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斜陽落在兩個人身上，他們的影子在前面拉的老長。
周圍很多人都發現了周妄的身影，一時之間，大家都悄悄的把目光放在了他們身上。
慈音有些慌。
她沒見過周妄發脾氣，至少沒親眼見過。
以往自己對他的懼怕全都來源于一些傳言，而前幾次見面和相處，他并沒有展現過太惡劣的一面。
可是現在，她清清楚楚的感覺到，周妄好像在生氣。
他周身的氣息，在此刻全都變得強勢起來，臉上的表情看著也很可怕。
慈音不知所措的站在那。
周妄見她這個樣子，心里更煩了。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過來干嘛。
片刻，見慈音還沒動靜，他黑著臉又問了一遍。
“到底去哪？”
慈音抿了抿唇，輕聲說：“文娛教學樓。”
周妄沒再廢話，背著琴盒率先往那邊走。
他背影挺拔勁瘦，兩條腿特別長。
慈音跟在后面，要很吃力才能和他維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文娛教學樓離學校大門口很近，大概兩三分鐘就能走到。
這一路上，周妄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很多人還對著他悄悄拍照，但他卻好像沒看見似的，就冷著一張臉走自己的路。
后來他的身影進了文娛教學樓的樓口，沒再出來。
慈音看不見人了，心里有些急了，腳下的步子從快走變成了小跑。
樓口里面的溫度比外頭低不少，走廊里面開著空調，人跑進去，一瞬間就能感覺到涼快。
慈音微微喘著氣，一進到樓口里頭，馬上就瞧見了周妄的身影。
她有點意外，“你……”
周妄沒太多反應，拿起琴盒往她身前一扔。
慈音有些措手不及，扶穩之后，沒立刻走。
周妄看著她，要笑不笑的嚇唬。
“不走？那我跟你一起去排練？”
慈音聽見，連忙背上琴盒，快步往走廊深處走。
到達演練室時，慈音還有些心有余悸。
隔壁高三b班的女孩子和她的位置挨著，平時能和慈音說上兩句話。
這會兒瞧她慌慌張張跑進來，還問她怎么了。
慈音定了定心神，勉強笑了笑，回：“沒什么。”
“哦，那就好。”
女孩子說完話，又神秘兮兮的湊到慈音跟前。
“我聽他們說，周妄剛剛在操場上出現了，你看見了嗎？”
慈音遲疑了一下，輕聲回：“沒有。”
“是嗎？那還挺可惜的。我剛剛想出去看一眼來著，但是一想到演排老師那么兇，一下子又不敢了。”
慈音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聊，只回道：“好了，快準備排練吧。”
由于離演出的時間越來越近，這幾天演排老師已經開始要求他們走流程了。
每個人在固定的時間段里面上臺表演，并且還要保證節目的完整性。
算是每天都在彩排，也每天都在重復練習。
慈音的出場在中期，她前面是一個小品類的節目，大家歡笑過后，便輪到她表演了。
負責流程的同學，這時已經在臺上為慈音準備好了座椅。
她帶著大提琴，緩緩走上臺。
安靜的坐穩后，她默默的抬起琴弓，低頭開始表演。
窗外霞光滿溢，橙黃的光透著樹影斑駁的照進來，慈音垂著眼，坐在一片金芒里。
片刻，演排室響起了低沉優美的琴音，現場的人漸漸不自覺沉醉其中。
窗外的墻邊旁，周妄安靜的倚在那兒。
他手里把玩著一根沒點燃的香煙。
煙身來來回回的從他的手中翻落，手指骨節分明。
他沉默的聽了一會兒，終于還是忍不住，側過頭。
慈音此時一只手按在琴弦上，一只手拿著琴弓。
她坐姿極其端正，脊背筆直。頭微側著，束在頭頂的馬尾順著方向。輕落在她側臉旁。
陽光映著她周身，漆黑的發絲，不停動作的指尖，以及她輕輕垂著的睫毛，在那一刻，都變得異常耀眼。
周妄看著她，眼眸幽深，視線也沒再從她身上離開過。
直到一曲終了，慈音起身鞠躬謝幕，他才緩緩回過頭。
-
李浩晨和曹遠兩個人，在停車場等的花兒都要謝了。
他們原本看見周妄莫名其妙跑走，應該一塊追上去的。可是奈何這新車哪兒哪兒他們都不熟悉，也沒有鑰匙鎖車，無奈下只能又回到車里等著。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周妄終于回來了。
兩個人見到他，連忙下車迎過去。
“臥槽，你什么情況啊？”李浩晨先對他開了口。
周妄沒回應，反而說：“煙呢？給我一根。”
李浩晨有點意外，一邊從衣兜里掏煙遞給他，一邊問：“你的呢？”
“抽沒了。”
李浩晨沒再多問，又拿了火機給他。
周妄咬著煙，垂眼按開打火機。
火苗乍起，猩紅的煙頭一明一滅后，薄霧在周妄臉前彌漫開。
他沒什么表情的，一口一口續著，眼眸低垂，看不出情緒。
曹遠和李浩晨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片刻，曹遠問：“妄哥，怎么了？”
周妄追到慈音的時候，已經是進到校門里面了。距離太遠，倆人根本沒看見慈音，也不知道周妄是去找她。所以這會兒見到人，他們還有些摸不清頭腦。
周妄語氣淡淡的回了句“沒事”。
接著，又吸了兩口煙，他和李浩晨說：“你有班長電話吧？替我跟他報個名。”
李浩晨楞了下，一時沒反應過來。
“報什么名？”
“國慶演出觀禮。”
這話讓李浩晨和曹遠差點驚掉下巴。
“你怎么想起這茬來了？”
周妄眉眼淡淡，隨便將煙頭扔到地上踩滅，頭也沒抬。
“我閑的。”
-
演出前一天，演排老師給表演節目的同學借了很多禮服。
男同學的都很簡單，全部都是西裝西褲。
女同學的卻很多種多樣，長的短的紅色的藍色的。一眼望過去，看著就眼花繚亂。
b班那個女同學，這會兒很興奮。
她拽了拽慈音的衣袖，“慈音，我們也趕緊去挑吧，再晚點可能只剩下難看的了。”
推車衣架周圍此刻已經圍滿了人，女孩子天生愛美，尤其這種大型演出，她們表演了節目，自然想以最美的姿態出場。
相比之下，慈音就對這些不太在意了。
她不太想和那些人擠在一起，聽了旁邊女生的話，搖搖頭。
“不了，我對服裝沒什么要求，你先去挑吧，后面剩下的我再去拿就好。”
b班的女同學沒強求，扔下慈音自己先往人堆里擠。
場面一度有些混亂，演排老師喊了兩聲，那些人才勉強安穩一些。
她們挑的都很快，差不多兩三分鐘，衣架上就被清的只剩下一條裙子了。
慈音見沒人了，才起身去拿剩下的那件。
裙子是白色的，肩帶樣式，一點花紋和圖案也沒有，看起來尺寸偏瘦。
慈音簡單看了看，感覺尺寸能穿。
后來大家都被安排去了臨時搭建的試衣區換衣服。
慈音依舊是最后進去最后出來，剛去到貼墻鏡那邊的時候，b班的女生就語氣驚喜的低呼了一句：“天吶，慈音，你好好看呀。”
她聲音不小，旁邊很多人都聽見了，此刻全都不約而同的看向慈音。
鏡子里的女生一身純白長裙，纖細白皙的手臂和肩膀露在外頭，帶了些骨感的美。
不知道是不是裙子的原因，她整個人現在瞧著，越發的婉約清麗，遠遠看著，像一朵白色的芙蓉花。
慈音不太喜歡招搖，見看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了，她不禁有些不自在。
左右比對了一下，覺得衣服沒有問題之后，就準備趕緊回到試衣區將衣服換下來。
就在這時，不遠處有個女生忽然朝她這邊走了過來。
而這個女生不是別人，正是崇華大學新生，也是校內新選出來的校花，胡薇薇。
慈音最近排練的時候，經常能聽人提起她，所以有些印象。
“同學，我這件衣服有些不合適，能和你的換一下嗎？”
胡薇薇對慈音說著，同時，她還不著痕跡的朝慈音身上打量了一番。
不得不說，這件衣服穿在慈音身上后，真的很好看。
在衣架上時，它毫不顯眼，甚至還有些老土。
可是上身后，卻莫名的有些清純味道。
原本胡薇薇是瞧不上這種的。
可是她最近聽說了一件事，周妄前幾天在會所里，忽然將一個性感美女罵哭趕跑。身邊的人都在猜測，會不會是他最近口味變了。
胡薇薇不想相信這些小道消息，可是，她又想到了那天在籃球場上，周妄招惹一個高中生的事情。
或許，真的像他們猜想的，周妄口味變了？
她來報名參加這個國慶演出，就是想在周妄面前展示自己，如果真是猜想的那樣，那她可能就要換一換風格了。
想到這些，再一瞧見慈音穿上那條白裙的效果，她心里立刻就有了決定。
慈音倒不怎么在意穿什么，她看了一眼胡薇薇手里的衣服，是一條酒紅色的長裙，版型和料子看上去比自己這條都要好。
她沉吟一下，問：“你確定嗎？你的那件看起來要好一點。”
胡薇薇笑笑，“這件衣服確實很好看，不然我剛剛也不會挑它。只不過我現在感覺它有些不適合我了。”
慈音見她堅持，沒再多言，只點點頭。
“那我把身上的裙子脫下來給你。”
b班的女生趁機和慈音一塊進了試衣間。
她小聲對慈音說：“你穿這條裙子這么好看，干嘛要讓給她呀？”
“我覺得穿什么都一樣，而且她不是說了，她挑的那件不合適嗎？”
“合不合適的跟你也沒關系呀，慣著她干嘛？”女生有點替慈音著急。
慈音有點無奈，道：“我對衣服要求真的不高，什么樣的都可以。而且她手里那件也不丑，沒關系的。”
b班的女生見勸她不成，就在旁邊自己嘀咕。
“剛剛挑衣服的時候，她怎么沒想過要你這件呢？還不是因為看你穿的好看，心動了。而且啊，剛剛試衣服的時候……”
她像是想到了一些事，神秘兮兮的湊到慈音跟前。
“我聽見她和旁邊的人提起了周妄，這幫人肯定是聽說了周妄可能會來觀禮的事兒，現在都在絞盡腦汁想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呢。”
慈音的動作一頓。
“他也會來觀禮嗎？”
“你說周妄？”
“嗯。”
“我也不知道啊，有傳言說他好像報名了……但是我估計傳言也不太準，之前每年的國慶晚會，也沒見他去看過。今年怎么就突然感興趣了？肯定都是瞎傳的。”
聞言，慈音垂下眼，低聲回：“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