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也知道陸召要說什么,我便沒有點開,直接將手機扔到一旁的茶幾上充電。自己則回到房里,準備在網上重新買扇門。
剛打開電腦,門鈴就響了。
我耐著性子,滑動輪椅出去開門,“陸總,我開門不是很方便,如果沒有什么重要、必須要和我見面的事,希望您不要隨便按門鈴。”
陸召穿著居家拖鞋,雙手隨意地插在兜里,沖我一歪頭,“我覺得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是重要且必須要和你面對面說的事。”
“好,您請說。”
他彎下一些腰來與我對視。他眼睫很長,眉眼很深,“修然,不回甲方消息,是很不負責任的。”
“現在不是我的上班時間。”我轉了點輪圈,小退了半步。
“你剛剛是不是在想著換門?”他往門上叩了兩下,眉峰略略一挑。
“與陸總無關吧?”
陸召很淺淡地勾了下唇角,他雙膝一屈蹲在我面前,小腿的褲管幾乎碰到我的輪椅踏板。他雙手疊放在膝蓋上,眼底柔和一片,連聲音都軟了下來,帶著幾分央求的意思,“不換行不行?”
我愣了愣,不是因為他乖乖巧巧蹲在我面前有多違和,而是因為他忽如其來的撒嬌,是他突然的示弱。
陸召這個人向來霸道,性子硬冷。從前即便我怎么纏他,他都很少對我撒嬌,只會涼涼看著我,吐出兩個字——“做夢。”
樓道暖調的燈光柔和了陸召的棱角,讓他臉上的表情看上去著實有些委屈,就像是他換我的鎖,他沒錯,而我換他的密碼,就是在欺負他。
穿堂風略過,將陸召劉海吹得微揚。他還擎著那雙黑沉的眸子,微仰著頭定定地看晲我,冷靜又粘滯。我吸了冷,喉口有些發癢,偏過頭去咳了兩聲,剛好也避開了他的眼神。
陸召站起來,微微側了一步,“綁定密碼只是為了圖個安心。”
我半垂著眼皮,沒答他的話。
陸召的聲音很淡很輕,“我后來想過很多次,如果失火的那天,你是摔倒在家里,我能怎么辦。”他笑了一下,“難道站在火場里,打電話給老高問你家密碼?”
“修然,我那天……手顫得連你都差點抱不住。”陸召半倚著墻面,頭輕輕一靠,眼神斜斜地落下來,“我不越界,不隨意進出你家,行不行?你就當可憐我一顆肉長的心,好不好?”
我沉默了良久,留下了一個幾乎散在風里的極輕的音節,便關上了門。過了一會兒,我才聽到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我回到茶幾前,拿起手機點開了那條微信。
陸召:裴修然,你真的是小狗吧?又反手改密碼?
我原本只是想刪除,卻鬼使神差地點開了陸召的頭像。他的頭像我一直都沒有認真看過,只記得是一片黑色中間有一團銀色的東西。
直到我點開大圖才知道,那是我曾經送給陸召的生日禮物——一條銀色手鏈。
那是我們在一起后,我第一次給他過生日。我很早就看中了這條銀質的手鏈,很普通的蛇骨款式,但在靠近鎖扣的地方有一顆手打的圖騰星。圖騰星的中間是顆金色的小太陽。
老板說他是在一個北歐的小地方尋來的,說了一堆天花亂墜的寓意我也沒太聽懂,但有一句我聽得明明白白,那個手工人就打了這么一條。這話一出,我就覺得不買不是人。
于是,為了這“唯一的一根”,我端了整整兩個月的盤子,才存錢買了下來。結果……
“你這什么表情?”我擰著眉問,“我可是辛辛苦苦打了兩個月工,不吃不喝買下來的,你為什么這么嫌棄!?”我手肘抵在陸召的肩上,用手夾著他的臉,逼他看著我。
陸召冷冷淡淡和我對視,“丑。”
我氣得拿頭撞他,“哪里丑?!!你再說一遍,哪里丑???”
“從我身上下來。”陸召只回了我這么一句。
我不甘心地撇著嘴重新坐回去,越想心里越難過——渣男陸召,怎么也是我的心意啊!要不要把丑說得這么直白。
“真……這么丑啊?”我卑微抬頭,有點開始懷疑自己地問了一句。
陸召看著我,沒回話。
我咬著唇,從左咬到右,從右咬到左,“那……”我剛開口,陸召將那根手鏈遞了過來……
我頓時心情跌落谷底,委屈到不行,聲音也越來越低,底氣不足:“怎、怎么也明天再退給我吧……今天、今天你生日,你、你先收下好不好?”
“我沒……沒準備別的禮物了……”我說完很久都沒得到陸召的回應,于是抬起頭來偷瞟他。
他的表情還是很淡,燈光打下的陰影將他的眼尾拉得有些長,他眼睛的黑色很深,那么沉靜看著我的時候,總讓我覺得特別深情。
我承認,我有罪,我是個無敵顏狗。就連這種時刻,都覺得陸召好看得要了我的命,也就沒那么怨他了。
“我自己戴不上。”陸召嗓音很是懶散。
“啊?”
陸召抬了抬眼皮,手指一蜷,頗有點我再不給他戴,他就真不要了的感覺。
我立馬搶過來給他戴上,“可以不用摘的。”我強調,“洗澡可以不摘的。”
陸召壓了壓眉尾,“我看你是想說——你這輩子都可以不摘。”
我嘿嘿一笑。
陸召的手修長有力,骨節勻稱。我同他五指交扣的時候,喜歡用指腹去摩挲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他輕佻地勾著唇,另一手捏著我的下巴就霸道地吻了上來,將我索取一空后,還咬了我。沿著我的唇線,用齒印描畫著。
他的桃花眼艷得叫人心驚。
“咬我干嘛?你是狗嗎!?”我被他吻得快窒息,所以放狠話的聲音都是軟的,一點氣勢都無。
很郁悶。
陸召在笑,卻強作冷淡,“沒什么,看你咬得起勁,我也想嘗嘗。”說著,他的指腹輕點在了我的耳垂上,“什么時候打的”
“給你買禮物的那天。”
“不是怕痛么?”
我傻笑了一番,把這個話題就這么揭了過去。
陸召的手鏈只有獨一份,我想要個同款除非自己學會打銀。老板看我實在想找個差不多的,又一副窮酸學生樣,兜里都掏空了才買了那鏈子,就施舍了個不值錢的耳釘給我。
極簡的銀色太陽。我在心里強行將這兩樣東西關聯在一起,告訴自己這就是一對。
就像我和陸召。在別人眼里也是云泥之別,但我就覺得我和陸召天生一對。
我當天找了個紋身店,穿了個耳洞。那花臂老板先把我耳垂碾麻了,然后直接用針把我耳垂扎了個對穿。我出來人還在抖……早知道耳洞是這樣穿的,打死我也不打。
當時也沒問注意事項,第三天耳洞就發了炎,紅腫的耳垂被我壓著睡了一晚,起床時給我直接疼出了生理淚。
“啊!!!陸召,你輕點!!!”我抓著陸召給我上藥的手腕,委屈巴巴,“疼……真的很疼……”
陸召沉聲,顯然心情不好,“疼也忍著,不上藥怎么好?”
上藥得先把打進去的那截耳釘給拔出來,擦上藥膏,再扎進去。這個過程,我一直在喊痛,陸召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吵煩了,眉頭緊鎖,臉也有點臭。
“別動,出血了。”
“疼……”我顫顫巍巍地訴苦,想去摸耳垂的手被陸召輕松扣下。
“呼——”是他在往我耳垂上輕輕吹著風。他用的薄荷牙膏,吹過來的風還帶著點清涼的味道,卻莫名讓我燒得慌。
“怎么忽然老實了?”他的嗓音沉沉,帶著早起后的沙啞。
我拽著另一側的耳垂,“因為……正在想不該想的事……”緊接著陸召有點涼的唇就貼在了我發燙的耳骨上。
他聲音里帶著明顯的笑意。
他問:“歐?是什么?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