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圈嶺下的山道,劉鐵帶著騎兵隊沿著山路小跑前進。</br> 關曉柔平時很少騎馬,騎術連唐小北都不如,好幾次在山路上急轉彎的時候,都差點撞到石頭上去。</br> 但是關曉柔依舊努力控制戰馬,緊緊跟在騎兵隊后邊。</br> 幸虧霧大,山路狹窄拐彎又多,劉鐵他們跑不起來,要不然關曉柔還真跟不上。</br> 距離羊圈嶺還有三里的時候,左前方突然冒出一片火光。</br> 劉鐵臉色瞬間變了。</br> 他之前沒少往縣府送貨,對于周圍的地形太熟悉了。</br> 雖然霧氣彌漫,火光時隱時現,但是劉鐵很清楚,著火的地方就是羊圈嶺!</br> “夫人,羊圈嶺起火了,肯定是已經打起來了,你在后邊慢慢走,我帶人先過去!”</br> 劉鐵扭頭沖著關曉柔喊了一聲,下達命令:“方洲,你帶一個班保護夫人,其他人都給我跟上!”</br> 說完,也不等答話,帶著人就開始加速。</br> 可是這一段山路太狹窄,而且崎嶇不平,劉鐵他們根本跑不起來。</br> 速度只比剛才快了一點而已。</br> 反而有兩個鏢師因為濃霧影響視線,在拐彎的時候沖出山路。</br> 幸好這一段山路下邊是農田不是懸崖,否則這兩個鏢師就完蛋了。</br> 被這兩個鏢師一耽誤,劉鐵非但沒有甩開關曉柔,反而需要關曉柔停下等他……</br> 劉鐵急得直拍大腿卻不敢再冒險,下令隊伍放慢趕路速度。</br> 關曉柔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火光,心里也非常著急,卻不敢催促劉鐵。</br> 另外一個方向,陳師爺背手站在一塊巨石上,看著火光的心情和關曉柔、劉鐵兩人完全相反。</br> 因為這次行動是他策劃的,干掉女工的重弩陣地,也是陳師爺的主意。</br> 謀士一生所學都在謀劃上,而且極為擅長揣測人心。</br> 陳師爺掀起匪患之前,金川一片欣欣向榮,全縣一小半的百姓都在金鋒麾下的工地、工廠里找到了工作。</br> 不光自己吃飽了肚子,也能養活家里人,接濟窮親戚。</br> 手里有了余錢,也會改善生活。</br> 而其他不在金鋒麾下工地工廠工作的百姓,也多少有了些來錢的門路。</br> 以前獵人如果打到野豬之類的大獵物,需要送到縣府,往往需要好幾個屠戶一起出錢買下來。</br> 不是一個屠戶買不起野豬,而是舍得買肉的百姓太少了,一頭野豬幾天都賣不完。</br> 大康又沒有冰箱,賣不完肉就臭了。</br> 縣府尚且如此,更別提村鎮了。</br> 村鎮屠夫飯館只敢收野兔、野雞之類的小型獵物。</br> 有時候還不一定能賣出去,要做成便于儲存的煙熏肉或者風干肉。</br> 現在獵人再打到野豬,根本不用再送到縣府,附近如果有金鋒的工廠,直接送過去就行了。</br> 附近如果沒有工廠,也可以直接賣給鎮上的屠戶。</br> 如今全縣百姓的生活都變好了,買肉的百姓越來越多,鎮上的屠戶也敢收野豬了。</br> 這就是金鋒給金川帶來的變化!</br> 不說百姓安居樂業吧,但今年因為凍餓致死的百姓,比往年少了九成以上。</br> 可是破壞永遠比建設簡單,陳師爺行動之后,金鋒帶來的繁榮就好像泡沫一樣,被無情的擊破。</br> 短短幾天時間,原本一片繁榮的金川就變得水深火熱!</br> 無數土匪涌入,宛如蝗蟲一般,所過之處一切能吃能用的東西都被席卷一空。</br> 這就是謀士的威力!</br> 陳師爺也為這次計劃自得不已。</br>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策發展,甚至比原定計劃更加順利。</br> 因為他也沒想到有這么多百姓會主動冒充土匪。</br> 權貴派遣陳師爺策劃一切,就是為了給張涼施壓,讓張涼放棄剿匪,盡快回來保護金川。</br> 前幾天,張涼收到金川匪患的消息,的確馬上收攏鎮遠軍,全速趕路。</br> 可是就在權貴們以為陳師爺的計劃奏效了,張涼突然又對土匪出手了。</br> 而且為了報復,張涼這次也下了狠手,專門繞路挑了兩個地勢險峻的土匪老巢。</br> 這兩個土匪老巢地形復雜,土匪規模也大,糧倉也多,是權貴們儲備糧食最多的地方。</br> 權貴和土匪們根本沒想到在這種時候,張涼還敢繞路去打他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直接被攻破了。</br> 一眾權貴損失慘重,一邊罵著張涼和金鋒一樣是瘋子,一邊飛快傳信讓陳師爺加快在金川的進度。</br> 其實張涼不是瘋了,而是他接到了金鋒的傳信。</br> 權貴們不讓金鋒好過,金鋒也不會讓他們好過。</br> 知道張涼短時間內很難趕回去,金鋒干脆要求張涼不要管金川,盡量剿匪。</br> 陳師爺收到權貴的傳信,為了繼續施壓,這才雇傭了一批真正的悍勇之匪,在拐子溝集合,然后親自帶隊,準備一舉攻破西河灣。</br> 可是誰知走到半路,被鐵罐山女工攔住了。</br> 這個變故連陳師爺都沒想到。</br> 因為鐵罐山牽扯到香皂配方,平時監管極為嚴密,陳師爺得到的情報很少。</br> 只知道金鋒的香皂廠在這里,使用的工人都是以前土匪窩里的“肉馬”,以及從牙行買來的奴婢。</br> 其他的就不知道了。</br> 但是陳師爺并沒有太在意。</br> 一群弱女子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br> 她們除了做香皂,還能干什么?</br> 可是現實卻打臉了。</br> 鐵罐山女工為了在明年的春季運動會戰勝紡織廠女工,把投石車和重弩練得和女鏢師一樣熟練,完全把山道封鎖得死死的。</br> 陳師爺組織了好幾次沖鋒,都被女工們打退。</br> 土匪一方損失慘重,女工卻沒有一個傷亡。</br> 陳師爺雖然也帶了投石車,但是他的投石車是金鋒在清水谷使用的最原始版本,射程遠不如女工使用的改進版,根本不敢拿出來。</br> 悍勇的土匪,硬生生被一群柔弱女工給擋在羊圈嶺。</br> 想要繞開羊圈嶺,就要多走幾十里山路。</br> 陳師爺只好暫停攻擊,等到夜色降臨,大霧足夠濃的時候,才再次展開攻擊。</br> 為了減少己方傷亡,陳師爺讓土匪大部隊躲在濃霧中,然后派人帶著稻草人去虛晃一槍。</br> 女工果然上當,緊張之下,激發了重弩和投石車。</br> 陳師爺當即命令土匪在女工重新裝填之前,沖到女工陣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