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乏娛樂的時代,百姓都早睡早起。</br> 如果是平時,天一亮,京城大街上就到處都是行人了。</br> 但是這一天太陽都升得比太陽還高了,全京城的街道上幾乎看不到一個百姓,只有手持武器的禁軍偶爾匆忙跑過。</br> 昨天京城城門封鎖,東蠻人要來的消息已經傳遍京城,百姓們為此惴惴不安。</br> 夜里皇宮又打了一夜,讓百姓更加擔憂。</br> 偌大的京城,都籠罩在一種極為壓抑的氣氛中。</br> 這種氣氛一直持續到早上九點左右才被打破。</br> 關閉了一夜的皇宮大門轟然開啟,一個個小太監跑出來,帶著皇帝的口諭,奔向京城各處。</br> 早已準備好的權貴官員們不敢遲疑,第一時間趕往皇宮。</br> 皇宮門口的廣場上,馬車越來越多。</br> 官員們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小聲議論。</br> “這么重的血腥味兒,昨晚宮里到底死了多少人?”</br> “據說昨夜太子帶領的黑衣人至少超過兩千人,現在一個都沒出來?!?lt;/br> “他們不會都被殺了吧?”</br> “不好說,秦澎昨天被刺殺,秦鐘也被太子吊死,秦鎮恐怕要瘋了,他重掌禁軍第一件事就是包圍皇宮,打了一夜,估計不少死人?!?lt;/br> “昨天我聽說秦鎮被關到城門外面了,他怎么進城的?”</br> “秦家經營禁軍幾十年,秦鎮肯定有自己的心腹,估計是放吊筐進城的吧?!?lt;/br> “你說陛下不會有事吧?”</br> “誰知道?太子子時帶人進宮,秦鎮寅時才掌控禁軍,當時宮里只有幾百赤甲營,而太子帶領的黑衣人有數千,不知道陛下能不能堅持到禁軍增援。”</br> “肯定堅持到了,要不然宣咱們進宮的是誰?”</br> “我怎么知道?別說了,有人來了?!?lt;/br> ……</br> 大臣們在皇宮門口等了半個時辰,直到所有人到齊,才結伴進入皇宮。</br> 皇宮里的尸體已經被禁軍收拾走了,但是地面上的血跡還沒來得及清理。</br> 從第一道宮門到第二道宮門之間的石板路,幾乎全部被染紅!</br> 進了第二道宮門,再往前走一百多步,才是弘德殿。</br> 這段路上的血跡更多,有些低洼處的血水還沒干涸,散發著濃濃的血腥氣。</br> 平時守衛弘德殿的都是赤甲軍,但是權貴們發現此時卻換成了鎮遠鏢局的鏢師。</br> “鎮遠鏢局的人怎么在這里?”</br> 不少權貴心里都疑惑不已。</br> 但是能活到現在的權貴都是人精,沒有一個人開口詢問,全都低著頭進入大殿。</br> 進了弘德殿,權貴們下意識看向龍椅的位置。</br> 讓他們失望的是,龍椅上沒有人。</br> 此時皇帝正在御書房和秦鎮說事情。</br> 九公主坐在一旁,時不時也說上兩句。</br> 金鋒對于他們所說的事情沒有興趣,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看著房梁上的雕刻。</br> 昨天跑了一天,夜里又只睡了一會兒就被秦鎮叫醒,此時皇宮的動亂已經平定,金鋒看了一陣雕刻,眼皮就開始打架。</br> 眼看著就要閉上眼睛,慶妃端著一盤糕點進來了。</br> 平定后宮之后,九公主擔憂慶妃的安危,就派人把她接到了身邊。</br> 看到皇帝和秦鎮、九公主在說話,慶妃就把盤子放到金鋒旁邊的桌子上:“這是靈山齋的糕點,味道很不錯,鋒哥兒嘗嘗?!?lt;/br> 慶妃是九公主的生母,而且曾經幫金鋒宣傳過香皂,金鋒對她影響一直不錯,趕緊坐直身體:“謝謝娘娘,我就不客氣了?!?lt;/br> 從昨晚忙活到現在,他只喝了幾杯茶,之前還沒察覺,現在看到糕點,肚子的確有些餓了。</br> 也沒客氣,拿起糕點就吃。</br> 糕點應該也是貢品,吃起來外酥里嫩,香軟可口,金鋒連著吃了好幾塊才停下來。</br> 慶妃坐在一旁,就這么笑瞇瞇的看著他。</br> 和皇帝不同,慶妃原本就相中了金鋒做女婿,經過昨晚的事情之后,更加堅定了這個念頭。</br> 這時候便應了那句老話,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br> 金鋒就算臉皮再厚,被慶妃盯著看了這么久也有些不好意思,正準備找個話題和慶妃聊聊天,卻看到九公主站了起來。</br> “父皇,陳澤佑有幾分本事,您比我更清楚,他除了欺男霸女逛青樓,還會干什么?</br> 沒有人在后邊給他出謀劃策,他怎么敢篡位?他又有什么能力在京城培養那么多精銳死士?</br> 父皇要是不信,只管命令密諜司去查,我敢說,陳澤佑帶領的死士,肯定是豪族培養的!”</br> 九公主的聲音有些激動:“他們都攛掇陳澤佑來弒君篡位了,父皇還有什么可猶豫的!父皇要是早聽我的,何至于會有今天這一步?”</br> “舞陽,你說的道理朕都明白,朕也知道豪族的危害,可是他們全都根深蒂固,就算要整治,也得從長計議,否則會動搖國本的!”</br> 陳佶一臉為難道:“在等等吧?!?lt;/br> 他的性格還是太軟弱了,昨晚面對太子的時候,他曾經后悔過,但是現在動亂被平定下來,他又得過且過,不想和權貴大動干戈了。</br> “父皇,豪族攛掇太子謀反篡位,正是您出手的最好機會,您還要等什么?”</br> 九公主氣得直拍桌子:“如果謀反篡位您都放過他們,以后皇家還有何威儀可言?他們會變本加厲的!”</br> “文兒,好好跟你父皇說話!”</br> 慶妃害怕九公主惹惱了皇帝,趕緊出聲打圓場。</br> “母妃,您別說話!”</br> 九公主擺手制止慶妃:“這件事關系到皇室存亡,關系到大康無數百姓,父皇就算殺了女兒,女兒也必須跟父皇說清楚!”</br> “你說吧?!标愘o奈說道。</br> “先生早就說過,權貴豪族是大康最大的毒瘤,如果放任不管,大康必然亡在這些人手里,昨晚的事情,證明先生說得對!”</br> 九公主說道:“父皇,現在已經到了必須剜肉割瘡的時候,您就別再顧慮了!”</br> “可是東蠻人已經兵臨城下,要不然等先打退東蠻人再說吧?”陳佶問道。</br> “父皇,豪族之害,遠甚于東蠻!”</br> 九公主對陳佶實在失望了,嘆了口氣,說道:“如果父皇還有顧慮,接下來的事,就由我和先生來做吧!”</br> “做什么?”陳佶問道。</br> “東蠻,先生去打!豪族,我來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