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草原上,數萬東蠻騎兵把北伐軍團團圍在中間。</br> 渝關城的戰略位置太重要了,金鋒和張涼勢在必得,東蠻一方也不容有失。</br> 一旦失去渝關城,他們就失去了南下的門戶,也失去了敲詐大康的本錢。</br> 還能敲詐大康,東蠻的日子都如此難過,如果大康再斷了歲貢,東蠻的日子恐怕就過不下去了。</br> 所以東蠻單于才會如此興師動眾。</br> 張涼想要一戰打服東蠻人,東蠻單于何嘗不是想著一戰打服北伐軍呢?</br> 所以雙方都沒有退路可言,也沒有任何和解的可能。</br> 此時陷馬坑和壕溝已經被俘虜死士填平,隨著東蠻首領一聲令下,四個方向的東蠻騎兵,先后向北伐軍發動了沖鋒。</br> “放箭!”</br> 北伐軍也早就做好了準備,等東蠻騎兵進入射擊范圍,神弓營內下令放箭的聲音此起彼伏。</br> 刷!刷!刷!</br> 一排排箭矢飛射而出,直奔東蠻大軍。</br> 箭矢太密集了,東蠻人根本無法躲避,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沖。</br> 隨著箭矢飛入東蠻隊列,沖在最前面的東蠻騎兵迸出團團血霧,成排倒下。</br> 之前重弩使用的都是長矛一般的巨大箭矢,但是這種箭矢對木材有要求,制造起來比較麻煩不說,體積也過大,攜帶起來不方便。</br> 所以金鋒在改進重弩的時候,也順便對箭矢進行了改良。</br> 改良之后的箭矢長度和粗細都只有之前的三分之一,但是射程和穿透力卻比之前的箭矢增加了近三成。</br> 而且攜帶起來更加方便。</br> 以前只能裝二十支箭矢的木箱,現在卻能裝一百多支。</br> 金鋒早就料到這次北伐是一場硬仗,出發前為北伐軍準備了充足的箭矢。</br> 面對惡劣天氣,面對東蠻人的算計,張涼能淡然自若,除了本身的心理素質之外,神弓營就是他最大的底氣。</br> 而這些箭矢就是神弓營的底氣。</br> 神弓營都以排為基本作戰單位,每個排都有四個班,每個班負責兩座重弩交替射擊。</br> 東蠻人的陣型實在太稠密了,鏢師們根本不用瞄準,只要放箭就能至少射殺一個敵人。</br> 很快,北伐軍外圍便堆積了一層東蠻人的尸體。</br> 血水混合著雨水,流淌在草地上。</br> 也不知道是東蠻人被打出了火氣,還是他們的指揮官下達了死命令,東蠻人依舊在前赴后繼的往前沖,想靠數量優勢硬沖到北伐軍陣地上,展開肉搏戰。</br> 可是金鋒的作戰理念就是把敵人消滅在靠近的路上,此次北伐又做了充足準備,怎么可能讓對方如愿?</br> 神弓營中大多都是第一次參加大規模戰斗的新兵,對手又是大名鼎鼎的東蠻騎兵,剛開始不免有些緊張,但是經過幾輪射擊之后,心情逐漸平復起來,互相之間的配合也越來越默契。</br> 而東蠻人一方,由于陣地周圍堆積了大量戰馬和騎兵的尸體,后邊的騎兵發動沖鋒時很難跑起來,處境越來越艱難。</br> 北伐軍陣地東邊兩里地外,臨時搭建了一座十幾米高的瞭望臺。</br> 負責這次指揮戰斗的東蠻指揮官,并不是東蠻單于,而是一個叫大賀沉的將領。</br> 此時大賀沉站在瞭望臺上遠眺戰場,臉色比天上的烏云還要黑。</br> “該死的中原人從哪弄來這么多重弩?”</br> 大賀沉重重一拳砸在面前的欄桿上。</br> 想在大康軍中升職,靠的不是軍功和能力,而是家族背景。</br> 東蠻民風彪悍,軍隊的風氣比大康好得多,升職不光看家族背景,自身能力也要過硬,否則就算家族安排你去軍中任職,手下士卒也不會服氣。</br> 所以東蠻軍中超過九成的將領都是實打實殺出來的狠人。</br> 這次阻擊北伐軍,東蠻單于無比重視,能派大賀沉過來,本身就說明了大賀沉的能力。</br> 大賀沉從十三歲跟著父輩騎馬南下劫掠,和大康軍隊打了快三十年的交道,對于大康軍隊的作戰模式非常清楚。</br> 但是有了耶律豎這個前車之鑒,他并沒有因此小看北伐軍,而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把北伐軍當作最大的對手來對待,在戰前審問了數十個被金鋒放回來的俘虜,仔細詢問了黃河之戰的所有細節,也仔細研究了關于金鋒的情報。</br> 正是因為做了這些功課,大賀沉才找到了對付熱氣球和手雷的辦法,選擇了一個暴風雨天氣發動進攻。</br> 投石車和重弩是金鋒起家的武器,大賀沉自然也有所了解。</br> 不過大康和東蠻畢竟相隔數千里,加上唐冬冬一直注重保密工作,大賀沉得到的關于金鋒的情報,有部分內容有所滯后。</br> 特別是武器方面,大賀沉并不知道金鋒已經有了量產重弩的消息。</br> 其實對于重弩,大賀沉并不算陌生,他曾經還繳獲過好幾座。</br> 他手下的工匠研究了之后告訴大賀沉,重弩的威力雖然大,但是制作太困難,裝填速度也慢,無法影響大局。</br> 但是此時神弓營的表現,完全顛覆了大賀沉對于重弩的認知。</br> 經過金鋒改造的重弩發射填充和發射速度更快,射程更遠,威力也更大,帶來的殺傷力實在太大。</br> 最重要的是,神弓營攜帶的重弩數量實在太多了!</br> 戰斗從開始到現在,已經打了半刻鐘,神弓營的箭矢就從來沒停止過,而且也沒有停止的跡象。</br> 東蠻人不知道被射殺了多少騎兵,卻連北伐軍的陣地都靠近不了。</br> “大王,大康人的重弩實在太厲害了,兄弟們根本沖不過去??!”</br> 一個讀書人打扮的中年人看向大賀沉:“大王,暫時停止攻擊吧,兄弟們損失太嚴重了!”</br> 東蠻人看不起大康軍隊,卻極為尊崇中原文化。</br> 這個中年人便是大賀沉從被俘虜的中原百姓中挑出來的謀士,職位和當初丹珠身邊的巫哲一樣。</br> 大賀沉黑著臉想了一陣,冷聲說道:“再堅持一炷香的時間,我不信中原人能帶那么多箭矢!”</br> 聽到大賀沉這么說,中年人心頭不由顫了一下。</br> 大賀沉這是準備拿東蠻騎兵的命來消耗北伐軍的箭矢啊!</br> 中年人看出大賀沉心意已決,便不再勸諫,而是讓傳令兵再次吹響進攻的號角。</br> 隨著號角聲越來越急促,原本就激烈的戰場,變得更加瘋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