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確定去拜訪慈音媽媽的前一晚,  周妄破天荒的有些失眠。
    那天晚上下了些小雨，本來兩個人打著語音電話互道晚安后，慈音已經準備睡了。可是沒過幾分鐘,  周妄那頭又有了動靜。
    他在那邊，聲音很小的問：“你睡著了嗎？”
    慈音其實聽見了，但是她卻裝成已經睡了的樣子，沒有回應。
    周妄像是松了一口氣。
    后來慈音聽見那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周妄像是在翻著什么東西。又隔了一會兒，那邊隱隱傳來了另一個手機視頻通話的聲音。
    李浩晨的聲音大咧咧的響起來：“大晚上的，妄哥你不哄學神睡覺，給我打什么電話啊？”
    “你他媽小點聲。”周妄很小的動靜,  沖李浩晨說,  “我家姑娘睡著了，你這大嗓門給我收著點。”
    “……”李浩晨一萬個不解,  “那你大半夜給我打電話干什么啊？”
    “她說明天要帶我回家,  去看她媽媽。”
    李浩晨瞬間頓悟，“啊，然后你緊張的睡不著了？”
    “屁。”周妄語氣有些不自然,  “我緊張什么,  就是睡不著，想跟你聊會天,  順便……再讓你幫我看看明天穿哪件衣服合適。”
    “臥槽……妄哥，你他媽也有今天哈哈哈哈！敢情這大半夜,  是因為要見丈母娘失眠了啊？”
    周妄像是被揭穿心事,  有些惱羞成怒，“行了，你滾吧,  用不著你了。”
    他說完就直接將電話掛斷，一點面子也沒留。
    慈音在這頭聽見，忍不住在黑暗中彎了彎唇。
    隔了一會兒，周妄像是折騰累了，重新回到床上。
    他并沒有馬上睡著，而是又翻來覆去的折騰了幾下。
    后來慈音實在看不下去了，在這邊小聲的開口。
    “周妄，快一點了。”
    周妄在那邊嚇了一跳，語氣非常驚訝，“你沒睡著？”
    慈音沒搭理他的問題，又說：“睡吧，很晚了。”
    “你先睡你先睡，不用管我。”
    慈音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再擔心什么。
    她在這邊嘆了嘆：“周妄，你別害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當中，待周妄再開口時，他語氣里難得的帶了些擔憂。
    “你媽媽會不會像小時候一樣，不同意我們在一起？”
    慈音不想撒謊，她想了想回：“我也不知道。”
    她的角度來看，媽媽似乎更喜歡付澤嚴那樣的男生作為她日后的伴侶。成熟穩重，有一份不算忙碌的事業，圈子干凈單純。
    所以之前幾年，媽媽才會一直撮合她和師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她之所以決定帶周妄去見媽媽，最終目的也只是知會她一聲，自己已經有男朋友了。希望她不要再做出一些讓彼此都為難的舉動。
    至于其他的，慈音暫時沒有多想。
    不過既然周妄提起這個話題，她沒理由忽略。
    “如果媽媽還像以前那樣強勢不講道理，也不同意我們在一起的話，你打算怎么辦？”
    這回周妄回的很利落，語氣也很堅定：“分開是肯定不可能分開的，除了這一點，別的她想怎么辦就怎么辦。”
    周妄說著，語氣有些低，“只要她不讓你跟我分開，那她提出任何條件，我都能答應。”
    慈音忍不住笑，“都能答應？那她如果要gs呢？”
    “無所謂啊，公司給她都可以。反正我們有手有腳的，重新開始也不是難事。”他說到這里，像是真的開始想把gs讓出去之后的日子了，“就是創業初期，日子肯定很難熬，你可能跟著我要受苦……不然明年畢業之后，你再繼續申請讀博吧，在學校待著怎么也比跟著我東奔西跑的要強。”
    慈音聽見這話，簡直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你傻不傻呀？就算她真的要gs，你覺得我能同意讓你給她嗎？雖然說兩句，你居然就當真了。”
    周妄在那邊輕聲嘆了嘆，又道：“我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了，反正就還是那句話，任何條件我都能答應，除了讓你跟我分開。”
    慈音聽著他的話，心里有些難受的回：“不會分開的，我保證。”
    -
    隔天一早，周妄就到崇華來接慈音。
    他車子的后備箱準備了滿滿一箱東西，吃的用的營養品衣服首飾，當慈音打開后備箱看見時，驚的嘴巴都不自覺的微微張了張。
    “你怎么帶這么多東西啊？這我們也拿不完呀！”
    “多嗎？這些我還感覺少了呢，我讓助理后來又添了幾樣，但是車子太小了，裝不下。”周妄不以為然的語氣，“你再檢查檢查有沒有什么想添的，不用擔心拿不拿的上去的問題，大不了我多跑幾趟。”
    “……”慈音有點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接著也沒管他說的，一把將后備箱的門關上。
    周妄“哎”了一聲，“你再看看啊。”
    慈音沒理他的話，轉過身伸出雙臂抱住他。
    “周妄，你不用這么緊張的，更不用這么在意，這真的只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見面，無論媽媽說什么做什么，她的任何舉動，都不可能影響到我們未來的關系。”
    慈音雙臂緊緊摟住他的腰身，又重復了一遍剛剛的話。
    “所以你不用這么緊張的，真的不用這么緊張。”
    周妄嘆了嘆，伸手回抱住她，低下頭輕吻了下她的發頂。
    “我也不想這樣，可是和你相關的事，我都沒辦法做到百分百冷靜。”
    慈音頓了頓，接著在他懷里踮起腳尖，抬起頭，輕輕在他的雙唇上碰了一下。
    “好了，你的女朋友剛剛給你打了一針鎮定劑，未來兩個小時內，你肯定會一直冷靜理智的。”
    慈音說話時笑瞇瞇的，周妄看著心癢的厲害。
    他也沒有忍耐，一把將人按在懷里，又是一記不管不顧的長吻。
    結束時，他嗓音沙啞，隱約帶著一絲平日里沒有的磁性。
    “剛剛那針劑量不夠，得補點才行。”
    兩個人鬧了一陣，大概一個小時左右，周妄將車子開去了慈音家樓下。
    慈音家老房子這邊，他是第一次來。
    看上去和之前租在崇華附近的小區差不多，都是老小區。只不過這邊小區內面積更大一下，樓群也更多。
    他們把車停在了門口，后備箱的東西大包小包的，兩個人每個人都拎了不少，但還是沒拿完。
    慈音看不下去，趕緊說：“先上去吧，不行待會兒再下來拿一趟。”
    周妄這回也沒反駁，畢竟如果他再多拿點東西，慈音那邊肯定也要再加一些。他一個人累倒沒什么，但是慈音跟著他一起不行。
    兩個人一前一后上了樓梯，到了慈音家門口時，她原本想直接掏鑰匙開門，但是被周妄攔了一下。
    “你等等，我緩緩。”
    雖然剛剛在車上一直說不緊張，但是真到了這時候，周妄還是控制不住的情緒有些緊繃。
    “你說你媽待會兒，會不會還像之前那樣，見面直接先給我來一巴掌？”
    慈音看了他一眼，回：“害怕了？實在不行今天不見也行。”
    “那不行！”周妄暗暗深呼吸，“算了，來一巴掌就來一巴掌吧，最后不讓咱們分開就行。”
    慈音忍不住了，彎起唇笑了笑。
    “你也說了是之前，那你應該也記得，之前那年我是剛剛十八歲的高中生，但是如今我已經25歲了。那個時候我沒能力擋著你前面，可是如今不會了。”
    媽媽打周妄的那一巴掌，是慈音一直以來都藏在心里的愧疚和難過。
    如果再來一次，她一定會好好保護周妄，站在他身前，不讓任何人傷害他。
    周妄聽了慈音的話，也笑了下。
    “你的意思是，我今天就當個柔軟的小白臉躲你身后，挨罵挨打什么的，你替我抗？”
    “干什么？不愿意？”
    “哪能啊！”周妄一副做好準備的樣子，“行了，金主姐姐，開門吧。”
    鑰匙插進去，門板應聲打開。
    屋子里的聲音隱隱傳了過來，聽上去像是有人在陪著慈音媽媽聊天，而且氣氛還很不錯。
    慈音皺了皺眉頭。
    她昨天晚上提起給媽媽打過電話，也告訴了她今天會帶著周妄還拜訪，這種情況下，家里面怎么還會有客人在？
    而更讓人意外的是，這客人不是別人，正是慈音的師兄，付澤嚴。
    他看見慈音和周妄回來像是也很意外，尤其是見到周妄……印象中，他們只是之前在確定簽約意向時見過一面。
    而那時他也問過慈音，是不是和周妄認識，她當時似乎否定了。
    怎么現在周妄又突然陪她一塊回家了呢？
    而且慈音……不是說已經等到之前一直等著的那個人了嗎？現在這又是什么情況？
    相較而言，慈音媽媽似乎特別輕松。她好似早就料到了這個局面，即便時隔多年再見到周妄，她臉色也沒怎么變。
    “寶貝啊，你說今天要帶男朋友回來給我看看，我就尋思把你師兄也叫過來幫忙參謀參謀。”
    她邊說邊笑，拉著付澤嚴的手一直拍：“你是知道我的，這么久以來，我心里最好的女婿人選，就是你師兄這個樣子的。你如果想讓我認可別人，那怎么樣也得跟你師兄好好比一比吧？”
    她的這番話，說的不輕不重，但是卻讓屋子里的其他三個人臉色都變了變。
    尤其是慈音，她以為過了這么多年，自己已經完全能夠包容媽媽所有的反常和無理取鬧。
    可是現在看，她似乎還是有些做不到。
    慈音張了張嘴，剛想說兩句，可就在這時，那邊都付澤嚴倒是先開了口。
    “阿姨，你這可就叫我為難了啊。”付澤嚴反應過來后，恢復以往的笑意，“師妹什么性格你知道的，你現在讓我做這個得罪讓的活兒，回頭她肯定要和我絕交的。這我可不干。”
    他態度看似像玩笑，但是也把拒絕的姿態擺的很明顯。
    說完還直接站起身，沒有繼續留下的意思。
    “阿姨，慈音今天既然帶了男朋友回來，我在這終歸是不方便，回頭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幫忙的，再打電話。今天……我就先走了。”
    “哎，澤嚴啊！”慈音媽媽急急的站起身，像是沒想到他會這么快就走，“你這……剛剛不答應我好好的，說要留下來吃飯嗎？這怎么還反悔了。”
    付澤嚴笑笑，說：“您還記得剛剛啊？那剛剛您說的還是，一直沒人回來陪您，您自己吃飯太孤單了呢。”
    說完，他安撫似的又崇慈音媽媽笑笑，說：“好了，女兒帶男朋友回來是件好事，您這回有人陪了，該開心才對。”
    他說完便要走，慈音媽媽怎攔也攔不住。
    最后實在沒法子，她只得對慈音說：“既然你師兄要走，那你就下去送送！人家大老遠過來陪我這個老太太，可不能讓人家自己下樓。”
    慈音覺得無語的厲害，剛想反駁，卻一把被周妄按住。
    “沒事，你去吧，我在家里陪著阿姨。”
    慈音滿臉的擔憂，她朝周妄看過去，可周妄卻依舊只是看著她點了點頭。
    付澤嚴目睹了兩個人的小動作，他心里堵的厲害，先說了告辭的話出了門。
    周妄見狀，趕緊讓慈音跟過去。
    “那我很快就回來！”慈音說完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小聲跟周妄交代，“我回來之前，你什么都不用做，媽媽不管說什么你也不用管，等著我回來一起解決，知道嗎？”
    周妄笑著點點頭，“快去吧。”
    -
    慈音走到樓下時，付澤嚴正等在樓門口。
    現在雖然已經入了秋，但是日頭依舊很烈，陽光灑滿整個小區里頭，建筑物落下陰影，一塊一塊的明暗，隔的非常明顯。
    她沒想到付澤嚴沒有先去拿車，反而是等在這里沒走。
    她有些意外，看向付澤嚴，下意識說：“師兄？”
    付澤嚴此刻臉上的笑意和平日比有些勉強，他對著慈音，微微扯了扯唇角。
    “你之前說的……那個等了很多年，喜歡了很多年的人，就是gs的周總？”
    慈音沒想到付澤嚴會問這個，她愣了愣，隨即點點頭。
    “是的，是他。”
    付澤嚴積壓了幾年的情感，在這一刻再也繃不住了。
    他甚至連一點余地都沒留，直接問慈音：“為什么呢？我和他比差在哪里了？是因為我沒他有錢嗎？可是我家里的條件也不差，你如果想……”
    慈音聽見他的話，第一反應是有些懵。
    她打斷他的話，說：“師兄，你說什么呢？我們不是很久之前就互相說過彼此的心里話嗎？你那時也告訴我，你也有喜歡的人，并且也在等她。”
    既然已經決定挑明，付澤嚴也沒有再遮遮掩掩的心思。
    聽見慈音的話，他一點顧及也沒有的回：“那是因為，我只有說了這種話，才能不被你排斥，一直守在你身邊。”
    慈音怔忪在原地，她完全沒想到付澤嚴會說這樣的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回些什么。
    樓道里陰涼肅靜，外面則是一片熱鬧的艷陽天。兩個人站在交叉線中間，好半晌，付澤嚴才又開口。
    “剛剛我要說的話，你沒讓我說完。但是現在我還是想問……”付澤嚴深吸一口氣，“你和他在一起，是因為他的社會地位和財富，比我多嗎？”
    慈音直接搖了搖頭，“和這些都沒有關系。”
    “那是為什么？”
    “你現在問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可是如果真的要比較的話，我只能說，別人的話，需要什么都有。”
    她頓了頓，片刻，語氣堅定：“但是他的話，可以什么都沒有。”
    “只要，他是周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