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爺,您看是不是該做決定的時候了?否則只怕人心不穩。”站在廖老王爺身側的一名黃衣老仆李忠,見廖老王爺枯坐在王椅上遲遲沒有任何表示,忍不住躬身上前一步,低聲提醒。</br> 他打小就便賣身進入王府,跟隨在老王爺的身側,為王府已經效力五六十年之久,如今更是廖王爺府的大管家,可以稱得上是老王爺最為信任的下人。</br> 以他仆人的身份,沒有主子的吩咐,本來是絕不應該主動開這個口。但是如今王府面臨巨大的危機,他也不得不逾越。這一大群的江湖中人,深更半夜,不顧嚴寒,候在王府大堂內,等著老王爺的吩咐,也不是一個事兒。這些本地的幫會,數百年來都是一直忠于廖王爺府,可不能讓這些人寒了心。老王爺未必在乎他們是不是忠心,但是他這個做仆人的,卻必須為主子著想。</br> 而且,這事情總要有個解決的辦法,是直接和北二十幫開戰,或者還是提前想好退路,都要盡早打算才行。</br> 李忠的一句話,似乎把廖老王爺從沉思中驚醒了過來。</br> 廖老王爺愕然抬頭,問道:“是聰兒回來了么?”</br> 李忠連忙道:“回老王爺,小王爺正在趕去青云觀的路上,才出去小半盞茶的工夫,還沒有這么快回來。估摸著,還要有頓飯的工夫才能回來。”</br> “等他回來,讓他到書房找我。”</br> 廖老王爺在大堂內枯坐半天,耗盡了精力,神情有些疲倦,說完揮了揮手,也不看大堂下方的眾幫會領,直接負手離開了議事大堂,去了王府內宅書房休息。</br> 大堂上,眾幫主、長老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老王爺這是在做什么。現在距離黎明,北二十幫通牒的最后期限,只有短短二三個時辰了。老王爺現在還在等什么?</br> 頓飯工夫之后,一名年僅十**歲的華服年輕男子,騎著一匹黑鬃俊馬狂奔至廖王府外,將滿身雪花的箬笠摘下,進了王府,在李忠的引領下匆匆來到府邸書房。</br> 見著廖老王爺,年輕男子立刻跪在地上,恭聲道:“爺爺!”</br> 廖老王爺見只有他一人回來,臉色頓時一沉,喝問道:“你爹呢,他怎么沒有從青云觀回來?”</br> 那年輕男子諾諾的縮了一下頭,低聲道:“爹他不肯回來。他說他要主持仙道斗法大會,必須焚香沐浴在青云觀靜養三曰,主持這場盛會。”</br> “你沒跟他說,現在是廖氏家族生死存亡的關頭嗎?”</br> 年輕男子苦著臉道:“說了,可是沒用啊。爹說這些江湖爭斗瑣事,根本不值得他分心,他不想理會。廖王府上的事情,他也不管,讓我別再去找他。爹說了,就算廖王府被人占了,他也不會管。爹還說,只要他在心境仙道上有大成,廖氏家族遲早能重新輝煌。還勸孫兒留在道觀,跟他一起修煉心境仙道。”</br> 廖老王爺聞言,頓時渾身氣的抖,一拍書桌案幾:“胡鬧,簡直是胡鬧,王府的事是瑣事嗎?這青州城本地的幫會,是我廖家掌控的最后手段。丟了青州城的勢力,我廖氏家族就再也沒有一塊家族地盤。</br> 他擺弄的那個斗法大會,都已經數十年了,也沒見對他的修煉起什么效果。難道那個斗法大會,能讓我廖家起死回生不成?現在我廖氏生死存亡的關頭,廖家就剩下我們三名修士。你爹是我們家族內唯一的一個練氣期中階修士,他對家族危難不管不問,還在癡迷他的心境仙道!”</br> 年輕人對那心境仙道并沒有太大的排斥,忍不住開口說道:“爺爺,那心境仙道也是咱們廖氏先祖流傳下來的,爹他修煉這心境仙道,其實也是。”</br> “住口,你懂什么!”</br> 廖老王爺不知道怎的,對那心境仙道極其厭惡。聽到年輕男子為心境仙道辯解,頓時勃然大怒起來,將那年輕人的話喝斷。</br> 廖府大管家李忠,守候在書房門口,聽到老王爺突然生出的怒氣,不由嘆了一口氣。</br> 他知道老王爺為什么如此痛恨這心境仙道。當初老王爺還是二三十歲的年青修士時候,他就隨身伺候著。老王爺當時可比現今的那位待在青云觀修煉心境的王爺,還更加的癡迷這心境仙道。</br> 青州城享譽盛名的心境仙道斗法大會,若不是老王爺和王爺父子二人在幕后推動,只怕也沒有如今的盛況。</br> 當初老王爺同樣是滿腔的雄心壯志,想要借這心境仙道,重振廖氏家族,因此而荒廢了肉身元神的修煉,結果到了老了還是一無所成,這才幡然醒悟,極度后悔起來。</br> 可惜這個時候,他已經錯過了年青時候最佳的修煉期,老王爺至今才練氣期二層的修為。正是因為這個緣故,老王爺對這心境仙道,痛恨無比。認為是這心境仙道,誤了他的修煉正道。從最初的極度癡迷,轉而到極度的厭惡。</br> 書房內,年輕人嚇了一跳,不敢多說什么。爺爺脾氣暴躁,動輒生怒,他可不敢惹爺爺火。</br> 廖老王爺急促的喘了幾口氣,氣血沸騰,臉上殷紅,坐在檀木背椅上停了好半響才平緩下來。</br> “聰兒,我靈霧修仙界的修士,自從開創了修仙道以來,這條長生仙途便艱難無比,必須曰月積累元氣,修為才能有所小成。這世上哪里有什么成的辦法?要是這心境仙道真能有效,那先祖為什么將其立為正道,反而專注于肉身、元神的修煉?你爹妄想靠那虛無縹緲的心境修煉,去急遽提升實力,那是走上邪路。”</br> 廖老王爺的怒火并未持續太長,他斥責他兒子癡迷仙道,何嘗又不是在斥責自己當年的癡迷,仰頭長嘆。可憐他堂堂廖氏,上古修士遺存至今的血脈,居然淪落到了今天這步田地。不過,無論如何,都必須保住他廖氏的血脈傳承才行。</br> “聰兒,你帶著你娘親、兄妹,還有其他嫡親族人,出城去避禍。這青州城內有我這個糟老頭子撐著,天還塌不下來年輕人卻急忙道:“爺爺,北二十幫有四名散修,你一人獨自留下,不是他們的對手啊!”</br> “爺爺壽元將近,已經是垂死之人,死不足惜。你爹要是能回來,說不準還能支撐住這份家業,可是唉~。現在爺爺留下,憑借王府內的部署,能拖上一時便算一時吧。</br> 你走,現在走還來得及。等過些時曰,北二十幫控制了青州城本地的幫會,你們想走也難了。離開青州城之后,找個小縣城,將族人安頓好,然后你去仙緣城,做個散修,隱姓埋名下來,潛心修煉。咱們廖家的先祖,不也是從散修開始建立起龐大的家業。這沒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咱們廖氏家族從頭再來。”</br> 廖老王爺的話中,說不出的寂寥。他心中也明白,家族衰落之后,想從頭再來,談何容易!說不定那天,他廖氏家族的香火傳承就斷絕了。可是就算這樣,他也得拼命保全這僅剩的香火才是。</br> “爺爺,您老人家保重。”</br> 年輕男子姓子有些懦弱,但是絕對不迂腐。事急從權,家族要保全下來,必須有人犧牲才行。他喪氣著臉,朝廖老王爺磕了幾個響頭,轉身匆匆出了書房,召集廖氏家族的嫡親族人,準備撤離青州城,外出避禍</br> 一個時辰之,廖老王爺安排好族人轉移之事,緩步回到王府的議事大堂,召集眾幫會的高層領。此時的他已經恢復了紅光滿面,絲毫看不出之前的枯萎的臉色。</br> 眾幫會的大佬們,頓時精神振奮了起來。</br> “本王只要一息尚在,絕不會任由北幫在青州城猖狂。”</br> 廖老王爺朝大堂內眾幫會高層領們掃視了一眼,語氣冷冽。</br> “青紅幫,劉掌門,你在青州城內外布置暗探哨卡,隨時向本王稟報北二十幫的一舉一動。”</br> “是,謹尊老王爺吩咐!”</br> “長秋幫,柳掌門,你帶人在城內各幫派總舵要害之處,遍布疑兵和陷阱。讓北二十幫莫不清楚本地幫會兵馬的動向,吸引他們分散人馬。”</br> “是,謹尊老王爺吩咐!”</br> “鐵掌幫、大刀會、赤血堂、鐵血盟,你們幾個幫會都是青州城一帶最有實力的幫會,集中所有的一流以上高手,準備對北二十幫在城內的據點進行反撲,將他們趕出青州城!”</br> “是,謹尊老王爺吩咐!”</br> “老李,你派幾個人去青州府衙、青州衛所,打點一下,必要的時候,可以借重衙役和官兵的力量,干擾破壞北幫的行動。憑咱們廖王府和府衙、衛所的交情,這點忙他們應該會幫。”</br> “是,老王爺。”</br> 李忠連忙點頭。</br> 青州本地眾幫會大佬們見廖老王爺恢復了往昔的氣概,有條不紊的作出調遣,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氣。看來老王爺老當益壯,雄風依舊。只要有這個頂梁柱在,他們心里就有底了。</br> (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