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三番外(全)
我想大言不慚卑微奢求來世再愛你
希望每晚星亮入夢時
有人來代替我吻你。
——《不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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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三第一次見到喻洲,是在一個深夜。
公司給她安排的航班時間不太好,延遲入組不說,還延誤嚴重。
晚上九點多,才趕到影視城。
正好,組里還在開夜車。
歲三輕手輕腳地摸到同事身邊,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對方衣擺,低聲問:“什么情況?”
同事回頭,見到她,嘆了口氣,指了指前方。
“導演發飆呢,進度拖了好幾天了?!?br/>
歲三一驚,“那怎么辦?”
劇組拖進度是大事,不僅僅是演員檔期問題,對于公司來說,開支也是一天一天疊,再到核算成本時,難免挨訓。
歲三生怕是自己到得太晚,有劇本改動問題,影響了所有人工作。
那樣她就萬死難逃其疚了。
同事沒品出她語氣中的緊張,攤了攤手,說:“太子當導演,拖就拖了唄。人家是咱們老板,咱們能說個啥?開心就好?!宝卅卅?ΧしεωēN.CoM
“……”
歲三瞇了瞇眼,視線落到正前方。
路中間,灑水車“噼里啪啦”作響,奮力營造出降雨效果。
男人站在監控臺后頭,身形消瘦,面色極差,正在呵斥著什么。
將在場所有人都訓得面露土色。
光線太子爺,果真是好大官威。
歲三悄悄撇了撇嘴。
……
這件事成就了過后所有經歷的契機。
沒過多久。
某一日。
歲三突然接到了醫院電話。
耐心聽完之后,臉色變得略有些詫異。
她沒病沒災地活了三十年,加上家中長輩總有些江城本地老派思想,覺得感冒發燒之類的小病,屬于身體正常代謝,無需看病吃藥,自然就會痊愈,
從小到大,幾乎沒進過醫院。
直到這會兒,她才迷迷糊糊地知道,自己血型特殊,屬于一種“熊貓血”。
此時,有個與她血型相同的人,正處在危險中。
稀有血型血庫告急,急需獻血救助。
公司體檢中心備案了她的血型,這才會聯系到她。
歲三并非什么正義之士,第一反應定然是想到爹媽告誡——
獻血傷身,如非必要,三思后行。
她踟躕了一會兒,說自己需要考慮一下。
電話才掛斷沒多久。
一位女士找到她家中。
“你好,我是喻洲的姐姐?!?br/>
“……”
最終,歲三還是抽了400cc,臉色蒼白地離開醫院。
她雖然不怎么喜歡喻洲,也沒法眼睜睜地看著同事去死。
只是400cc而已。
……
回到家。
歲三在百度中輸入了“再生障礙性貧血”,點擊搜索。
百度說,再生障礙性貧血是一種少見的血液系統疾病。
少見。
血液病。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雖然平時喻洲桀驁不馴,甚至可以說有些囂張跋扈,眼睛里藏不住狂傲。
但誰能想到,他生來身體差成這樣,從小躺醫院,病房跟家一樣。
再好的醫生、再多的錢,都無可奈何。
實在是束手無策。
這么看來,太子爺的人生,倒也不那么一帆風順。
歲三覺得,她可以原諒喻洲之前在公司里的各種冒犯舉動。
……
這件事很快就被當事人知道。
喻洲發了大火,失了一貫模樣,竟然將歲三按在了無人辦公室中,禁錮著、不讓她離開。
歲三實在理解不了。
喻洲見她一臉“不敢茍同”表情,氣得臉色發青。
“你知不知道,夫妻之前是不能互相輸血的?”
歲三:“???”
這個問題實在太讓人迷茫。
喻洲忍無可忍,冒了句臟話,“媽的,老子喜歡你!你這個白癡!”
“…………”
“所以,我不需要你的可憐,也不需要你的幫助。就算是我貧血到要死了,也不想你給我輸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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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洲這個告白,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像是噩夢般,纏繞著歲三。
歲三已經三十歲了,看著雖然年紀偏小,但心智早不是年輕小姑娘。
她比喻洲理智一萬倍。
兩人無論從年紀、家世、還是性格來說,都顯得不那么搭調。
喻洲工作時脾氣大,但總體來說,還是陽光一樣隨性乖痞的男人。
她自己則有點悶葫蘆,還有點怪脾氣。
很多話,說一半藏一半,等著那個懂她的人來猜透。
喻洲哪有那般玲瓏心思?
不合適就是不合適。
連理由都懶得多找。
只是,歲三人在光線工作,喻洲想找她,那真是比什么都簡單。
在拒絕了一千零一次之后,她開始認真考慮起離職可能性。
喻洲自然也感覺到了。
他可是喻家獨苗,加上自出生起、身體就不太好,家里更是百依百順,寵得沒邊。
喻老板這輩子只反對過他一回。
那便是拒絕接手喻家公司、選擇了玩票一樣去做導演。
但最后,到底還是心軟,為兒子出錢投資了光線影業,給他一個玩耍放松地。
就是這樣的喻洲。
面對歲三的“不識趣”,竟然沒有惱羞成怒,而是越挫越勇。
……
周末。
喻洲在醫院做完例行檢查,直接開車去了歲三家。
這個點,歲三會出門逛超市。
他早已諳熟于心。
沒過多久。
女人嬌小身影,果真如預想般出現。
喻洲快步走上前去,將人攔住。
“歲三。”
見到他,歲三臉色變了變。
她深吸了一口氣,逼迫自己冷靜下來,“……你怎么又來了?”
喻洲:“不要辭職,光線平臺很好,對你積累人脈有很大幫助。歲三,你是個很理智的人,應該明白我說得有道理?!?br/>
“……”
還不是被你逼得沒法理智。
她在心里翻了個白眼,默默吐槽。
前幾天,喻洲將一頭頭發染黑。
比五顏六色的時候、看起來要成熟穩重許多。
說話時,似乎也帶上了些許嚴肅與可信度。
喻洲靜靜地看向歲三。
驀地,出聲喊她:“歲三?!?br/>
“……”
“我追了你這么久,你找了一萬個借口拒絕我。今天我就想問一句話?!?br/>
“……”
“先排除你的一萬個理由。你對我,真的一點點心動都沒有嗎?”
歲三垂下眸子。
平心而論,完全沒有觸動,那是不可能的
要不然,她就不會同奚苒似是而非地提起這么多次、感到如此困擾。
正是因為心思起了波動,才會一次又一次地說,說服別人、也堅定自己的立場。
她想抵抗這種失控的動搖感。
在歲三已經走過的三十多年歲月里,沒有一個人、同喻洲一樣,不遺余力、不可抵擋地闖入她生活。
像是利刃,破開重重盔甲。
甚至,兩人身體里流著一樣的血。
帶著與生俱來的羈絆。
歲三沒法不動搖。
……
在喻洲問完這句話之后,氣氛沉默了一瞬。
歲三扭開臉,拒絕與他對視。
“……沒有?!?br/>
喻洲點頭,“我明白了?!?br/>
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他轉身離開。
“……”
-
半年后。
喻洲悄無聲息地遠赴美國治病。
歲三結束了一段時間高強度工作,終于得了一個休假。
夜色中,她渾渾噩噩地走出公司。
一輛跑車打著遠光燈,飛馳著沖向她。
身體來不及反應。
她倏地瞪大了眼睛。
……
兩天后。
喻洲蒼白著臉,風塵仆仆地趕回江城。
這次,換他來救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