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一</br> 回到宴會廳,兩人各自分開來,直到晚宴結束都沒再有交集。</br> 十點左右,賓客陸續離開,辛貍看了眼謝予然,見他還陪著謝柏言,便沒等他,叫來司機送自己回了家。</br> 入冬之后,天氣一日比一日冷。</br> 謝柏言生辰過去沒多久,謝家突然出了一件大事——謝朔復明了!</br> 這個消息,辛貍是從她爹辛元鴻口中聽到的。</br> 消息炸開得太突然,事先毫無征兆,辛貍聽說后,跟其他人一樣,也有點難以置信。</br> 她按捺不住,跑到自己的臥室,打了個電話給謝予然,想確認一下真假。</br> 謝予然大概在忙,半天沒接,約莫一個小時后,才回給她。</br> “喂。”</br> 辛貍捧著手機道:“我聽說,你哥復明了?”</br> “嗯,剛復明沒多久。”謝予然的語氣透著欣喜,聽得出心情很好。</br> 他心情好,辛貍也跟著高興:“恭喜?!?lt;/br> 電話這頭,謝予然看了眼時間,微微笑道:“我還要開個會,晚點再找你?!?lt;/br> 辛貍揚起唇角,回了聲“好”,掛斷了電話。</br> 除了謝朔復明的消息,辛貍隨后還聽說了另一件比較轟動的事——謝氏集團的副董章峻豐因為挪用資金、泄露商業機密以及買兇制造車禍等罪名被捕。</br> 章家就此垮臺,在本市豪門中除名。</br> 這般結果,辛貍喜聞樂見,章家倒了,也就意味著章沐晴不會再出現在謝予然面前了,她心里那根刺終于可以徹底拔除了!</br> 謝朔剛復明,謝予然需要將手頭的很多事情交接給他,所以不僅沒松口氣,反而更加忙碌了。</br> 辛貍則因為她媽徐女士身體抱恙,暫時搬回了家住。</br> 一連好些天,兩人都沒怎么見面。</br> 在家住了一個星期后,徐菀琴突然舊事重提,讓她準備去相親,這次挑選的對象是周家的二公子,周澤延。</br> 辛貍剛喝到嘴里的湯就不香了,抬頭道:“媽,我現在不想談這些?!?lt;/br> 話音一落,坐在主座的辛元鴻忽地發了火:“現在不想談,什么時候想談?”</br> 從小到大,辛元鴻一直都很寵她,鮮少這么兇她,辛貍被他吼得愣了下,鼻頭一酸。</br> 見情況不對,徐菀琴忙溫聲勸道:“小貍,你聽媽的話,先去見一見人家……”</br> 辛貍沒說話,沉默片刻,放下碗和勺子,說了句“我吃飽了”,起身離桌,飛快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br> 辛元鴻沉著臉,面色不太好看,徐菀琴微嘆了口氣,說:“你先別沖她發火,我再去勸勸她?!?lt;/br> 徐菀琴上樓,走到辛貍門外,敲了敲門:“小貍?”</br> 里面沒人應。</br> 徐菀琴握住門把手,嘗試著擰了擰。</br> 門沒反鎖,一擰就開了,辛貍正背對著門口,側身坐在床上打電話。</br> 電話那頭沒人接,辛貍聽見開門的響動,轉過頭,將手機按黑屏,收了起來。</br> 徐菀琴走到床邊,挨著她坐下,輕聲問道:“跟誰打電話呢?”</br> 辛貍抿唇,撒了個謊:“跟我哥?!?lt;/br> 辛遇今晚有事,沒回家吃飯。</br> 徐菀琴以為她是想打電話哭訴,沒懷疑其他,看著她,嘆道:“小貍,你也別怪爸爸媽媽,你爸爸的公司出了點資金問題,我們也是考慮了很久,才決定跟周家聯姻……”</br> 公司出問題的事辛貍完全不知道,聽見這話,她有些惶然,問道:“很嚴重嗎?”</br> 徐菀琴沒回答,只是握住她的手,語重心長道:“小貍,你年紀也不小了,別再任性了好不好?”</br> 辛貍雖然向來肆意妄為慣了,但有些道理并非不明白,人不是什么時候都能活得隨心所欲的,總有要承擔的責任。</br> 她垂眸,良久,說道:“媽,你讓我再想想?!?lt;/br> 見她有動搖的跡象,徐菀琴沒再強逼,攬了攬她的肩,輕聲道:“那你好好休息?!?lt;/br> 徐菀琴出屋,替她帶上了門。</br> 辛貍坐在屋內,發呆了半晌,手機仍舊毫無動靜,謝予然沒有回電話過來。</br> 辛貍拿起手機,解開鎖,本想再撥過去,忽然又頓住。</br> 糾結片刻,她起身拿過包,出了臥室,準備直接去找他。</br> 走到樓下,在客廳里撞見剛回來的辛遇,她叫了聲“哥”。</br> 徐菀琴在一旁問:“這么晚了,你還要出門?”</br> 辛貍道:“有點事,跟人約好了?!?lt;/br> 徐菀琴怕她又鬧脾氣,沒敢逼得太緊,沖辛遇道:“你沒事的話,送你妹妹一程?!?lt;/br> 辛遇應下,陪著辛貍出了門。</br> 直到車子駛出別墅區,辛貍才開口:“哥,家里的公司是不是出問題了?”</br> 辛遇握著方向盤,瞥了她一眼,沒回答。</br> 不回答,就是默認。</br> 看來她媽沒有騙她,辛貍心底一涼,忍不住擔憂起來。</br> “打算告訴謝予然?”許久,辛遇冷不丁問。</br> 辛貍聞言偏頭,輕“嗯”了聲,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辦法能幫她。</br> 她穿過擋風玻璃,望向繁華的夜景,心底隱隱生出幾分不安。</br> ---</br> 光束劃破夜色,一路進了小區。</br> 司機將車泊好,轉頭看向后座。</br> 謝予然睜開眼,捏了捏額角,從車上下來。</br> 他邊往公寓樓內走邊掏出手機,看見上面的未接來電,才發現辛貍給她打過電話,正想回撥過去,冷不防看到前面的綠植邊站了一個人。</br> 冬夜天寒,空氣里仿佛結了一層霜,章沐晴摟著雙臂,反復走動著,似乎已經在這里等了許久。</br> “予然!”看見謝予然,她急忙奔過來,攔在他面前。</br> 謝予然頓足,看著她:“你怎么在這里?”</br> 章沐晴手指凍得僵硬,臉色也有些憔悴,她說:“我打電話給你,你不肯接,所以只能來這里等你。”</br> 謝予然沉默兩秒,問她:“你找我有什么事?”</br> 一陣風過,章沐晴打了個寒噤,勉強擠出一個笑,將嗓音放得輕柔:“我們上樓聊好不好?”</br> 謝予然沒動,看了眼手機,說:“抱歉,我女朋友醋勁大,不方便?!?lt;/br> 章沐晴一愣,臉白了白:“你交女朋友了?”</br> 謝予然答非所問:“我知道你是為什么來,我不可能幫你?!?lt;/br> 他說完,邁開腿往前去。</br> 眼見就要擦肩而過,章沐晴徹底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露出央求的神情:“予然,你別走……”</br> 她緊緊抓著他的胳膊,眼底聚起淚光。</br> “就當我求你了好不好?我真的沒辦法了……”</br> 謝予然重新頓足,卻沒有看她,而是望著前方,視線落在虛無處,似乎回憶起了什么。</br> “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予然……”</br> 夜色深濃,一輛賓利停在不遠處。</br> 透過車窗,辛貍一眼就看見了綠植前糾纏不休的身影。隔著一段距離,她聽不見兩人的對話,只能憑空猜測,原本就因為聯姻煩亂不已的心情登時更加煩躁了。</br> “他跟章沐晴還在糾纏不清?”不等她下車質問,辛遇便冷下臉來,重新發動車子,準備帶她離開。</br> “哥!”辛貍意圖阻止。</br> 辛遇沉著臉道:“小貍,你非要跟他在一起哥不反對,但前提是他得知道珍惜,能一心一意對你好?!?lt;/br> 他說完,不顧她的阻止,直接轉動方向盤掉頭。</br> 辛貍動了動唇,想辯解什么,可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br> 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是她一廂情愿死纏爛打求來的,時至今日,她都不能確定,他是不是還余情未了,會不會哪天又回頭了。</br> 從頭到尾,她都是被動的那一個。</br> 大概是有所感應,謝予然突然扭臉朝這邊看來,恰好就看見了即將開走的賓利,以及車窗內模糊的側影。</br> 謝予然面色驟然一變,忙不迭拉開章沐晴,追過去。</br> 可惜車走得太快,他根本追不上,被尾氣噴了一臉。</br> 他停下來,拿出手機,開始給辛貍打電話,然而半晌沒人接。</br> 他身后,章沐晴鍥而不舍地追了上來:“予然……”</br> 兩個字剛出口,就被謝予然扭頭時的眼神打斷。</br> 他看著她,說:“有些事,過去就是過去了,不必再提……”頓了頓,“章峻豐養你這么些年,一直把你當成是攀附工具在利用,你又何必為了他低三下四求人?”</br> 章沐晴臉色煞白。</br> 謝予然說完,沒再理她,大步朝公寓樓內走,邊走邊繼續低頭打電話,眉頭緊皺,面色焦急。</br> 他晚上有應酬,沒法開車,司機也早就離開了。</br> 章沐晴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看著他的背影,良久,自嘲地勾了下唇,轉身朝小區外去,姿態狼狽。</br> ---</br> 車內,辛貍看著手機上不斷亮起的來電顯示,心亂如麻。</br> 徐菀琴的話,剛才糾纏不清的畫面,在她腦海內反復重現著,攪得她頭痛欲裂。</br> 一路糾結中,她又回到了辛家。</br> 車子在花園外停著,辛遇搭著方向盤,忽然道:“爸媽給你挑的那個周澤延,我認識,人還不錯,你可以先見一見?!?lt;/br> 辛貍愣了下,從糾結中回神,抬起頭看他。</br> 辛遇又道:“如果見過之后不喜歡,那就再換一個。”</br> 辛貍疑惑:“媽不是說,是為了家里聯姻,還能說換就換?”</br> “我說能換就能換,公司的事你不必操心?!毙劣錾扉L胳膊,摸了摸她的頭,溫和一笑,“有哥在,不用你勉強自己?!?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