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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83

    秦勤摘掉墨鏡,“你問顧樹。”
    陳執看向顧樹,顧樹攤開手,滿臉茫然和緊張,“我不知道啊……”
    裴冬冷笑,“別裝傻了,你今天從ktv帶走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啊?”顧樹恍然,“你說的是那包白.粉?”
    “就是那個。”裴冬:“你知道那一包值多少錢嗎?”
    顧樹慌張地看了眼陳執。
    他不知道要不要說在林初那里,那就牽扯到了林初,陳執肯定不樂意。
    秦勤冷聲提醒:“只給你一分鐘,不交出來,我把這里砸了也要找出來。”
    顧樹身子微顫,倒抽冷氣,突然靈光一閃,“我,我當時剛吸完還沒回過神,我好像,只是好像在回來的路上放到一個女生書包里了。”
    要他現在交他也交不出來,只能周旋。
    陳執一怔,迅速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秦勤眼底的怒火蔓延開,揮了下手,離顧樹最近的黑衣人利索地給了顧樹一拳。
    顧樹反應不及,直接被打倒在地上,陳執沖過去,拎著他領子,湊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到底怎么回事?!”
    顧樹吐了口血,“來……來……了。”
    陳執眸子一凝。
    來了?
    她在過來的路上?
    陳執一震。
    肯定是這樣……顧樹把毒品放進了她書包,她現在已經到家了,看到毒品會聯系顧樹,所以剛剛顧樹在洗手間待了那么緊,她肯定發現毒品不對,所以要過來……
    不行,這里都是些什么人,不能讓她過來!
    顧樹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抬頭時正好看到裴冬,他胳膊環著,正在看兩人的笑話。
    顧樹隱隱約約好像記起來……他當時沒有毒品難受得很,秦勤的一個手下顧及以前的情分給了他一點,然后……來了個人往他褲子里塞了什么。
    “是你!”顧樹瞪大眼,“裴冬是你把那袋子粉裝我口袋里的!”
    裴冬放下胳膊,“你可別隨便冤枉人!”
    “就是你!不然我從哪拿得到那個?”
    “你趁著陳執被打,偷偷摸摸拿的唄。”
    裴冬說,一低頭看到秦勤如刀的目光,聲音一滯。
    顧樹大喊:“就是你!你之前就記恨執哥,你想讓勤哥來收拾我和執哥!”
    裴冬一腳踹在茶幾上,“再他媽誣陷我,我弄死你!”
    秦勤轉轉手腕上的金手表,“一分鐘到了,砸!”
    “那包東西不在這里。”陳執冷聲說:“我媽要回來了,你們今天先離開這,明天我會親自把東西還給你們。”
    裴冬冷笑,“你媽?搞笑,誰他媽不知道你是孤兒!”
    他說著一腳踹開臥室門。
    陳執想到桌子上林初整理的復習資料,連忙進去,裴冬也看到了,大步上前,捏起一本筆記。
    “高一數學?”裴冬磨了磨牙,嘲弄笑出聲,“你他媽別告訴我你要準備復讀?就你也配?”
    陳執上前去奪,眸光陰鷙。
    裴冬斜身躲過,“喲,激動成這樣,嘖嘖嘖,這個不像是課本,不會是林初整理給你的吧?”
    陳執不跟他多言,掰過他的胳膊,強硬地把筆記抽走。
    裴冬疼得臉變形,想到外面都是他們的人,他忍著痛冷笑,“林初我看上她好久了,只認為她皮膚滑,沒想到她竟然還有幫人改邪歸正的功效。”
    陳執一僵,黑眸騰起狠意,但他努力壓制。
    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這些人弄走,不能讓他們遇到林初。
    陳執保持聲音平靜,“這些東西我來檢查,你在旁邊看。”
    裴冬挑挑唇,“不行哦。”
    隨即伸手拿起一本直接往地上一丟,臥室其他地方已經被黑衣人翻了個底朝天。
    兩個黑衣人作勢要上前推倒書桌,陳執勒住裴冬的手,擋在書桌前,黑眸逐漸蔓延紅血絲,裴冬掙扎不開,怒喊:“打他啊!”
    兩個黑衣人上前,戰火一瞬點燃,陳執與三個人周轉,動靜極大,驚擾到外面沙發上的秦勤。
    秦勤拍了拍衣服,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臥室門口,顧樹則被一個黑衣人摁在地上。
    復習資料在打斗中還是被甩到地上一部分,甚至被踩臟踩爛。
    秦勤瞇眸看了會,喊:“住手。”
    兩個黑衣人停下,裴冬和陳執還在打,兩人身上皆掛了彩,裴冬的更嚴重。
    秦勤沉聲,“裴冬。”
    裴冬只能停下,側頭揉了下臉,“媽的。”
    陳執抹掉嘴角的血,感覺腹部的刀口隱隱作痛,他閉緊眼調整呼吸。
    秦勤盯著陳執,聲音已經沒了往日的溫和與客氣,“陳執,你這是在做什么?你說了東西不在這還怕我們翻?”
    裴冬捂著臉,惡狠狠說:“他是不希望我們動這些書,這些都是他那個女朋友送他的。”
    “哦”秦勤勾勾唇,“你說林初。”
    陳執猛地抬起頭,警惕地看他。
    “別這么看我。”秦勤倚著門框,“李思巧沒少在我耳邊念叨林初,不過都是壞話,她一直想借我的手收拾林初,但我一直沒理睬她,你知道為什么嗎?”
    陳執不說話。
    秦勤自顧自繼續說:“因為你,陳執,因為你當初救過我的命,不然以你做的許多事,許多不把我放在眼里的事,我早就收拾你了。”
    “我們混這一行除了講究規矩,就是情義。你救了我,我不輕易動你,但你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識好歹,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秦勤還要說什么,一個黑衣人走進來,說:“有個女的在敲門。”
    陳執一怔,情緒泄露,秦勤捕捉到,挑了挑眉,“把她帶進來。”
    林初攔了輛出租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陳執家,防盜門大開,被一塊石頭擋著,她愣了愣,越上臺階敲門。
    連續敲了十幾下都沒有人應聲,林初心下不安,正要繞到院子外看看,門突然開了,她甚至沒來得及看清那人,就被一把扯住,只用一只手,那人就輕輕松松將她拎進去。
    林初慌張掙扎,看到里面的情景一下愣住。突然她胳膊被架住,黑衣人利落地拿掉她的書包。
    林初伸手去奪,“還給我。”
    “老實點。”黑衣人冷冷道:“誰知道你里面帶沒帶什么危險物。”
    另一個黑衣人上前控制住林初,見拿書包的人只翻了一下就不動了,問:“有什么,說句話。”
    男人從里面掏出一包白.粉。
    另一個黑衣人也錯愕了一下。
    黑衣人一手拿著白.粉,一手拎著林初丟到秦勤面前,“勤哥找到了,就在這個女的書包里。”
    秦勤接過男人手中的白.粉,這才松一口氣。
    他現在只負責普通毒品的交易,這類特殊毒品不歸他插手,如果弄丟了,不知道管哥會怎么對他。
    “裝好。”
    秦勤說,將白.粉遞給一個黑衣人。
    黑衣人收好東西,秦勤并沒有離開的意思。
    他看了眼屋里站定的陳執,掏出手機,“我剛剛不是說了,李思巧一直想讓我收拾林初,但因為你,我沒有動她,現在我也沒了不動她的理由,而且李思巧最近一直在跟我鬧,煩的不行,說起來我也挺對不起她的……”
    說話間,電話被接通,秦勤舉在耳邊,“地址發給你了,過來,送你個禮物。”
    一句話,讓林初和陳執都僵住。
    “這事跟她沒關系!”
    陳執咬牙,沖向林初的方向,然而剛走兩步就被兩個黑衣人攔住。
    “滾!”
    陳執用力踹開,兩個黑衣人也不用退讓,三人直接打成一團。
    “別這么激動啊。”秦勤勾勾唇,“你剛剛不是說你媽媽要回來了,如果李思巧來之前你媽回來了,我們就走。”
    他媽媽早就搬走了,不可能回來。
    陳執眸子猩紅,一下停住動作,黑衣人沒收手,一拳打在他臉上。
    陳執咧了咧嘴,側頭吐了口血,嘶聲問:“怎么樣才肯放過她?”
    “要你做什么你都樂意?”秦勤饒有興致地問。
    林初被一個黑衣人束縛住胳膊,掙扎不開,只能用力喊:“別答應他!”
    他們做的事已經不是普通的開ktv開酒吧,涉及了毒品,這是犯法的事。
    林初:“千萬不要答應他!”
    黑衣人見她喊個不停,捂住她的嘴,“老實點!”
    陳執:“你別動她!”
    黑衣人被他陰狠的眼神看得愣了一下,捂著林初的手稍稍松開。
    陳執攥緊拳頭,胳膊上的青筋暴起,他沒看林初,死死盯著秦勤:“什么我都答應你。”
    秦勤哼笑一聲,“早這樣多好,你知道為什么我一直希望你幫我做事嗎?”
    他又自問自答,“因為你跟個孤兒一樣,打架厲害又不怕死,而且還是未成年,就算不小心殺了人也沒什么大事。”
    “但是……”秦勤話音一轉,“現在你有了顧忌的東西。”
    秦勤指指林初,又指了一圈周圍的黑衣人。
    “以前我也是街頭的小混混,吃了這頓沒下頓,你見過我落魄的樣子,還救過我,說真心話,哪怕你成年了打架也不算厲害,我也不會虧待你,我是拿你當弟弟,現在我的日子好起來了,也想著帶你過個好日子,可你為了一個女人說要跟我們斷絕來往,這就算了,你因為顧樹去那里鬧過多少次?因為你我被管哥說過多少次?我已經夠仁至義盡了!”
    “我現在也不需要你替我做事,因為你肯定不是真心跟我,我還怕你在背后捅我簍子。”秦勤扯過林初,“我不會動你,但是你的女人我不會放過,這算是給你上一課。”
    陳執咬緊牙,幾乎要將牙齒咬碎,陰沉和暴戾將他吞噬,他胳膊上的青筋暴起。
    他閉上眼,冷冷笑出聲,低啞的笑聲在臥室里傳開聽著森寒可怖。
    下一秒,他攥住黑衣人的領子將他摔在地上,作勢要沖過去搶人。
    裴冬站在一邊,被陳執身上散發的狠嚇到,著急喊:“快進來!都進來!”
    黑衣人立馬沖進來。
    裴冬躲到門口,目光逐漸興奮,“給我好好收拾他,教訓他!”
    幾個黑衣人全涌進臥室,圍著陳執打,秦勤松開林初,站在旁邊的黑衣人立馬控制住林初。
    秦勤悠閑地抽出一根煙。
    臥室里,陳執跟幾個黑衣人周旋,每一拳都極狠,不要命地出手,可黑衣人也不是吃素的,兩邊人的身上很快見血。
    林初看著這一幕,渾身都在顫抖,她用力扭動胳膊掙扎,黑衣人死死握著不放手,皮膚上一片通紅。
    “別打了,再打會出人命!”
    秦勤吐了口煙霧,坐到沙發上,“現在可不是我要收拾他。”
    顧樹被黑衣人摁跪在地上,慌張求情,“勤哥東西已經還給你了,你就放過我們這一次吧!”
    大門再次被敲響,裴冬正在臥室門口看陳執跟一群人打,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笑。
    幾個黑衣人都去跟陳執周旋,沒有人剩余的人開門。
    秦勤皺眉喊:“裴冬。”
    “啊?”
    裴冬被緩回神,這才聽見敲門聲,他看了眼林初,目光深了幾分,嘖嘖兩聲,去開門。
    顧樹著急說:“勤哥這個跟林初沒關系啊,動一個女生算怎么回事?”
    剛說完就被身后的黑衣人一腳踹在地上。
    門外不出意外是李思巧。
    李思巧從大門進來,看到被黑衣人控制住的林初愣了一下,隨即嘲弄笑,她走到沙發前,對秦勤說:“你說的驚喜就是這個?”
    秦勤彈了彈煙灰,煙灰飄落在沙發上。
    “你不是一直想收拾她?”
    “你以為只是這樣就可以抵消你帶給我的傷害嗎?”李思巧瞪著眼,眼逐漸紅了。
    秦勤聳聳肩,“那就算了,你回去吧。”
    裴冬挑眉,“請吧。”
    說著要把李思巧帶走,李思巧拍開他的手,瞪他一眼,而后徑直走到林初面前,二話不說直接扇了一巴掌。
    林初臉被打偏,皺緊眉悶哼一聲,耳朵嗡嗡叫。
    李思巧的怒火在打下一巴掌后淡卻,同一時間,另一種瘋狂的情緒在心底滋生。
    她笑出聲,捏住林初的臉將她的頭轉過來,“這種感覺真是久違了,你也這么覺得吧?”
    黑衣人適時松開林初,李思巧隨即一腳踹在林初腿上,發了狠的力氣,林初跌跪在地上,還沒穩住身子就被李思巧欺壓在身下。
    “草你媽的!賤人!賤人”
    李思巧每罵一句話就往林初臉上扇一巴掌。
    秦勤坐在沙發上,裴冬站在沙發邊,兩人唏噓地搖頭,眼睛卻沒移開半分。
    林初想還手,現在不是在學校,再過一點時間她就會離開這里,不用再擔心李思巧以后報復。
    林初在李思巧揮下某一巴掌時就要出手了。
    但是,她硬生生忍住了,挨下那一巴掌。口腔里的肉撞上牙齒,血腥味彌漫開。
    如果她還手,她們兩人打起來,李思巧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秦勤可能為了“補償”李思巧,讓黑衣人教訓她。
    她被欺負的時間拉長,陳執在里面跟那一群人打架的時間也拉長,那些都是專業練過的打手,他撐不住怎么辦,萬一,他們沒收住打死他怎么辦……又或者,他拿出刀,要跟他們同歸于盡……
    林初不敢繼續往下想,不可以發生那種事,陳執不能出事。
    就讓李思巧打累吧。
    林初攥緊手,咬緊牙不會讓自己出聲,忍著身上的拳腳。
    李思巧很快打累了,站起來一腳一腳地踩林初,踩她的臉,踩她的胸,踩她的肚子,不停地踩。
    她喘著氣惡狠狠罵:“沒用的東西,叫啊,叫出來啊,難怪陳執碰都不碰你,跟個死人一樣,媽的。”
    林初全身沒有一處不是痛的,皮肉至骨頭的疼,肚子被踹了幾腳,內臟好像化成了血水,里面又疼又熱,灼得她干嘔,臉頰上全是深紅交錯的巴掌印,她已經睜不開眼。
    李思巧想起什么,蹲下去揪住林初馬尾。
    李思巧拽著她的馬尾,摁住她的腦袋往地上砸,一下又一下。
    頭骨驟痛,林初不禁痛叫出聲,臉皺成一團,隱約間,臥室內的打斗聲倏然激烈。
    林初咬得牙齒出血,逼著自己不要再發出聲音。
    李思巧想起來了,林初也想起來了。
    幾個月前還在學校里,她們嫌她不會出聲,在洗手間摁著她的腦袋往墻上砸。
    而在那一天,她遇到腦袋破血的陳執,她坐上公交整理雨傘,發現傘上的血跡,她奔下公交。
    李思巧累得直喘氣,仍一下又一下地打林初。
    團團情緒將李思巧包裹,有厭惡,有恨,有嫉妒,甚至有委屈,還有很多復雜的情緒。
    “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她突然來了勁,胡亂扯林初的頭發。
    如果不是林初找了陳執庇護,陳執怎么會跟她成了敵人,在那個巷子里找人打她,她又怎么會找打.手收拾陳執!
    如果不是她以為林初偷聽到她找打.手打陳執的事,她怎么會病急亂投醫,找秦勤當靠山,她只是個女的怎么跟陳執比,她當然怕陳執報復!
    如果她沒跟秦勤在一起,她不會花光攢了那么多年的錢,更不會懷上秦勤的孩子,最后還流產!她的父母也不會對她失望,不允許她出國!
    她本來可以出國的,她有美好的未來等著她,可是現在什么都沒了!而林初竟然要去暄城大學上學!!
    “你憑什么?!”李思巧破了音地亂吼,掐住林初的脖子,“你憑什么考上暄城大學,你不是成績很差考試也考不好嗎?!我知道了,你故意考差的,你在騙我!你個賤人你就是想等考上暄城大學以后跟我炫耀!炫耀你多么厲害!你憑什么!!賤人賤人!去死吧賤人賤人賤人!”
    李思巧掐她脖子地手越來越用力。
    林初被掐的干嘔,本就被打的通紅的臉漸漸呈紫紅色,她不由自主掙扎,用手拍打李思巧,想將束縛住自己的力道扯開。
    李思巧已經被情緒控制,發了瘋,而林初細瘦的胳膊上滿是腳印,塊塊紅腫,根本使不上什么力。
    顧樹捂著眼睛不敢看,聽了一會覺得不對勁,看到眼前的一幕擴大瞳孔,著急喊:“勤哥快讓她停下!再這樣下去就死人了!!”
    秦勤也覺得差不多了,揮了下手,黑衣人把李思巧扯開,林初捂著脖子大口呼吸,眼睛瞪大,渾身觸電般地顫栗。
    臥室內,陳執被幾人圍攻,意識漸漸混沌,最終跌跌撞撞摔倒,他好像不是個人,而是一灘肉摔在地上。
    幾個黑衣人圍著他,一腳又一腳地往他身上踩,衣服上滿是腳印和鮮血。
    陳執蜷縮在地上,耳朵里住了一群蜜蜂,什么都聽不清,他努力想聽清屋外的動靜,可還是什么都聽不清。
    他的眼睛被打腫,睜不開看不清任何,血從身上的破皮處滲出,皮膚上青紫色一塊連著一塊。
    十幾分鐘的時間,一墻之隔,少年少女躺在地上,傷痕累累,氣息虛弱好像要隨時消失一般。
    林初跟陳執相同的姿勢,像在母親肚子里一樣,她渾身發抖,目光失去焦距,身上的白色t恤臟成抹布,白色t恤下瘦弱的身軀遍布傷痕。
    陳執額頭處一塊傷口溢著血,將他黃色的發染紅,再曲曲彎彎流到臉龐,流到下巴,凝成一滴血落在地上,很輕的一聲,不可能在這樣的屋里聽見。
    而屋外,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
    夜間的天漆黑,看不見天上是否有烏云,也看不見烏云又是否在翻滾。天上的雨化作劍,連綿不斷往下砸,一個接一個穩穩插下,地上的灰塵被插中,翻不動身。
    它們插中大地上的樹,樹梢上年老的葉子蕩了幾下飄去他處,樹梢上嫩綠的葉子搖頭晃腦,牢牢連著樹枝,而大雨可不甘心,派下更快更利的劍。
    李思巧甩開黑衣人的手,坐在一邊地上休息,她看著地上縮成一團的人,心里的恨并沒有減少,反而滋生地越來越猛。
    毀了她……毀了她,毀了她!
    她慢慢站起來,走到林初身邊,一邊向秦勤伸出手。
    “你現在身邊有沒有毒品?”
    秦勤微愣,而后高挑起眉毛,“你要買?”
    李思巧冷笑,心底泛起惡心,“我之前已經給了你不少錢!”
    “你現在立馬給我,我以后再也不纏著你,以前的事都一筆勾銷。”
    秦勤翹著腿,微微晃悠,“這么急,我記得你跟我在一起時沒吸過毒,什么時候碰的?”
    “我沒碰過。”李思巧嘴腳的笑容越來越大,踢了踢地上的林初,她放慢聲音,口齒清晰,“但是,她即將碰。”
    林初反應遲鈍,李思巧的話說完過了好幾秒才在她腦子里拼湊成句子,她倏地睜大眼,第一反應爬起來逃跑。
    李思巧一把扯住她身上的衣服,“跑什么?現在知道怕了?剛剛不是挺會裝死的?!”
    裴冬縮了下肩膀,“現在的女生真可怕,不好惹啊不好惹……”
    秦勤歪了歪頭,“裴冬。”
    “啊?”裴冬睜大眼,詫異:“不是吧?”
    秦勤:“你不是一直會帶在身上。”
    裴冬壓低聲音說:“這事犯法的吧。”
    “你覺得她敢說出去嗎?”秦勤皺了下眉,“別這么沒見過世面,給她試一次她也不會就染上毒癮。”
    裴冬猶豫一下,從口袋里掏出皮夾子,旁邊插著錢和卡,中間放著一小包東西和一根很細的針筒。
    李思巧接過針筒的時候手有些抖,裴冬皺眉,“你不會用吧?”
    李思巧冷聲說:“不會用又怎么樣,多插她幾次也無所謂。”
    林初被黑衣人勒著上半身,她邊掙扎邊嘶喊:“你這是在犯法!”
    “犯法?嗤,我等著你去告我。”李思巧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秦勤,“你去告訴警察,秦勤的事就會暴露,你覺得秦勤會放過你的家人和陳執?”筆趣閣
    黑衣人更用力束住林初的胳膊,林初只能扭動身子,亂蹬腿阻撓,可是這些只是徒勞。
    李思巧看著她滑稽的樣子,“你不是挺清高,之前還說什么欺負人快樂嗎?我來告訴你,很快樂”
    她歪頭想了想,“哦,還說什么憑什么主宰別人。”
    李思巧舉起針筒,深吸一口氣,拉過林初的胳膊,“我來告訴你,我現在就是可以主宰你!”
    林初眼底布滿紅血絲,汗水從她的額頭往下滴,她止不住地顫抖,恨恨瞪著李思巧,“你這是犯法!放開我!”
    李思巧被她眼底的恨怔到,很快回神,“別這么看著我,怕什么怕?就這一次你也染不上毒癮。”
    她冷冷扯扯唇,“但是啊林初,你記住這種感覺,記住你曾經吸過毒,不管是被迫還是主動,你都碰過!哦對了,你還可以跟我交流交流感受,看看能不能跟我被醫生逼著打鎮定劑比。”
    李思巧回憶起流產在醫院的那兩天,咬緊牙,一鼓作氣將針頭扎進去。
    細長冰冷的針頭刺破皮膚,林初驚恐睜大眼,用力扭動身子,可她整個上半身被黑衣人抱著,腿被李思巧坐著。
    第一針沒插.入靜脈,李思巧皺皺眉又拔出,不料第二次直接插.進去了,她呼吸輕顫,隨即往里推動液體。
    林初甚至能感覺到冰涼的液體流進身體,眼睛好像消失了功能,萬物模糊,世界一瞬墜入混沌。
    液體還剩一點,李思巧倒吸了一口氣,忽然地,林初不知怎么來的力氣,尖叫著掙開黑衣人,胳膊猛地一甩將她撞開。
    林初:“你滾!!!”
    李思巧被她一胳膊撞倒。
    針筒掉在地上,針頭沒了,直接斷在林初胳膊里。胳膊上的血蜿蜒流下,滴滴答答。
    秦勤皺皺眉,口袋里的手機響起,他掏出來,看到來電人臉色微變,立馬接通。
    他禮貌喊:“管哥。”
    “東西找到沒?”
    秦勤:“已經找到了。”
    “那你怎么還沒回來?”
    秦勤看一眼地上的林初,“馬上回來。”
    “你今天帶走了八個人?”
    “嗯,對。”
    “就兩個未成年,值得你帶八個保鏢過去?”電話那邊男人聲音嘲弄,“別這么沒見過世面。”
    管哥掛斷了電話。
    秦勤仍握著手機,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他對著屏幕,惡狠狠地說:“總有一天我會把你踩在腳下。”
    “撤。”秦勤從沙發上起身,“把李思巧也弄走。”
    李思巧正在撿針筒,聞言連忙叫:“我不走,還剩一些沒輸完!”
    秦勤睨她一眼,“你留在這要是搞出人命了,還要我擦屁股!”
    不再看她一眼,大步往外走。
    黑衣人架起李思巧,李思巧瘋狂掙扎,可是掙扎不開,硬被拖走,回蕩一串尖叫的余音。
    一行人很快離開,房子歸于沉寂,只留一室凌亂。
    林初躺在地上,身子不知道被丟如哪條河里,冷熱交加,她的眼睛好像瞎了一樣,耳朵也聽不見任何。
    朦朧間,卻又好像看到窗簾被屋外的狂風吹得鼓起。可是窗簾太長,從屋頂拖到地板,再大的風也沒能將它吹起露出窗外的風景。
    顧樹手腳發軟,幾下子才從地上爬起來,撲到林初身邊,推了推她的肩,“嫂,嫂子……嫂子?”
    沒有任何回應。
    顧樹又沖進臥室,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陳執,他渾身是血,不知何時已經暈了。
    他們像破了的娃娃。
    窗外,鮮嫩的葉子終于抵抗不住大雨,脫離樹枝墜墜下沉,落到泥土上,干燥的土吸收了雨水,精力十足地粘住落葉,將它吸入。
    新生的葉子遇到暴雨零落成泥,青澀的少年遇到壞人不堪一擊。
    只是,如果能挺過去,它們只是經受一場熱情的灌溉,他們只是經受一場刻骨的洗禮。
    ……
    林初猛地睜開眼,大口大口地呼吸。
    林曲被她制造的動靜驚醒,從床邊爬起來,一入目就是林初煞白的小臉。
    她渾身是汗,頭發糊在臉上,遮住了眼睛。
    林曲哭紅的眼又紅了,顫抖地伸出手想順她的背安撫,剛碰上就被她躲開。
    她的瞳孔空空蕩蕩,沒有焦距。
    林曲眼淚往床單上掉,低頭發現吊瓶的針頭被林初甩掉了,連忙喊護士。
    護士趕來,見林初情況不對不敢輕舉妄動,叫來醫生。
    林初坐在床上,胸口仍在劇烈起伏。大腦仿佛被人從腦后拽出去,遺落在夢里。
    醫生趕來,出聲安撫林初的情緒,示意護士如果她情緒激動,準備打鎮定劑。
    “林初,你現在身體很虛弱,需要輸液,針頭出來了,我幫你重新插.進去好嗎?”
    插。
    林初身子抖了一下。
    她緩慢地看向冒出血珠的手背。
    血。
    林初一陣反胃,捂著嘴倒在床邊嘔起來,但她的胃空空的什么都吐不出。
    林曲遞過來一杯水,林初接過,剛喝一口就吐起來。
    病房氣氛被弄得很緊張。
    林初吐不出東西,她擦了擦嘴,環視周圍,是醫院。
    半晌,她張開口,聲音一場嘶啞,“我怎么來這里的?”
    林曲:“聽護士說是出租車司機把你送來的。”
    林初思維停滯片刻,落在潔白被子上的目光無神,“我睡了多久?”
    “昨天晚上你被送來的。”林曲聲音哽咽。
    護士想再次幫她輸液,林初沒回應,直到護士拿起針頭,林初看到眸子瞪大,渾身一顫。
    她縮起身子,想到什么,問:“有給我檢測艾滋病嗎?”
    那根針筒是裴冬的,誰知道他有沒有艾滋病。
    醫生安撫道:“檢測了,結果已經出來,你沒有感染上艾滋病。”
    護士輕聲安撫,林初閉著眼,努力保持鎮定,可當針頭戳到皮膚,甚至還沒扎破,她就像窒息了一樣,整個人異常痛苦,她甩開那只手一下藏進被窩里。
    醫生和護士立馬上前安撫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她胳膊上的針眼明顯是他人做的,如果找人來把她摁住強行輸入鎮定劑,這無疑是重復不久前她剛經歷的事,只怕她心理陰影會嚴重到不可修復。
    林曲手足無措站在一邊,眼淚直流。
    好一會,被窩的漸漸沒了動靜,醫生小心翼翼拉開被子,林初縮在里面不知什么時候睡過去了。
    女生頭發凌亂,發絲因汗黏在臉上,臉頰青紅色與巴掌印交錯,唇色很淡,看起來脆弱得像玻璃,惹人心疼。
    護士小心地處理她手背上的血珠,輕輕將輸液針頭插.進去。
    ……
    十七歲的少年少女,不知道怎么落入了一個不知道怎么稱呼的圈子,他們掙扎,愚昧又脆弱。
    那條生命好似輕易就能毀掉。
    林初沒有了手,也沒有了腿,她是條魚,一具白花花的身體被丟在菜板上,任人宰割。
    她翻騰身體努力掙扎,叫喊著卻喊不出聲,發現四周漆黑無邊際,她躺在菜板上懸在深淵里。
    她驚恐無措,看著從天上落下的一只只白爪,試圖擋住身上最后兩道尊嚴。
    她不再祈禱任何,只祈禱自己能長出牙齒,變成食人魚。
    然后她真的長出了牙齒。
    她可以說話了,她說出了聽起來動聽的話語,跟那些白爪成為了同類。
    于是她有了手,有了腳。
    于是她張開嘴,露出牙齒,狠狠咬住那些白爪的虛形。
    她踢開身上的爛肉,搖搖晃晃站起來,一個晃神,發現下起一場雨,那些雨洗刷她的身體。
    她閉眼張開雙臂,接受雨的洗禮。
    一睜眼,她倉皇發現那些雨滴變成了白爪,它們黏在她身上,撕扯她,食用她。
    她又變成了魚。
    他們嫌棄她的皮丑,他們嫌棄她的肉少,他們嫌棄她的骨頭太多扎人……
    她掙扎。
    她弓著背往下撞擊,感受到菜板的下墜,她繼續用力,一下一下,不顧身上的疼痛繼續用力。
    下去吧。
    一起下去吧。
    ……
    晚上林趨從童倩家回來。
    只是一個晚上他胡子長出來了,整個人看著很是疲憊不堪。
    林初當時窩在床上在發呆。旁邊的桌子上放著她一口沒動的飯,林曲焦慮地坐在旁邊。
    林趨一進門看到林初掩在被子下的小臉,因勞累和焦慮而充滿血絲的眼更紅了。
    他坐在病床邊,輕聲跟林初說話,但都沒得到回應。林曲小聲告訴他林初還沒吃飯,他便像一個小時前的林曲那樣,苦口婆心勸林初吃東西。
    林初沒有情緒起伏地說:“我吃了會吐。”
    林趨張張嘴,最后什么都沒說。
    林初身上的外傷都經過了處理,內傷不嚴重,輸入的毒品量不算多,又是第一次,不會成癮。
    身上的傷可以痊愈,但心里受到的傷害很難恢復。
    林趨捂著頭,思維亂作一團,腦袋里是下午童倩的話,是林初昨天晚上離開前說的話。
    一切都太糟糕了。
    林趨不知道怎么會變成這樣。
    他抱著腦袋在走廊上坐了很久。
    “阿染,我們的,我們的女兒……我們的女兒……”林趨壓抑地從喉間低語,捂著臉無法控制地哭出聲。
    天黑了,病房的窗戶剛好可以看到月亮,彎彎細細的,那一小片天被月亮熏得霧靄朦朧。
    林初側臥在病床上,疼得睡不著。
    不知道陳執怎么樣,他肯定受了很嚴重的傷,他原本就有刀傷……
    林初心里擔憂,她想給陳執打電話,可是醫生說她的眼睛現在不適合看手機,手機已經被沒收了。
    林曲說她是被出租車司機送來的,她暈了以后到底發生了什么?
    林初的思維混亂,后腦勺很疼,像被撕掉了一層皮,想到這她不禁摸了摸后腦勺。
    頭發都還在。
    ……是李思巧用她的腦袋砸地。
    林初的身體一下墜回那個房間,那些拳腳,那根針。
    她一個激靈,將臉蒙進被子里,死死攥著被子。
    她在被子里顫抖,被子外林趨和林曲捂著臉顫抖。
    林初不知什么時候睡著的。
    第二天她疲憊地睜開眼,眼睛腫了,不知道幾點了,從窗戶進來的太陽光照得她眼疼。
    林初感覺到自己口渴,便讓林曲幫忙倒一杯水,喝完水后有了胃口,輕聲說:“姑姑,我渴了……”
    林曲剛剛聽到這聲音都懷疑自己幻聽了,反應過來說:“好好好。”
    吃完飯,林初的胃暖暖的。
    她覺得搞笑,感覺著好像要死了,身體卻這么真實地渴了餓了。
    林曲擔心問:“小初,今天感覺怎么樣?”
    林初努力彎了彎嘴角,她不知道她笑得多難看。
    “姑姑,我感覺好多了,你別擔心。”
    女生臉上布著傷痕,笑起來時那些傷痕扭曲,看著很嚇人,可落在林曲眼里只覺得心痛難受。
    林曲起身輕輕抱住林初,“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嗯。”林初輕應,眼睛盯著窗外隨風搖晃的大樹。
    一切都會好起來……還好她身上的傷不算太嚴重,還好是第一次她不會成癮,都會好的。
    ……
    半個小時后,兩名警察登門。
    林初當時愣了一下,沒想到林趨會報警,但是,又這么可能不報警。
    林趨和林曲站在床邊。
    警察按照流程詢問問題。
    林初靜靜聽完,腦子里是李思巧囂張跋扈的笑
    “你去告訴警察,秦勤的事就會暴露,你覺得秦勤會放過你的家人和陳執?”
    如果她如實說是李思巧做的,李思巧會說是裴冬秦勤給的毒品,李思巧有父母護著不怕。
    秦勤會將怒火轉給她,如果ktv的毒窩已經搬離,警察找不到證據抓不了他們,秦勤也不會有事,他安然無恙了,會來報復她。
    林初不敢賭。
    “沒有人故意傷害我,是我自己想試試吸毒,然后反應不良,沖撞了人,那人喝多了,脾氣不好,就打了我。”
    簡單的一番話,在場其他人紛紛皺起眉,疑慮太多。
    然而接下來,無論警察怎么問,林初都把問題往自己身上攬。
    警察無奈,不知道還能問什么。這個案子也立不成。離開前給林初三人上了幾分鐘的普法課程。
    警察離開,林趨抓了抓頭發,站到林初床前,用力質問:“為什么不說實話?你明顯就是被迫的!是不是李思巧?!”
    林初睫毛顫了顫,否定:“不是。”
    “肯定是她!為什么不肯跟我說實話?”林趨放輕聲音,蹲在床邊握住林初的手,滿是紅血絲的眼睛里也滿是堅定。
    “相信我小初,我會好好保護你的,什么都不用怕,把一切告訴我。”
    林初感覺眼睛一燙,淚差點掉下來。她別過臉,“對不起爸爸,真的是我自己……”
    “怎么可能!你是我女兒我了解你,無論如何你都不會這么做的!”
    “是我。”
    林趨捂住臉,慢慢站起來,深吸一口氣,“我昨天下午去童倩家了,你說謊,童倩根本沒談戀愛,更別說懷孕墮胎,她爸爸媽媽說她整個暑假都在家里,根本沒跟哪個同學一起出去學習!”
    林曲不知道這件事,驚訝地捂住嘴,“什么……怎,怎么回事小初?”
    林初垂下睫毛,平淡說:“我的確沒跟童倩一直學習……我去的地方一直是ktv和酒吧,因為我想認識更多打架厲害的人,我想學壞,我要報復李思巧,所以,才會發生昨天的事……”
    林趨沒想到會是這樣,他睜大眼,愣了好一會,用力搖頭,“我不信!又在說謊!告訴我實話,我是你爸爸!”
    “我說的是實話。”
    “你說的就是假話!”林趨矢口否認,眼睛愈發地紅。
    林初無力地閉了閉眼,“告訴你實話你能怎么樣,當初我告訴你我被欺負,你不是什么都沒做?”
    林趨胸口一疼,不被自己親生女兒信任的感覺讓他難受。
    “對不起……我以為,我當時以為你是想念一中的朋友,我以為你想回去……”
    林初別過臉,抹掉眼角即將流下的淚。
    “沒告訴你我受傷是因為你根本沒給我這個信任,你不把我被欺負的事當回事,我為什么要揭開我的傷口給你看?”
    林初低著頭,緩緩說:“我一共告訴過你兩次。”
    “不過第一次聲音很輕,可能你沒聽見……但第二次你聽到了,可你沒當回事,我也沒了勇氣給你看身上的傷。”
    “小初……”林趨干澀地喊。
    林初微微抬起下巴,直視他,目光很平靜又很深,“其實我也一直在想,為什么一開始事情還不算嚴重的時候不告訴你,為什么告訴你了聲音還那么輕。為什么那么多學生遇到這種事都不告訴家長?”
    “我想了很久,真的想了很久,想了又想,有一天忽然想明白了。因為我知道你根本解決不了。”
    林初無力地笑了笑。
    “你是我爸爸。我還是了解你的。”
    “那個時候她們只是言語侮辱我,撕我的作業本,還沒開始動手打我。從你待人接物和做事風格我就知道你是老好人,媽媽以前也這么說,你以和為貴,如果對方家長出面誠懇地道歉,你一定會接受的,你會像對方父母,老師,警察他們一樣,認為是李思巧她們還小還不懂事,她們還可以救……”
    “她們或許還可以救,但你們怎么救我?”
    林初眼角無聲滑下一滴淚,她感覺自己陷在泥潭里。
    “后來她們開始動手,那些同學不僅不幫我,還看我笑話,看我摔在地上滿身泥水,還說我丟人,我也是要自尊,我就反抗,但我打不過,然后我就被打得更慘……所以有一天,我很小聲很小聲地跟你說,爸爸,有人欺負我……但是你沒在意……”
    “我又想,你聽到又能怎么樣,李思巧家那么有錢,沒用的,她受不到什么懲罰,你和姑姑的錢都用來買這個房子和餛飩店了,你們走不開,我告訴你們又能怎么樣?”
    林趨和林曲仿佛被注了水泥,整個人沒有了動靜,睜著眼錯愕地看著她。
    林初心底密密麻麻延伸出一股情緒,不知道是絕望還是委屈,促使她繼續說出來。
    “再后來,她們見我拿她們沒辦法,開始肆無忌憚地欺負我,在粗糙的操場地上她們不止一次推倒我,夏季校服是裙褲,我每次都直接跪在地上,我的膝蓋,我的小腿好多都是她們弄的疤,所以即使是夏天我也只穿九分褲。”
    “再后來我忍不住了,我找不到人幫我,我只能找你,但是你根本沒放在心上,我沒勇氣,我要自尊,我也怕你擔心,總之,我就是沒有給你看我身上的傷……”
    “然后我就想著自救,我就設計她們,測好角度自己從樓梯上滾下去誣陷她們推我。她們去了警察局,但是還是沒有被抓。她媽媽說只是同學打鬧時候的誤傷,警察看她們家庭教養好,又是未成年,就讓我們私下調節,然后姑姑也相信她們不屑欺負我,收了和解金……”
    林初舉起自己的手,聲音微微哽咽,無力笑了下,“她們沒有事,但是爸爸,我的手腕留了后遺癥,每次下雨都痛,那次被徐逸他們綁架,我的手腕被繩子勒破,骨頭一直扭著,現在到了晚上就會疼,一只手的確拿不了什么重物……”
    “你覺不覺得我很慘?”林初嗤笑了聲,喃喃:“怎么就這樣了呢……爸爸姑姑,真的很可笑,沒一個人幫我,你說我為什么不能恨呢?我當然要趁李思巧出國留學前有足夠的實力報復她。”
    林趨如同被一道雷劈了,從頭到腳他都沒了直覺,他不知道該怎么動,他不知道現在這是在哪,甚至不敢眨眼。
    “但是,我現在知道當時的決定有多糟糕了,我知道錯了,我不會再去那些地方,不會再跟那些人來往,我會好好準備上大學。”
    林初擦掉眼角的淚,輕輕靠在枕頭上。
    林趨和林曲僵硬地站著,背繃得緊緊的,誰都沒有說話,不知多久,傳來林初輕的要飄起來的聲音。
    “你們信么?所有人被校園暴力時都會期盼有人救自己,所有被校園暴力卻沒得到救助的人,都會恨那些冷眼旁觀者。所有人,每個人,都會這樣,可就是這樣,我們學校也沒一個人肯幫我……”
    林初不想待在醫院,林趨跟醫生商量后,醫生同意出院,林趨才辦了出院手續。
    回到家后,林初開始洗澡。洗了兩個多小時才出浴室,然后直接回屋睡覺,沾到床,聞到床上熟悉味道的一刻,她瞬間被安全感包圍,身體和心臟有了著落。
    一覺睡到晚飯飯點。
    林趨那天聽到林初說的那些話后,變得很沉寂,他什么都沒再問,但是兩鬢的頭發白了很多,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他刻意請了假在家,林初勸說過他不需要這樣,反而讓他再次露出懊惱悲傷的眼神。
    今天林初出院,林趨的心情終于稍微放松一點,做了一大桌菜,都是林初喜歡的。
    林初胃口不好也不差,飯桌上的氛圍并不壓抑。
    快吃完時,林趨緩聲提議:“小初,過幾天跟你姑姑一起去商場買衣服好嗎?你大學就要開學了,買些新衣服新鞋子,到時候漂漂亮亮去學校!”
    林初抬抬睫毛,“姑姑不開餛飩店嗎?”
    為了照顧她,餛飩店幾天沒營業了。
    林曲鼻子一酸,揮揮手,“沒事!”
    林初見兩人興致勃勃,沒有拒絕。
    林初臉上的巴掌印和紅腫漸漸消失,只是還有一兩塊小淤青。
    去商場的那天,林初往口袋里裝了把尖頭小剪刀。
    林曲興致很高,給林初挑了許多好看的衣服。
    銷售員一直在旁邊夸贊,夸贊林初身材勻稱,夸贊林初皮膚白,穿什么都好看,很顯氣質。
    遇到有些暴露的衣服,林初比較不愿意穿。雖然試了很多,但林初一條裙子也沒買。
    林曲臉色黯淡下去。
    “我腿上有疤。”林初輕聲說:“我只是覺得這些疤丑,現在還不是很能接受讓它們露在外面。”
    林曲喉頭一澀。
    林初:“等我以后長大了把這些疤消掉,或者我不在意這些疤了,會穿裙子的。”
    林曲抱住她揉了揉她的腦袋。
    最后,林曲給林初買了很多裙子以外的漂亮衣物。
    兩人買完衣服繼續閑逛,路過一家飲品店,林曲問:“小初渴了沒,我們進去喝飲料?”
    林初點頭。
    拿到飲品單,她視線隨意一掠就看到冰淇淋紅茶幾個字。
    林初指了指,聲音輕輕淡淡,“我想喝冰淇淋紅茶。”
    等待期間,林初去了趟洗手間。
    商場很大,洗手間位置隱蔽。走進一條不寬不窄的走廊,再拐兩個彎才能到洗手間。
    林初不想上廁所,只是想洗洗手。
    洗完手她甩了甩,避開進來的人出去。
    拐了一個彎,第二個彎的時候,林初看到走廊上站在瓷磚墻邊的人。
    他穿著一身黑,黑色的短袖衛衣,戴著連衣帽,額前垂著黃色的發。
    林初腳步一定,呼吸的起伏加快,一時竟不知道怎么走近。
    他們快要十天沒見面了。
    陳執低著頭,好一會感覺到什么,側眸看去,不遠處站著的人一下映入眼簾,他雙手驀地攥住,牙根崩緊。
    兩人隔著幾米的距離看清對方。
    他們臉上身上散著淤青塊,他們的胳膊都纏著一圈紗布,他們衣服下的身子會是怎樣傷痕累累。
    兩人同時紅了眼,喉頭發燙,呼吸在顫抖。
    林初微微提起一口氣,緩緩舉步,走到他面前。
    兩人越來越近,目光交接,看清彼此眼中的復雜情緒。
    林初一哽,先于他開口,聲音努力保持正常,“你怎么樣?”
    “沒事。”陳執凝著她,聲音啞得快聽不清,眼底的血絲像要裂開,“……我給你打了很多電話。”
    “……爸爸和姑姑一直在,我不方便接電話。”
    “我沒事。”她抬起胳膊,看向仍泛著青色的針眼,“這個也沒事。”
    她還要說什么,被他一下拉過胳膊抱住。
    不輕不重的力度,沒有弄疼她的傷,他張開雙臂整個將她圈在懷里,手掌扶著她的后腦勺,傳遞不清晰的溫熱。
    林初鼻尖是他身上的味道,熟悉的,久違的。比消毒水好聞,也比消毒水干凈。
    她垂在身側的手蜷縮起來,鼻頭發酸。
    “我說了,我沒有事。”
    “我有事。”他想用力抱她,可是怕弄傷她不敢用力,嘶啞開口:“我需要你抱。”
    林初眼睛滾燙,身子開始發顫,但她咬緊牙齒,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為了不讓他擔心,不讓他內疚,為了不哭紅眼等會回去讓姑姑擔心,也為了不輸,哭了就好像是她輸了,但她不要輸。
    林初努力讓自己分散注意力,“那天……我是怎么去醫院的?”
    陳執臉頰貼著她的發,聞到她頭發上熟悉的味道,眼睛發澀,“顧樹把我們送去醫院,他說是出租車司機把你背進去的。”
    “那你,這段時間在哪?”
    “在醫院。”
    “你什么時候出院的?”
    “昨天剛出院。”
    “……你,你在醫院去看過我?”
    “嗯……但是沒機會進去。”
    “顧樹怎么樣了?”
    “去戒毒所了。”
    “那就好。”
    林初再次張口,卻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林初……”
    “嗯。”
    “對不起……”
    低啞的聲音敲進耳朵,陳執抱著她,掌著她后腦勺的手微微顫抖,手背青筋暴起。
    對不起,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
    林初的眼淚在他開口的那刻不打招呼地滑下。
    她閉上眼睛,止不住眼淚流淌,只能咬著唇克制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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