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演出當天，周妄他們去的很早。
    本以為到達禮堂時，不會有太多人在。
    可是哪想才剛走近，就瞧見了烏壓壓的一片人。
    李浩晨有點目瞪口呆，說：“這幫人趕春運呢？”
    周妄隨便看了一眼，沒什么反應。
    這會兒禮堂門口的人確實很多，有排隊入場的，也有在拍照的。
    他們過去之后，周圍很多人都有些驚訝。不少女生都悄悄的往他這邊看過來，小聲議論。
    “之前就有傳言說周妄會過來觀禮，我以為是假的呢，沒想到真來了呀！”
    “我也納悶呢，我以前和他都是附中的，在附中那幾年，可沒見到他來參加過這種活動。”
    “會不會是因為胡薇薇啊，我聽說她好像是周妄的現女友。”
    “或許吧，他們倆也挺配的，一個是大佬，一個是校花，怎么看怎么般配。”
    ……
    李浩晨離那頭近一點，有些話他隱約能聽到。
    此刻聽見有人提起胡薇薇，他忍不住賤兮兮的和周妄說：“妄哥，這次這么積極，真因為胡薇薇啊？”
    周妄冷笑，“因為個幾把。”
    話音才落，就聽遠處忽然有人喊了他們一聲。
    “周妄！李浩晨！曹遠！”
    周妄他們回過頭，發現是班長在喊他們。
    “你們跟我來，咱們班的位置離偏門那邊近，從那頭走就行。”
    班長領著他們去到偏門那頭，人少了不少。他和門口負責核對的同學說了兩句之后，直接就放他們進去了。
    禮堂內現在一大半的位置都坐了人，周妄他們班的觀禮位置在前排，從偏門進去后，還有往前面走。
    班長帶著他們走了一段路便停下了，隨手指了指前排的位置。
    “咱們班的同學都在那兒呢，你們過去吧，隨便找空位坐下就行。”
    曹遠看了一眼，隨口問：“你不和我們一塊過去？”
    “我還得接別的同學呢。”班長憨厚一笑，“而且報名的時候，我忘了把自己算進去，咱班的位置是正好的，我得坐在別的地方。”
    李浩晨“啊？”了一聲，“那你坐哪兒了？”
    班長轉身指了指，“靠墻的位置看見了嗎？就那。”
    他說完，又有些不好意西的撓撓頭，“那個位置其實都是給表演的同學預留的位置，然后有兩個同學表演完老師還安排了別的事，我就撿漏了。”
    周妄聽了他的話，隨意的朝那邊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看見了什么，不多時，他對班長說：“你那位置給我吧，你坐我那兒。”
    “啊？”
    班長有點懵，李浩晨和曹遠也有點不明白周妄是什么意思。
    “那塊暗不拉幾的，還離舞臺那么遠，你去那兒干什么啊？”
    “我對強光過敏，就喜歡在暗處待著。”周妄語氣漫不經心，“不行？”
    “……”
    -
    后臺，所有表演和幕后的同學都在各自忙著。化妝的化妝，換衣服的換衣服，狹小空間內，氣氛忙碌又熱鬧。
    慈音坐在一處很偏僻的角落里，面前有一面化妝鏡。
    鏡子里的她一襲酒紅色一字肩長裙，剪裁得體，面料看上去也很高級。
    她本身就很白，這件衣服的顏色襯得她又亮了一個度，哪怕是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也時常有人朝她這頭看過來。
    不遠處傳來一陣輕笑聲，一群人圍在一起不知在干什么，看上去特別熱鬧。
    慈音沒太在意，不一會兒，b班的那個女同學過來找她。
    “切，崇華的那位校花又顯擺上了。”
    慈音沒明白她在說什么，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
    “好像哪個追求者，給她定了一百杯奶茶，她旁邊那幫人都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又是驚呼又是拍照的。”
    還沒等慈音回應，那個女生像是忽然看見了什么似的，忽然又道：“天吶，是我說話聲音太大了嗎？這人怎么還過來了？”
    慈音下意識回過頭。
    胡薇薇拿著杯奶茶，走了過來，站定后，她笑著把奶茶遞給慈音。
    “學妹，這個請你喝，謝謝你之前跟我換禮服。”
    她說話的時候，視線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番慈音。
    其實胡薇薇壓根不想過來給她送什么奶茶，在她眼里，慈音不過是一個耗不起眼的高三學生。
    對她沒有任何威脅，也不配讓她浪費時間。
    可是剛剛，不知道誰說了一句，那個拉大提琴的高三學生今天很漂亮。
    這話胡薇薇聽著不爽，總覺得自己的風頭被人搶去了，恰巧她的追求者送了奶茶過來，她便找了個理由，過來瞧瞧慈音。
    女孩子今天確實很好看，以往她都戴著口罩，今天卻露了整張臉。
    白皙的臉龐沒化任何妝容，可單單她自己的容貌，也足以有讓人注視的資本了。
    胡薇薇心里頭有些發緊，她總覺得這個女生今天會搶了自己的風頭。
    其他人，她倒也沒那么在乎。
    可是聽說……周妄已經過來了。
    想到這，她又不禁在心里安慰自己，換過去的那條裙子是成熟性感風，哪怕慈音這種清純的小姑娘穿著，也會覺得有些露。
    而周妄現在，并不喜歡這種風格。
    胡薇薇心里安慰著自己，情緒舒坦了不少。
    這邊，慈音聽了她的話，倒有些意外。
    她沉吟片刻，還是拒絕了。
    “沒關系，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這么客氣。”
    “沒事，我那邊奶茶太多，喝不完也浪費，分你一杯不算什么。”
    慈音還想拒絕，但胡薇薇卻沒給她機會，轉身便走。
    一旁b班的那個女生見她走遠，才悄悄的又湊到慈音旁邊。
    “我怎么感覺她故意的呢？好像來跟你顯擺來了。”
    慈音其實也覺得有些奇奇怪怪，但是她并不在意。
    奶茶放在那兒，她只看了一眼，沒喝也沒收起。
    很快，晚會開場了。
    胡薇薇作為開場獨舞表演者，比其他人都要早些上臺做準備。
    慈音要中期才出場，倒沒太著急，還是在原處安靜都坐著。
    不多時，靠近舞臺那邊的準備區，忽然出現一陣驚呼。
    慈音坐的角落離那邊很遠，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看看時，就看見b班的那個女同學跑了回來。
    “慈音，快！演排老師叫你！”
    慈音有些意外，問：“怎么了？”
    對方有點幸災樂禍，湊到她跟前小聲和她說：“胡薇薇不是把你衣服換走了嗎？好像尺寸不對一直裝合身呢，臨上臺前裝不住了，一彎腰把裙子撐裂個大口子。演排老師沒辦法，準備讓你救場。”
    這情況是慈音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雖然之前看見胡薇薇穿那條裙子時覺得有點緊，可是完全沒想到會這樣。
    慈音來不及再多想，聽完對方的話，就趕緊朝舞臺那邊走。
    準備區這頭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大部分人都在圍著胡薇薇轉，她自己也急的快哭了。
    “老師，我可以找人換一件衣服的，不用把我的節目替換掉！”
    她說話時，慈音恰巧過來。胡薇薇像是看到了希望，連忙指向她。
    “我是和她換的衣服！老師，這件衣服不是我的！現在禮服壞了也不能怪我，你不能換掉我的節目！”
    慈音聽了她的話，輕皺了下眉頭，但是想到現在的情況，終究還是什么也沒說。
    那邊，演排老師像是已經沒有心思聽她說廢話。
    她板著臉道：“好了，晚會已經開始了，我沒時間聽你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機會給過你，但是你出現了失誤，那別人頂上也無可厚非。”
    說完，她轉頭看向慈音。
    “慈音，準備一下，你來開場。”
    -
    后臺的小風波并沒有影響禮堂內觀禮的同學。
    或者說，他們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沒有放在節目上面。
    禮堂右后方的角落里，周妄正隨意抱著雙臂仰頭閉眼休息。
    他今天穿了件圓領t恤，脖頸下方的鎖骨隱約露在外頭，喉結凸起，下頜線分明。
    他周圍全是在偷偷看他和討論他的人，離的遠一點的，也都時不時往他這邊望一眼。
    李浩晨他們坐著的地方在禮堂正中央，算是看節目最好的位置。
    他們搞不懂周妄為什么放著這么好的地方不坐，偏偏去那種偏僻角落里窩著。
    “你說妄哥他到底想干嘛啊？腦袋壞了？”李浩晨問。
    曹遠沉吟一下，說：“我覺得他是不是想挨著誰坐啊？班長那位置是不太好，可是前后左右都是演出的那些人，或許……”
    “臥槽，真是因為胡薇薇？”
    曹遠搖搖頭，“不太像，胡薇薇都圍著妄哥多久了，你見他在意過嗎？”
    “那誰啊？”
    曹遠聳聳肩，沒再說出什么來。
    這時，舞臺上主持人結束了開場語，到了介紹節目的環節。
    “下面，讓我們欣賞附中高三實驗班的慈音同學，為我們帶來的大提琴獨奏《秋茗》。”
    只見角落里，周妄原本緊閉的雙眼忽的睜開，他直起身子，目光毫不避諱的朝臺上望過去。
    禮堂內所有的光源全部轉暗，追光燈亮起，隨著幕布緩緩拉開后，慈音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視線里。
    臺下已經有人開始小聲議論了，大家都不知道慈音是誰，更不明白為什么她能頂替胡薇薇，來做開場。
    舞臺上有短暫的安靜，追光燈打成光柱，將慈音圈在了一片光亮里。
    她看不太清臺下，只能模糊的瞧見烏壓壓的一片。
    悄悄的深吸了口氣，她抬起琴弓，垂眸拉響了第一個音符。
    低沉古典的琴音，在禮堂內響起。
    曲調悠揚委婉，時而低沉，時而空靈。
    即便是不懂大提琴的人，也能聽得出來，慈音拉的確實不錯。
    漸漸的，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她身上。有些人甚至還左右打聽，說以前怎么不知道附中還有慈音這號人物。
    慈音他們班級觀禮的位置在中前排，這會兒能很清晰的看見慈音的模樣。他們所有人都有些驚訝，不止是因為慈音在臺上的表現，更多的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原來摘掉口罩之后，是這么美。
    就連劉美姿的同桌，此刻都不自覺的驚嘆。
    “天吶，這是我們班那個復讀生？她這么好看？”
    劉美姿在臺下嫉妒的都快瘋了，聽見同桌的話，眼神更是像要把慈音撕了一樣，一直瞪著她。
    而周妄的目光也在看見慈音后，慢慢變得幽深。
    臺上的女孩子身穿一條酒紅色長裙，露在外頭的肩膀線條清晰，脖頸也白皙修長。
    她眼眸輕垂，臉龐嫻靜中帶著絲沉穩神態，指尖熟練的在琴弦上不停上下挪動。
    以往束著馬尾的長發，此刻都散了下來。
    漆黑的發絲在燈光下，閃著異常柔亮的光。
    那一刻，女孩子仿佛是一束傲然盛開的玫瑰。
    無需旁物點綴，她便自成風景。
    時間悄然劃過，最后一個音符收尾時，慈音悄悄捏緊了手。
    手心里此刻已經攢了一層薄汗，她沒有理會，靜靜的抬起眼，看向下方。
    禮堂內有一瞬間是安靜的，慈音被這份安靜弄得有些緊張，害怕是自己出了什么問題。
    可是不多時，稀稀拉拉的拍掌聲響起。
    接著，聲音越來越大，最后整個禮堂都如同雷鳴般，掌聲不斷。
    有些愛鬧的男生，此刻更是吹起了口哨，有的還瞎喊了兩聲。
    慈音懸起的心漸漸落下，唇邊也浮出一絲清淺笑意。
    演排老師對慈音的表演很滿意，后臺的其他人也都連連恭喜她演出成功。
    b班的那個女生第一時間跑過來抱住她，很替她開心的模樣。
    “慈音你太厲害了！這下你可比胡薇薇都要火了！”
    “別瞎說。”慈音笑著道。
    “誰瞎說了？論壇已經傳瘋了，我看著好多人都在打聽你的微信呢！”
    這時，不遠處有人喊了b班的那個女同學，好像是她們的節目快上場了。
    她沒再浪費時間，又抱了抱慈音，道：“你去咱們的觀禮席那邊等我啊！我演出結束也馬上過去。”
    慈音點點頭，“好，你快去吧。”
    舞臺側方有一條小走廊，從走廊出來直接就是觀禮區的過道。
    早上有人專門說過他們的專屬位置在哪，慈音一路提著裙子，很順利的就找到了那邊。
    她是第一個演出結束的人，按理說這片區域應該沒人才對。
    可是不知為何，快走近時，卻發現那邊坐了一個人。
    慈音也沒太在意，因為每個座位的椅背上都貼了對應的名字，她只要找到自己的位置就好。
    可不知為何，她最后竟然發現，貼著自己名字的座位，就在那個人旁邊。
    此刻舞臺上又開始了節目表演，觀禮區光線極暗，她看不清那個人的臉，只能從外形上依稀判斷，好像是個男生。
    那個男生仿佛睡著了一樣，輕抱雙臂，腦袋微微垂著。
    她遲疑了幾秒鐘，小聲說：“同學，能讓一下嗎？”
    沒有反應。
    “同學？”
    座位上的人依舊一動不動。
    慈音等了一會兒，最后實在沒有辦法，只能提著裙子小心從他身前邁過去。
    按照正常空出來的地方看，慈音這種纖細身材的姑娘過去綽綽有余。
    但是她身上的禮服有些礙事，所以她過的很小心。
    眼見著一只腳邁過去，要繼續向前的時候，腿間不知為何突然被什么絆了一下。
    她沒有防備，一下子就摔到了那個男生身上。
    手臂被人頃刻握緊，慈音在黑暗中慌亂的抬起頭，看清了那人的臉。
    “你……”
    慈音慌的嗓音都有些發顫，而此刻虛抱著她的周妄，卻是一臉的壞。
    他眼梢輕佻，嘴角懶懶勾著。
    “同學，這么直接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