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慈音去到教師辦公室的時候，他們班的班主任正和隔壁桌的老師聊天。
    她見慈音過來了，忙笑著沖她招了招手。
    “慈音啊，快來。”
    慈音走過去后，班主任又笑著問她：“怎么樣？開學這幾天，在咱們班級待的還習慣嗎？”
    慈音沒想到老師會說這個，意外之余點了點頭。
    “習慣的，班上的氣氛很好。”
    “那就好。好孩子，老師以前就經常聽你原來的班主任提起你，說你各方面都特別優秀……這不，馬上咱們附中要和隔壁大學部一起聯合舉辦國慶晚會了，老師叫你來，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
    這話讓慈音愣了愣。
    沒記錯的話，國慶晚會是每年要在崇華大學禮堂舉辦的活動。
    慈音一瞬間就想到周妄，下意識想拒絕。
    可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聽班主任又道：“我看了你的資料，上面寫著你好像還會拉大提琴？正好我家里閑著一把大提琴，你如果想表演獨奏的話，我可以借給你訓練演出。”
    慈音愣了愣，眼底閃過一些異樣。
    “可以拉大提琴嗎？”
    “為什么不可以？”班主任笑笑，“只要是能上臺表演的節目都行。”
    慈音又猶豫了幾秒鐘，最終朝著班主任點點頭。
    “老師，我報名。”
    班主任挺開心的，班上現在看就慈音一個人的成績不需要自己操心，她如果能出節目演出，算是最好的結果。
    想到這，她給了慈音一張表格，看著她填好之后，就笑呵呵的準備和她一塊回班級。
    這時，劉美姿恰巧從外面敲門進來。
    “老師，我有事找您。”
    班主任看了眼時間，眉頭輕皺了下。
    “快上課了，有什么事情抓緊說。”
    劉美姿眼神輕飄飄的從慈音身上劃過，略帶輕蔑。
    “老師，我要報名參加國慶晚會。”
    班主任眉頭皺的更深了，臉上沒了剛剛和慈音說話時的笑意。
    “這件事我待會兒會在課堂上拿出兩分鐘來說，你先回去吧。”
    “可……”
    “好了，先回去。”
    劉美姿吃了癟，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暗暗還瞪了慈音好幾眼。
    到達班級時，班主任將教材放上講臺，抬手拍了拍黑板。
    “同學們，先抬起頭，占用大家一分鐘時間，我說個事兒。”
    這邊，劉美姿的同桌見她回來，小聲問她。
    “怎么樣？是不是今年的表演名額還是給你啦？”
    劉美姿聽見她這樣問，語氣淡淡的回應。
    “還沒說，但你覺得班級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嗎？”
    “那倒沒有。”
    前面，班主任的聲音再次響起。
    “今年我們附中照例會和大學部那邊一起，舉辦一次聯合的國慶晚會。介于你們的情況，我今年選了慈音作為表演同學，由她出節目代表我們班級去參加晚會。”
    這話一出，班上的同學都很意外。
    開學這么久，他們幾乎都沒怎么見過這位復讀生摘掉口罩，也不知道她的長相。這怎么就忽然讓她代表班級去參加晚會了呢？
    而且每年這個名額不都是給班花的嗎？
    劉美姿此刻臉色難看極了，她感覺全班都像是在看她的笑話。
    實在忍不了了，她冷著臉舉手喊了聲老師。
    “老師，我不覺得慈音有資格代表我們班級去表演節目。”
    劉美姿說著，下意識看了慈音的方向一眼，眼神有點冷。
    “考試成績不能代表別的能力，慈音好像并沒有什么文藝演出的經驗和特長，我覺得這樣安排不合理。”
    “誰告訴你慈音沒有特長的？”班主任說，“她大提琴十級，鋼琴八級。我覺得這種水平，表演一場個人演奏節目完全沒有問題。”
    劉美姿愣了愣，班上其余的同學也都驚訝的看向慈音。
    這女同學平時看上去安安靜靜一聲不響的，結果一天之內居然給了他們兩次意外。
    不僅學習好，個人才藝方面，還這么厲害？！
    “可是……”
    劉美姿還想再說些什么，班主任在前方有些不耐煩的打斷她。
    “好了，這件事就這么決定了。上課！”
    -
    九月中下旬的時候，附中和崇華大學部這邊，都開始統計國慶晚會的觀禮名單。
    周妄他們班級的班長是個積極響應學校通知的好干部，從學生會開會回來之后，第一時間就在班級上確定有誰要去觀禮。
    因為演出的地方定在學校的禮堂內，里面的位置有限，每個班級可以上報的名額也不多。
    李浩晨他們坐在桌子上看著熱鬧，回頭還問了周妄一句。
    “妄哥，你報名嗎？”
    周妄當時撐著腦袋，懶洋洋的坐在座位上玩手機。
    他連眼皮都沒抬，沒什么表情的回：“我閑的？”
    這回答在李浩晨的預料之內，但他還是笑嘻嘻的開玩笑說：“你真不去？那這次可得有不少女生傷心了。”
    他們早在論壇上看見過，說這次的國慶演出很多女孩子都是為了能讓周妄看到她們才報了名。
    現在周妄連觀禮都沒興趣，可不是碎了大部分女生的心嗎？
    不過周妄聽了他的話，沒什么感覺，語氣依舊涼涼的，說：“關我屁事。”
    晚些時候，周妄和李浩晨他們準備去打臺球。
    他今天開了車過來，出了校門后，就直奔對面的停車場準備取車。
    周妄的車是某品牌今年新上的限量超跑，屬于有價無市的類型，停在停車場里也極為扎眼。
    坐上駕駛位時，他沒著急打火。
    從衣兜里掏出煙和打火機，周妄偏頭點了一根。
    火苗在橙紅的斜陽中燃起，周妄的側臉映在霞光里，下頜線緊繃精致。
    這時，后排的曹遠不知道看見了什么，忽然出聲。
    “這兩天什么情況啊？我看見好幾批附中的學生來我們這兒了。剛剛從班里出來看見幾個，這現在門口又來了幾個。”
    崇華的校門口，這會兒陸陸續續進去了幾個穿著附中校服的學生，男生女生都有。
    李浩晨也跟著看了一眼，“肯定是為了國慶演出的事兒唄，你沒看有的人還背著樂器呢嗎？”
    周妄咬著煙，沒什么表情都朝對面看了一眼。
    本來沒什么，但是不多時，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里——
    橙紅落日里，女孩子背著琴盒慢吞吞的往崇華校門內走著。
    那個琴盒特別大特別大，看起來也很沉，她整個人壓在底下，更顯纖細瘦弱。
    周妄眼底的神色在那一刻靜了幾秒鐘。
    接著，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冷冷的挪開視線。
    指間的煙被他急抽了兩口，他像是控制著自己，一直低垂著眸子。
    可沒過一會兒，就聽他煩躁的低罵了一聲“操”。
    片刻，推開車門跑了出去。
    李浩晨和曹遠面面相覷，趕緊喊了他一聲。
    “妄哥！”
    周妄好似沒聽到一般，邁著長腿，沉著一張臉向校門口走。
    -
    慈音其實來崇華排練已經有幾天了。
    最初這邊組織演排節目的老師，通知她要每天過來大學部這頭做準備練習時，她心底是抵觸和拒絕的。
    她害怕像以前那樣，再遇到周妄，再被他要求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但后來她就漸漸的放松了，因為她設想都相遇一次都沒發生，甚至也沒像以前那樣，經常聽人提起他。
    今天學校那邊放學比較早，她作業也提前寫完了，所以差不多是跟著高一高二的那些同學一塊過來的。
    慈音誰都不認識，就一直走在后頭。
    琴盒的重量壓在她的脊背上，她走兩步就要停一下，吃力的直直身子。
    這會兒夕陽正好，地上的影子一直在前面跟著她。
    慈音情緒難得輕松，一路向前踩著影子玩。
    她裙擺輕晃，膝蓋和小腿露在外面，白的發亮。
    周圍已經有許多人注意到她了，但是慈音卻毫無察覺，依舊低頭走著自己的路。
    不多時，她忽然感覺背上一陣拉扯，整個人生生的被拽了住。
    地上，她的影子旁邊，又多了一道高大修長的身影。
    慈音驚訝的回過頭，周妄那張桀驁張揚的臉，瞬間出現在了視線里。
    他抬手輕松的將慈音背上的琴盒卸了下來，也沒怎么看她，垂著眼不帶任何情緒，問：“去哪？”
    慈音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突然出現，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感覺到自己這邊多了許多道目光，慈音心底隱隱涌出不安。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可以背的……”
    她邊說，邊抬手想把琴盒拿回來。
    周妄沒給她機會，隨手朝旁邊一躲，眼神涼涼的向她那邊看過去。
    再開口時，語氣是慈音從未見過的強勢和冷硬，一字一頓。
    “我問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