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才是真正的你嗎"
劍弩拔張中,祁岸忽然笑了一聲,可氣氛并未因為這一聲笑緩和下來,甚至越發緊繃。明明沒有動手,可卻莫名有一種爭鋒相對的尖銳。
晏時今并未生氣,也只隱隱勾起了唇角,莫名顯得有些薄涼。
"旬柚知道你是這樣的人嗎"祁岸止住了笑,重新恢復了冷冽如霜的模樣,那雙沉黑的眼眸中鋒銳如刀。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晏時今面無表情的與祁岸對視,扯了扯唇角,一字一頓地道,"這一切,都與你無關。"
祁岸的臉色越發沉冷。
晏時今忽地朝前踏了一步,祁岸沒有后退,兩人距離更近,只彼此眉心都微微擰了起來,猶如豎起了身上的尖鋒。
“祁岸,你們已經分手了。你以什么身份來管這些事”晏時今微抬著精致的下頜,眉間的陰郁似乎更重了一些,又帶著一絲邪戾,"我與旬柚如何,與你沒有任何關系。你們到底有過一段,旬柚是什么樣的人,想來你也有些了解吧。"
“————所以,離她遠一點。”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可似乎每一個字都充滿了煞氣和寒意,那一刻面前那漂亮干凈的青年陡然間換了一個面目,猶如羅剎。
祁岸的臉上仿佛罩上了一層千年寒冰,他冷冷地看著面前暴露出真面目的男人。
晏時今卻沒有再看他,抬步,便欲越過他朝包廂走。只是剛走了兩步,身后再次傳來了祁岸的聲音。
“你喜歡她嗎”祁岸轉身,看向前方陡然凝住的身影,再次問道,“晏時今,你喜歡旬柚嗎"
晏時今頓住了腳步,身形凝在原地。
“與你無關。”
半晌,晏時今重新抬步朝前走,這一次,他走得很快。身后,祁岸并沒有跟上來。
"晏時今,不要傷害她。"祁岸聲音有些干澀,仿佛每一個字都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否則,哪怕是搶,我也會重新把她搶回來的。”
晏時今身形微不可查的滯了滯,卻沒有停下來,只淡淡輕哼了一聲,轉瞬便消失在了這狹小的陽臺。
祁岸看著那人離開的背影,身上豎起的冷鋒忽然間就消失得干干凈凈。他在陽臺上站了很久,耳邊似乎又響起了旬柚不久前對他說得那些話。
已經不喜歡了,不喜歡了嗎
他挺直了背脊,站得筆直,任由寒涼的秋風刮在身上,半晌唇角終于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意。晏時今說得對,已經與他無關了。
無論旬柚喜歡誰,無論往后她與誰在一起,都與他無關了。
可是……真可惜啊,他現在做不到不聞不問。
祁岸沒有回包廂,只給領頭的學長發了一條信息,說他有事先回去了,便大步離開了。c市是一個非常有名的網紅城市,白日熱鬧,夜間更加熱鬧。
剛一走出去,便能看到來來往往的人潮,聽到無處不在的歡鬧笑語,聞到各種食物的香味,每一種似乎都在對過往的人說∶留下來。
祁岸沒有停下來,攔下了一輛出租車,沒有回酒店,而是又去了體育館。
平日里,體育館六點就閉館了,只今天比較特殊。
比賽已經結束,但體育館里的一些布置還沒有完全撤下來,工作人員正在忙碌。只是雖然體育館沒有關門,卻也不再接待游客。
“我是這次的參賽選手,有東西忘在了館里。”祁岸淡聲道。
祁岸比較出名,工作人員也認識他。聽到他這樣說,想了想,便讓他進去了,只說∶“那行,你進去吧。要不要我們幫忙找"
“謝謝,不過你們忙吧,我自己可以的。”
工作人員也沒強求,只提醒道∶“ok,那你最好快一點,我們大概半個小時后也下班了。”“嗯。”祁岸朝他點了點頭,“謝謝。”
體育館內也有其他工作人員,只是相比這幾天的人海,此刻館內顯得有些過于空曠和安靜了。為比賽搭建的賽臺和賽道已經被拆開了,地上散落著各種道具,看上去有些狼藉和凌亂。
祁岸憑著記憶走到了賽道的位置,眼前再次出現了不久之前的場景。兩輪淘汰賽,沒有一輪是憑運氣便能晉級的。
曾在場的人,每一個人都清楚這個道理。身為參賽選手,祁岸自然比觀眾更加清楚
"……對不起。"
她說,她不想再聽他道歉了。可祁岸想了許久,忽然發現,他好像只能對她說這兩個詞了∶抱歉,對不起。
她專心致志調試機器人的模樣,又全神貫注于比賽的模樣,依舊歷歷在目,仿佛尚在眼前,更清晰地刻進了他的腦海里、心里。
而他對她說得那些話,也是清晰至極。
“不要試圖用自己的一時興起去挑戰別人的專業。”
他被自己的自以為是蒙蔽了雙眼,如今再回想,這句話簡直可笑至極。
那時,聽到他這句話,她是怎么想的是憤怒還是失望,或者不在意祁岸不知道,或許這一生也不會再知道了。
他曾以為她只是在與他鬧脾氣,只要過段時間,她就會回來的。
是呀,他原來沒有那么高尚,他其實一直都知道她曾有多喜歡他,只是,他忘記了去珍惜這份喜歡。
如今,她終于不喜歡他了。他也再也沒有了珍惜的機會。
人人都說他很聰明,說他是一個天才。他曾以此自傲,可當看到她冷靜淡漠的雙眼時,那一刻,他竟然想如果他笨一點就好了。
如此,他便不用那么清楚的知道,她是真的不喜歡他了。
心臟仿佛被什么壓住似的,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要不管不顧的沖到她面前。就如他對晏時今說得那樣,哪怕不折手段,他也會把她重新搶回來。
他終究沒有自己所想的那么冷靜鎮定,在知道她真的要徹底離開他的世界時,她不知道,他其實有多么想做一個壞人。
原來,他不是或許比想象中的更喜歡她,而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她。
做一個壞人,就可以毫無顧忌的把她搶回來。只是他還是太貪心了,他想要她回來,又想要不被她討厭,想要在她的心里繼續做一個好人。
祁岸會為愛癡狂嗎大家都會說,不會。
他從她的眼睛里也看到了這個答案,他甚至都已經能夠猜到她會說什么∶“祁岸,這樣不像你了。你為什么要變成這樣這不是你,別讓我后悔喜歡上你。”
“祁岸,我們快下班了,你找到東西了嗎”身邊忽然傳來了工作人員的聲音,祁岸回過神來,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可能不小心丟在其他地方了,麻煩你們了。”祁岸禮貌的回道,“我去其他地方找找吧,不打擾你們工作了。”
“行。不過你丟得是什么東西,我們也可以幫你留意一下。”
"……不用了。"祁岸最后再回頭看了一眼被拆得七零八落的賽道,搖了搖頭,"可能找不回來了。謝謝你們,我先回去了。"
他朝工作人員點了點頭,便大步出了體育館。
祁岸直接回了酒店。
時間還早,其他人還沒回來。他沒有去看姜云可,而是先回了自己的房間。他們本來訂的是明天下午的機票,大家本來說好明天上午去好好玩一玩,旬柚也同意了。
如今,想來她可能不太想看到他吧。
祁岸扯了扯唇角,拿出手機改簽了今天半夜的機票,然后開始收拾東西,不到十分鐘便全都理好了。
他去酒店前臺退了房,又給領隊的老師和學長發了消息,說自己有事先回去了,便快步離開了酒店。
老師回了好,讓他自己注意安全。學長可能還在玩,并沒有回復。祁岸沒有在意,上了一輛出租車。
到機場時,手機響了起來。是姜云可。
“祁岸,你退房了”剛一接通,姜云可有些焦急的聲音便傳了過來,“你是生氣了嗎這次是我大意了,我不是……"
“你好好休息吧。”沒等她說完,祁岸便打斷了她的話,”我沒有生你的氣。賽場上的勝負乃常事,小可,你需要調整的不是你的技術,而是你的心態。”
“你的對手并不弱,輸了并不丟人。”
那頭,聽到這話,姜云可下意識地捏緊了手機,臉色清白交加。祁岸這話是什么意思是承認旬柚厲害,還是……指她不如旬柚
“我知道你身體沒什么問題,好好睡一覺吧。”祁岸沒等姜云可回答,便直接道,“我有點事,先回a市了,你明天和大家一起回來吧。"
“你訂得哪一趟……”“我該登機了。先掛了。”
姜云可話未說完,手機里便傳來了急促的嘟嘟聲,祁岸已經掛斷了她的電話。她怔在原地,看著黑下來的手機,心口難受得厲害。
祁岸是在責怪她……裝病嗎
他們會不會嘲笑她
姜云可不敢去想。祁岸那么聰明,她不信他不明白,那些流言蜚語會有多么鋒利。明明、明明他曾經那么維護她,為什么這一次要離開她
是因為旬柚嗎
在他的心里,果然還是旬柚更重要嗎
她驀然握緊了手機,臉色如冰封般冰冷。須臾,她重新打開了手機,點進了微博——姜云可有自己私人微博,平日里很少用,大部分是轉發一些學習方面的東西,粉絲本來只有幾百。
可這次比賽過后,她的微博粉絲一夜之間就突破了五位數,直接翻了十幾倍。
她在賽場上輸了,但似乎還沒有輸得徹底。
“打卡來了,美女學霸666,比賽很精彩。”
“比賽真的很刺激,小姐姐輸了也沒關系的,只是一次失誤嘛。”
“果然是學霸啊,翻了一下以前發的微博,全部都是關于學習的。學到了學到了,突然又有了學習的動力。”
她最新一條微博,姜云可并沒有被安慰到,這些話甚至時時刻刻在提醒著她,她輸了,輸給了旬柚。
在自己最得意的地方,輸給了她。
祁岸也是這樣認為的吧,在他心里,她是不是什么也比不上旬柚
可現在,反過來想想,她或許還沒有輸。
姜云可暗下神色,點開了私信————私信很多,除了網友們的私信,還有各種推廣,甚至還有娛樂公司的星探。
他們想要她出道,以美女學霸的人設進入娛樂圈。
畢竟如今的娛樂圈里,漂亮的有,有錢的有,但高學歷的少之又少。
表演專業出身的旬柚有接到這些邀約嗎
姜云可不知道,但她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她真的還沒有輸,她還有翻盤的機會。
如果她在娛樂圈火了,旬柚會怎么想
她咬了咬唇,回復了那些星探。
"咦,祁岸說他有事,先回a市了。"
領頭的學長打開手機,這才發現祁岸發來的消息,有些奇怪地說了一句,"這大半夜的,到底是什么事這么急啊”
這當然是沒人能回答的,不過鑒于祁岸平日里冷靜鎮定的形象深入人心,大家也沒有多擔心,討論了兩句就都回了酒店。
旬柚并未把這事放在心上,祁岸有什么事,與她已經沒關系了。她也不想去猜這些事。
倒是王京京的話,讓旬柚更加在意。回去的路上,旬柚忍不住時不時地看向旁邊的青年,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
這輛車上除了司機,只坐了他們兩人,王京京沒和他們一起。
晏時今何等敏銳,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在旬柚又看過來時,他忽然轉過了頭,率先輕聲開口“有什么事嗎”
旬柚猝不及防,被抓了個正著。
“沒、沒什么,”甸柚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可對上晏時今的目光,她頓了頓,又忍不住開口,“晏老師,你……有喜歡的女生嗎或者說,你喜歡過誰嗎”
許是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青年明顯愣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他才出聲道∶“為什么這樣問"
他沒有直接回答旬柚的問題。
“就、就好奇,隨便問問。”不知為什么,旬柚心里忽然有些緊張,她不自覺地稍稍咽了咽口水。在對上那雙不知何時變得有些莫測深邃的眼睛時,她心里莫名有些慌,“沒事,你不回答也沒關系,我就問問,就問問而已。"
“沒有。”“啊”旬柚怔了一下。
晏時今看了她一眼,隨即若無其事的移開了目光,淡聲道∶“我沒有喜歡的人,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以后……"
“以后什么”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輕,旬柚沒聽清,不由本能地問道。
"以后,也不會有。"
半晌,青年微啞的聲音在狹小的車里清晰的響了起來。
說這話時,他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冷淡,是出乎意料的冷酷,旬柚怔然了一瞬,忽然一掌拍在了晏時今的肩膀上。
“晏老師,你這話也未免太絕對了!你還沒有二十歲,怎么就知道以后的事情了還有不許露出這樣的表情了,看上去挺嚇人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活不長了呢!"
旬柚的力道不輕,又突如其來,晏時今沒能躲開,反射性的轉頭看向身旁那個放肆的女孩,對上了一雙滿是霸道強勢的眼睛,微微有些呆。
“不許這么喪,就算死神要收你,我也會把你搶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