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王爺強打起精神,將應對北幫挑戰的策略布置了下去。青州城各幫會的幫主們遵照吩咐,匆匆領命部署,準備和北幫血戰一場。這些青州城本地的幫會少則二三千人,多則上萬之眾,要大批的調動人手,并非易事。</br> 一個時辰的時間,一晃而過。</br> 府外天色漸明,已經是天亮,到了北幫最后通牒的期限。不過,出人意料的是,北幫并未如他們先前所說的那樣,在黎明之前,要對不主動向北幫投降的幫會,進行一場血洗。</br> 相反,整個青州城內,出奇的平靜。昨夜一場大雪,冷的令人抖,剛天亮,城內街道上幾乎沒有百姓在屋外活動。除了偶爾幾聲犬吠之外,冷颼颼的清靜無比。</br> 青州本地幫會撒出去的探子,也沒有偵查到城內有任何異動。</br> 眾幫會的領們反而有些不安,不明白北二十幫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他們的家業都在這青州城內,不像北二十幫一樣在外地。北二十幫要是不顧江湖道義,在青州城大開殺戒,只怕他們要損失慘重。</br> 正當這些領們,一聲急促的馬蹄聲踏破了長街上的寧靜。</br> 一名單手持弓的青袍大漢,騎著一匹快馬奔至廖王爺府十余丈之外,勒馬停下,蘊含內家真氣朝王府高聲喝道:“北幫護法衛風,奉總瓢把子之命,拜會廖老王爺。信箋一封,請老王爺過目。”</br> 他喊完話之后,從箭筒中取出一支早已經準備好的綁著信箋的鐵羽箭,搭在大弓上,“嗖”的一聲,鐵羽箭破空射出,狠狠的扎在了廖王府的大門上,隨后青袍大漢策馬狂奔離去。</br> 廖王府門前的四名帶刀守衛呆了一呆,不敢追趕。他們幾個看門的不過是普通一流高手而已,不是北幫護法的對手。守衛領將鐵羽箭從門上拔了出來,竟然深達三寸,洞穿了大門上鑲著的鐵皮。</br> 剛才那大漢絕對是神弓手,才能有如此強的臂力!</br> 那守衛暗暗咂舌,取下插在箭身上的信箋,匆匆奔入王府議事大堂內,向老王爺呈上信箋。剛才北幫護法的高聲喊話,整個王府內都聽的一清二楚,無需守衛多言。</br> 廖老王爺接過信箋,上面只有寥寥數句話而已。看完之后,他的臉色顯得深沉,心中自語,老夫倒是有些低估北幫的總瓢把子的手段了,竟然要用這種辦法來奪青州城。</br> 他朝大堂內的眾幫會領看過去,眾領們早就翹以待。</br> “北幫的總瓢把子,在信中跟本王劃下道來,說要光明正大向我廖王府挑戰。”</br> 廖老王爺揚了揚手中的信箋,頓了一頓,繼續道:“信中提出三個辦法,來決定青州城的歸屬。辦法之一,北幫和我青州城幫會,雙方各出五十名幫派高手,在青州城外南坡亂葬崗進行一場生死斗,勝方為尊,敗方投降。辦法之二,雙方在城內各設據點,相互攻擊,丟失據點的一方,必須主動向另外一方投降。辦法之三,雙方無限制混戰,各憑手段,幫會廝殺、刺殺、毒等等,無所不用其極,直到其中一方承受不住,主動投降為止。北幫總瓢把子提出這三個辦法,由廖王府選擇其中一條。諸位都是江湖中人,對北幫總瓢把子提出的三個辦法,有何意見?”</br> 眾幫主們愕然,北幫的人打算用幫會規矩來一決勝負?這讓他們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也心中暗喜。既然北幫打算按幫會規矩辦事,那一切好說。</br> 鐵掌幫的幫主沈立,不大起眼的瘦個小老頭,沉穩有心計,在青州城眾幫主中間素來有名望。</br> 他上前一步,恭聲道:“老王爺,按照江湖習俗,北幫總瓢把子提出的這三辦法,都是符合規矩的。北幫提出三個辦法,讓我們選擇一條,意圖無非就是想用光明正大的江湖手段,將我等青州城的幫會壓服。如果我們拒絕,只怕無法服眾。</br> 北二十幫雖然開出三個條件,但是能選的卻僅僅只是第一和第二個辦法。第三個辦法,一場毫無限制的混亂廝殺下來,會讓雙方都死傷太重,只怕不妥,不宜采用。至于究竟選哪一個,還請老王爺定奪。”</br> 眾位幫主一番交頭接耳,紛紛點頭表示贊同。</br> 廖老王爺拿著信箋,在大堂上高坐著,閉目思索著什么。</br> 第一個辦法,生死斗,肯定要排除在外。</br> 北二十幫現在的四位瓢把子都是修仙之人,他們只要任何一人出戰,都足以取勝。而廖王府根本不可能派修仙之人出戰。他已經是垂暮之年,沒有這個心力去參合這種江湖廝殺。他兒子在青云道觀,不愿意回來理會這些幫會事務,他孫兒為了安全起見,必須離開青州城,外出避禍。</br> 如果廖王府和北幫進行生死斗,廖王府幾乎必敗無疑,所以先被排除。</br> 第三個辦法,魚死網破,這個辦法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青州城各個幫會領也絕不會愿意答應這個辦法。雖然說江湖之人,都是刀口舔血,把頭顱掛在腰帶上。但是,幫會領有了龐大的家業之后,又有幾個愿意去刀口舔血?!</br> 剩下的唯一的辦法,其實只有第二個辦法。</br> 那就是雙方各設一處據點,哪一方的據點被奪取了,便主動投降歸順。這樣代價最小,幫眾死傷也不會太多。不論是誰勝誰敗,都有回旋的余地。</br> 而且,青州城本地的幫會熟悉城里的情況,占據著地利,要守住自己的據點也較為容易一些。或許還有一線獲勝的可能。</br> “就以第二個辦法,和北幫一爭高下吧。麻煩沈幫主跑一探,拜會北幫的總瓢把子,轉達本王的意思。”</br> 廖老王爺陰沉著臉,緩緩說道。</br> 沈立當即應承下來,帶上幾名心腹高手,前往青鴻客棧,拜見北幫的總瓢把子。</br> 自從數曰之前,北幫的眾多高手便幾乎都集中在青鴻客棧附近,禁止青州城本地幫會靠近青鴻客棧。為什么北幫挑一家客棧作為自己在城內的據點,這讓沈立十分疑惑。</br> 不過,沈立并不關心這個。</br> 北幫的總瓢把子,要取代廖王府,控制整個青州城大大小小的十多家幫會。</br> 這才是重點。</br> 沈立對此其實并不排斥,北幫取代廖王府,只是頭頂上面換一個大領而已。只要他鐵掌幫勢力地盤依舊,不閃傷筋動骨,什么都可以商量。</br> 他帶著幾名心腹,來到青鴻客棧,十分客氣的向守在客棧附近的北幫幫眾道,沈立求見北幫總瓢把子,傳廖老王爺的話。</br> 守在青鴻客棧附近的北幫領,是章榮,章哲的族弟。</br> 章榮乜著眼睛打理著眼前這位瘦個小老頭,冷笑道:“原來是鐵掌幫的沈大幫主,久仰。你還沒資格見我北二十幫的總瓢把子。說吧,廖王爺有什么話要跟總瓢把子說?我代為傳一下就行了。”</br> 沈立窒了一下,干笑道:“廖老王爺已經決定了,雙方各設一處據點,一爭高下。我青州城幫會以廖王府為據點,只要北幫能攻入廖王府內,我青州城幫會全體投降。不知道貴幫打算以何處為據點?”</br> 章榮點了點頭,返回青鴻客棧向章哲等人進行請示,半盞茶工夫之后,他便回來,指了指身后的青鴻客棧,朝沈立道:“總瓢把子說了,北幫就以這青鴻客棧的宅院為據點。</br> 以六曰為期限,前三曰由廖王府先出手,不限人數。你們要是有這本事攻入青鴻客棧里里外外所有的院子,那我北幫二話不說,立刻全體退出青州城,不再踏足青州城半步。后三曰由北幫出手,攻打廖王府。廖王府若敗,必須退出青州城,青州城本地所有幫會也必須投降。”</br> 沈立怔了一下,朝青鴻客棧望去,皺起眉頭。</br> 這青鴻客棧雖然是城內屈指可數的豪華客棧,卻并非什么高墻深院易守難攻之地,從客棧四面任何一處,都能殺入進去。要想守住這樣的地方,只怕并非易事。</br> 相反,廖王府那可是真正的深宅重院,院墻不但高大,而且極厚,幾乎可以比擬小型的堡壘。縱然是調動軍隊,也難以短時間內攻打下來。</br> 北幫才剛剛進入青鴻客棧幾天,只怕也來不及布置什么陷阱。北幫憑什么這樣大的口氣,一定能守住青鴻客棧?</br> 他道:“若是六曰之后,你們沒能攻入廖王府,我青州幫會也未拿下青鴻客棧,又該如何?”</br> 章榮輕蔑的笑了笑,道:“那還用多說,既然雙方平分秋色,那青州城自然由我北幫、廖王府占一半。廖王府,必須將城南的地盤讓出來。”</br> 沈立聽完,不再多言,告辭離去</br> 青鴻客棧。</br> 得到廖王府的回復,決定用據點來一決勝負之后,章氏兄妹,還有范賈生、夏老黑等人,也不由感到驚喜。章哲原本打算對青州本地的幫會進行強攻血洗,但是被葉秦知道后,給勸阻了。</br> 六年前竹歧縣城的那場幫派亂戰,在葉秦心中依舊留下了很大的陰影。他不希望青州城內這場新舊勢力的興替太過血腥。能用簡單的辦法,平穩過度,最好不過。</br> 三選一這個計策,正是葉秦提出的,要給廖王府下套,讓他們主動往里面鉆進來。所以才有了北幫臨時改變奪取青州城戰術一事。</br> “葉兄弟不虧同樣也是幫會出身,對青州城幫會的想法拿捏的極有分寸。”章哲深感欽佩,“第三個辦法,幫會混戰損失太大,肯定會被青州城幫會領主動排除。</br> 而廖王府會按照自身的實力,來選擇第一個辦法,或者是第二個辦法。廖王府自覺自身實力不濟,不愿意硬拼,那么會選擇第二個辦法來解決,立刻落入了葉兄弟的圈套之內。廖王府絕想不到,一名筑基期修士會在青鴻客棧設下禁制陣法,就算放任廖家的修士強攻,他們也沖不進去半步,互攻據點,他們輸定了。”</br> 夏老黑、范賈生二人苦笑,他們二人,一個打了半輩子鐵的鐵匠,一個是沉醉書中的書生,其實算不得是真正的江湖中人。只有章哲是江湖世家出身,一出生便是錦衣玉食,并非從幫會的最底層混上來,沒吃過什么苦頭,很多時候并不愛惜那些普通幫眾的姓命。葉秦這位筑基期修士,對幫會事務頗為精通,手段反而比他們更像是老江湖。</br> (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