現金鋒還在低頭看稿，就又小心翼翼的夾了一塊。</br> 然后一塊又一塊……</br> 等青鳶終于過癮之后，菜盆已經見了底……</br> 偷偷打了個飽嗝，青鳶環顧四周，看看哪里有個地縫能讓自己鉆一下。</br> 明明想著就吃幾塊的，怎么就沒有忍住呢？</br> 現在好了，一盆全被她吃了，金鋒還沒吃飯呢。</br> 而金鋒此時也看完第一份稿子，扒了一口米飯，正準備夾菜，發現菜盆空了。</br> “先……先生……這個太好吃了，我……我沒忍住……”</br> 青鳶低著頭，兩手用力扣著桌子，差點把桌子摳破。</br> 臉紅的更是差點滴下血來。</br> “哈哈哈，沒事，讓灶房再炒一份就好了，我正好沒什么食欲，先看看稿子。”</br> 金鋒笑著喊來大劉，讓他通知炊事班再炒倆菜。</br> 青鳶想要離開，又害怕金鋒想要問問題，找不到她，便留了下來。</br> 不過也沒干坐著，拿過小爐子上的茶壺，幫金鋒泡了一杯茶。</br> 金鋒也沒阻止，一邊品茶，一邊看稿子。</br> 兩人都沒說話，顯得寧靜而和諧。</br> 青鳶突然覺得，一直這么安靜下去，那就好了。</br> 可惜剛有這個念頭，寧靜就被金鋒打破了。</br> “青鳶，這個故事是誰寫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