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四</br> 最后,寶寶的名字由謝朔定了下來,叫謝棠意。</br> 海棠花意,正符合她出生的時節。</br> 周歲之前，小棠意特別能鬧騰,動不動就扯著嗓子哭,有時候鬧得兇了,葉諳和謝朔雙雙上陣都沒法哄好她。</br> 葉諳被她鬧得頭疼,忍不住看向謝朔：“你成天冷著臉,話也少,怎么女兒這么愛鬧？”</br> 謝朔覷她一眼，神情不言而喻。</br> 葉諳：“……”</br> 葉諳感覺被內涵到，惱怒地掐了他一下。</br> 新手爸媽，難免手忙腳亂,隨著小棠意漸漸長大，兩人也慢慢適應了自己的身份。</br> 謝朔雖然忙，但在照顧女兒方面，表現得卻相當稱職，一有時間就會回來陪她，很多事情都親力親為。</br> 有一回小棠意生病了，葉諳一個電話打過去，他立馬便趕了回來。</br> □□個月的時候,小棠意開始學習說話和走路。</br> 某天早上，謝朔抱她起來喂奶粉，小姑娘睜著烏黑漂亮的大眼睛,小手往他頸間一揮，忽然叫了聲：“爸爸?！?lt;/br> 謝朔一怔。</br> 小棠意揮舞著小胳膊，眼彎成月牙，又叫了一聲：“爸爸。”</br> 謝朔終于回神，笑了起來。</br> 葉諳從后面走過來，滿臉驚喜：“寶寶會說話了？”</br> 謝朔抱著小棠意轉身。</br> 葉諳拉了拉小棠意的手，笑著哄她：“意意，叫媽媽?！?lt;/br> 誰知，小棠意卻只是眨眨眼，沖她咯咯笑了起來。</br> 葉諳：“……”</br> 葉諳不滿，沖著謝朔道：“憑什么只叫你不叫我？”</br> 謝朔笑著安慰她：“你再哄哄她?！?lt;/br> 葉諳將寶寶從他懷里接過，一邊喂她喝奶粉，一邊哄她。</br> 然而，任憑她如何溫聲細語地引導，小棠意始終沒有開口叫“媽媽”。</br> 葉諳感到十分挫敗，氣憤地將她塞回給了謝朔。</br> 回到謝朔懷里，小棠意打了個哈欠，朝他伸出胳膊，趴在他頸間，軟軟糯糯地又叫了聲：“爸爸?！?lt;/br> 葉諳：“……”</br> 十月懷胎的到底是誰？</br> 直到第二天晚上，在替小棠意洗澡時，怨念了兩天的葉諳才如愿以償聽到了一聲“媽媽”。</br> 小棠意周歲的時候，謝家替她辦了個周歲宴。</br> 這時候，她的五官已經長開了些，完美繼承了父母的顏值，唇紅齒白，一雙烏黑清澈的大眼睛，笑起來漂亮又可愛。</br> 老爺子和謝柏言輪番抱她，都舍不得松手。</br> 連辛貍也忍不住拿著玩具逗她，讓她叫自己“嬸嬸”，小棠意朝她伸出胳膊，在她臉上親了親。</br> 小孩子香香軟軟，辛貍登時心都要化了。</br> 謝予然見狀，走過去，低頭在她耳邊說：“我們也生一個？”</br> 辛貍沒說話，但神色已經有些松動。</br> ---</br> 小棠意兩歲多的時候，謝予然和辛貍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了。</br> 是個男孩兒，小名叫昭昭。</br> 謝朔和葉諳帶著小棠意過去探望。小棠意對這個頭一次見面的弟弟十分感興趣，趴在嬰兒床邊，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br> 大人們在外面說話，只有她一直守著不肯離開。</br> 盯了一會兒，小昭昭睜開眼睛，也看著她。</br> “弟弟……”小棠意踮著腳，開始跟他說話，可惜說了半天，卻始終沒得到回應。</br> 昭昭打了個哈欠，又睡著了。</br> 后來，葉諳過來帶她回家，她一手牽著葉諳，一手扒著嬰兒床，不解地問：“弟弟不跟我們一起回家嗎？”</br> 屋內眾人哄然大笑，辛貍也樂出了聲。</br> 葉諳蹲身同她解釋：“弟弟是予然叔叔和小貍嬸嬸的寶寶，這里就是弟弟的家，我們不能帶他離開。”</br> 小棠意似懂非懂，慢慢松開了扒在嬰兒床邊的手。</br> 葉諳抱起她，剛要往外走，謝朔上前，直接從她懷里接過了女兒。</br> 小棠意趴在爸爸肩頭，戀戀不舍地望著嬰兒床的方向，小聲問：“爸爸，我明天還能來看弟弟嗎？”</br> 謝朔撫了撫她的背，溫聲說：“能。”</br> 葉諳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萌生了要二胎的念頭。</br> ---</br> 兩歲之后，小棠意的性子慢慢沉穩下來，不再像之前那樣愛鬧騰，安安靜靜不說話的時候，甚至有了幾分謝朔的影子。</br> 葉諳大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松了口氣，慶幸她沒有成為混世大魔王。</br> 無論多忙，夫妻倆每周都會抽出一定的時間陪著孩子。</br> 在陪孩子這一方面，葉諳的專業技能發揮了極大的優勢，每天晚上，小棠意都要聽她講一段故事才肯乖乖去睡覺。</br> 耳濡目染之下，小棠意也學會了模仿各種聲音，而且記憶力超群，教她的東西她往往很快就會了。</br> 小棠意很喜歡小企鵝音音，完全把它當成了好朋友，一有空就搬著小凳子坐在它面前，同它說話。</br> 音音已經升級到最新版本，幾乎能暢通無礙地和人交流。</br> “音音，樹葉為什么是綠色的？”</br> “因為有葉綠素?！?lt;/br> “葉綠素是什么？”</br> “……”</br> 有一回她問的問題實在太多也太過古怪，音音答不上來，她就開始動它身上的按鈕，最后成功把音音折騰得死了機。</br> 音音死機之后，小棠意嚇壞了，哭著跑到謝朔面前：“爸爸……”</br> 謝朔原本正在書房開視頻會議，看她哭得小臉通紅，只得暫時中止會議，將她抱到腿上。</br> “怎么了？”</br> 小棠意抽噎道：“音音不能說話了?！?lt;/br> 謝朔低聲哄她：“等會兒爸爸去看看……”</br> 葉諳聽見哭聲進來，見她又坐在謝朔身上胡鬧，不由皺眉：“意意，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打擾爸爸辦公?！?lt;/br> 她上前，伸出胳膊，想將她抱走，小棠意卻扭過臉，往謝朔懷里躲，還可憐巴巴地叫了聲“爸爸”，睫毛上掛著淚珠。</br> 謝朔立刻便心軟了，摸摸她的小腦袋，抬頭道：“不要緊?！?lt;/br> 葉諳：“……”</br> 最后，謝朔抱著小棠意開完了后半段會議。</br> 對著女兒，謝朔總是格外耐心，幾乎到了要什么給什么的地步，十足的女兒奴。有時候葉諳感覺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完全沒法把現在這個他跟以前那個成天冷著臉的大少爺聯系到一起。</br> 晚上，她給小棠意講完睡前故事，回到床上，沖謝朔道：“你也別太縱著她了，萬一把她給寵壞了……”</br> 謝朔伸臂摟住她，微微笑道：“她還小，我有分寸?！?lt;/br> 葉諳才不信他，想好好跟他辯駁一番，誰知剛開口，唇就被他堵住。</br> 最后，葉諳被他親得暈暈乎乎，只能在他背上撓了兩道紅痕泄憤。</br> ……</br> ---</br> 小棠意三歲，到了上幼兒園的年紀。</br> 怕她哭鬧，在送她去幼兒園報到的前一晚，謝朔和葉諳夫妻倆輪番給她做了許久的思想工作，最后甚至同意了她要跟著爸爸媽媽睡的請求。</br> 第二天，小棠意果然表現得十分淡定，一路上都沒哭，只是在下車的時候拉著兩人的手問了句他們什么時候來接她。</br> 葉諳輕聲細語地哄她：“等下午你放學就來接你?！?lt;/br> 小棠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謝朔：“爸爸也來嗎？”</br> 謝朔低頭笑道：“爸爸也來。”</br> 進了教室后，小棠意抱著小書包往桌子前一坐，很有謝朔平日在商場上殺伐果斷的高冷范兒。</br> 她的同桌是個長得白白凈凈有些瘦弱的小男孩，烏黑的眼睛里蓄了一包淚，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br> 小男孩看了看她，大概是覺得人家女孩子都沒哭他哭有點丟人，硬生生將眼淚憋了回去，嘴巴也緊緊抿住。</br> 葉諳蹲下.身，叮囑了小棠意幾句，又和老師交流了一番，才同謝朔一起離開。</br> 走出教室，葉諳有點不舍，頻頻回頭看，謝朔攬了攬她的肩，說：“你今天有事要忙嗎？沒有的話，陪我一起去公司？”</br> 在小棠意出生之前，葉諳閑暇的時候，經常會陪著他一起辦公，甚至是出差。</br> 葉諳知道他是怕自己心情不好，點了點頭：“好。”</br> 教室里，小棠意目送爸爸媽媽離開，終于忍不住眨了眨長長的睫毛，眼底蓄起淚光。</br> 就在她即將哭出來時，她發現同桌的小男孩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她。</br> 小棠意立馬將眼淚憋了回去，抿了抿小嘴，一臉堅強地說：“我沒哭。”</br> 小男孩不甘示弱：“我也沒哭?！?lt;/br> 于是整個鬧哄哄的教室里，就只有他們這一桌畫風與眾不同。</br> 其他小朋友都在哭哭鬧鬧，而他們……在互相盯著對方看。</br> 幾秒鐘后，小棠意先受不了，從書包里拿出了本子和筆。小男孩見狀，也低頭翻自己的書包，從里頭翻出一顆糖。</br> 他將糖遞給小棠意：“給你。”</br> 小棠意看了看他掌心的糖，也翻出一顆，遞到他面前：“我也有。”</br> 小男孩說：“那我們交換?！?lt;/br> 兩個小孩子交換了糖，周圍的小朋友還在哭鬧。小棠意一臉惆悵地說：“他們好吵哦。”</br> 小男孩表示贊同，小腦袋點了點：“好吵。”</br> ---</br> 一個多星期之后，小棠意徹底適應了幼兒園的生活，每天不用哄就會開開心心地去上學。</br> 除了顏值，小棠意還完美繼承了謝朔的智商，天資聰穎，學什么都快。教她的古詩詞很快就能一字不差地背下來，鋼琴繪畫跳舞等方面也十分出眾，老師們都很喜歡她。</br> 她會的第一首鋼琴曲，是謝朔手把手教她的，看著鋼琴前聚精會神彈奏的小姑娘，葉諳靠在謝朔肩頭，得意地揚了揚眉：“看來我的胎教沒白做?！?lt;/br> 小棠意五歲時，昭昭也到了上幼兒園的年紀。</br> 某個周六，謝予然和辛貍帶著昭昭過來謝朔這邊玩兒，順道詢問幼兒園事宜。</br> 小棠意從小就喜歡這個弟弟，一見到他過來，就迫不及待地抱著娃娃跑到他面前，叫道：“弟弟！”</br> 昭昭看著她，也高興地叫道：“姐姐！”</br> 葉諳從兩個小不點的“會面”中莫名感覺到了一種久別重逢的“悲壯”，耳邊仿佛響起了同樣悲壯音樂。</br> 她正想叮囑小棠意好好照顧弟弟，小棠意已經拉著昭昭往自己的玩具房走去。</br> 邊走小棠意還邊用稚嫩的嗓音說：“弟弟，我聽媽媽說你也要上幼兒園了，要是有同學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會保護你。”</br> 小棠意先是將自己近期的“畫作”拿給他欣賞了一遍，隨后又一本正經地開始教他畫畫。</br> 她將畫筆從盒子里倒出，一支一支擺好。</br> “弟弟，你先用這個，像我這樣……”</br> 葉諳和辛貍在門口看著，不由莞爾。</br> 到了傍晚，謝予然和辛貍要帶昭昭離開，小棠意不舍地拉著昭昭的手，跟他約好下次再一起玩兒。</br> 兩個小朋友仿佛上演悲情戲的模樣，看得葉諳和辛貍哭笑不得。</br> 一直到晚上睡覺前，小棠意都還念叨著明天要去找弟弟玩。</br> 葉諳像往常一樣講故事哄她入睡，替她掖好被子，起身回到臥室。</br> 謝朔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問道：“意意睡了？”</br> “嗯。”</br> 葉諳越過他，先上了床，靠在床頭看他。</br> 謝朔穿著黑色睡袍，肩膀寬闊，身形頎長，腰間系帶松松系著。</br> 他隨后也上了床，撞上葉諳毫不掩飾的直白目光，神色微頓。</br> 不等他有所動作，葉諳就主動撲到了他身上，纖白的手指順著他的領口往下，不著痕跡地解開了他腰間系帶。</br> 謝朔扣住她的腰，一寸一寸地按捏著。</br> 夫妻幾年，這樣的暗示再明顯不過，葉諳湊到他耳邊，輕聲說：“我們再要個孩子吧？”</br> 謝朔手下一頓，未置可否。</br> 其實前兩年葉諳就跟他提過再要個孩子的事情，可他卻擔心她的身體扛不住，說要緩緩，結果就緩到了現在。</br> 葉諳趴在他身前，抬起臉說：“我的身體早就調養好了，多個孩子，熱鬧一些，正好給意意做個伴，省得她整天念叨別人家的弟弟?！?lt;/br> 過了一會兒，謝朔的氣息輕拂過她耳垂，應了聲“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