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三</br> 入夏以后,天氣越來越炎熱,烈日炙烤下,蟬鳴聲此起彼伏,連路邊的綠植葉子都蔫了幾分。</br> 葉諳午睡結束,窩在沙發上不愿動彈,屋內冷氣開得低,她蓋了一條薄毯,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腿。</br> 距離她和謝朔的婚禮已經過去已經一個多月,謝朔又恢復到了婚禮之前的日理萬機狀態,甚至比以前更忙。</br> 葉諳倒是清閑,她上周剛配完一部電視劇,最近沒接什么新任務,工作室有項泉打理,她自己還新招了個小助理,沒多少事需要她操心,她索性就在家呆著休息。</br> 葉諳交疊著雙腿,躺在沙發上玩了會手機,起身去書房拿了本外文書練習發音。</br> 升級后的小企鵝立在靠墻的角落里,每到定點的時候就出聲提醒她休息。</br> 夏天白晝長,等到五點,屋外陽光仍有些刺眼,熱浪幾乎要穿透玻璃窗涌進來。</br> 葉諳看了眼時間,按照慣例給謝朔發了條消息,問他晚上有沒有應酬。</br> 得到肯定的回復后,葉諳叮囑了他幾句“少喝點酒”“注意眼睛”之類的話,放下手機起身,打算活動一下筋骨。</br> 剛站起來,她想起什么,又重新拿起補充了一句:【早點回家。】</br> 君明集團辦公室內,男人對著手機露出了溫和的笑。</br> -------</br> 吃過晚飯,葉諳去花園里散了會兒步,回到臥室跟施雙雙他們聊天打游戲。</br> 施雙雙給她發消息:【你最近這么閑,沒跟你們家謝總去度蜜月?】</br> 葉諳想起千月山的那次蜜月,回她:【早度過了。】</br> 其實補辦完婚禮之后,她有動過心思再正式補一個蜜月,奈何謝朔實在太忙,他都沒提,她也就只能壓下了念頭。</br> 誰叫她嫁了個工作狂魔呢?</br> 八點左右,夜色剛剛降下來,天幕上星河璀璨。</br> 臥室門被推開,一道頎長身影進來,葉諳打游戲打得聚精會神,完全沒注意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br> 謝朔走到她身側,彎下腰從背后摟住她,下巴擱在她肩窩。</br> 男人呼吸灼熱,噴灑在頸間,葉諳終于察覺到他的存在,剛好這局游戲結束,轉過頭,粲然一笑:“你回來了?”</br> 謝朔摟著她的腰,“嗯”了一聲。</br> 葉諳伸出蔥白食指勾了勾他的下巴:“今天回來得還算早,以后要保持。”</br> 謝朔往她手機上瞥了眼:“在家呆了一天?”</br> 葉諳點頭:“天氣太熱了,不想出門。”</br> 她邊說邊揪住他的領帶,將他拉近:“喝酒了沒?”</br> 謝朔沒回答,只是順著她的動作低頭,在她唇上親了親。</br> 沒酒味。</br> 葉諳滿意了,手機那頭,施雙雙激動地喊:“諳諳,人呢?要不要再來一局?”</br> 葉諳重新拿起手機,剛要開口,腰突然被男人用力捏了捏。</br> 葉諳拍了下他的手,將手機遞給他:“你替我玩一局?”</br> 謝朔接過,代替她操作起來。</br> 葉諳趴在他肩頭,看著他動作,時不時指點一下。</br> 這局結束后,施雙雙在那頭嚎:“你是不是找幫手了?這不是你的真實水平!”</br> 葉諳樂得不行,獎勵似地在他唇角親了一下,謝朔直接關掉手機,按住她的后腦勺,加深了這個吻。</br> ……</br> 分開時,葉諳已經成了坐在謝朔腿上的姿勢,他的領帶被扯下扔在一旁,襯衣領口的扣子也松開了兩粒,鎖骨處泛著紅。</br> 這模樣,勾得人心癢難耐。</br> 葉諳按捺住心里蠢蠢欲動的念頭,推了推他的胸膛,一臉嫌棄地說:“身上都是汗,快去洗澡。”</br> 謝朔扣著她,低頭又親了兩下,才松開她起身。</br> 葉諳替他收拾了睡衣,拿到浴室,這回謝朔倒是沒趁勢拉著她胡鬧。</br> 葉諳在他后面洗,等她從浴室出來,臥室里空蕩蕩的,謝朔不見人影。</br> 葉諳走出臥室,往書房方向一看,果然發現里面的燈亮著,燈光穿過半掩的門,投下長長一道。</br> 她走過去,推開門,男人正坐在書桌前,對著電腦在敲鍵盤,鼻梁上架著的眼鏡泛開一抹流光。</br> 葉諳不由頭大,好不容易早回來一次,在家還要加班。</br> 想到他的眼睛問題,葉諳推開門走進去。</br> 謝朔聽見響動,抬頭看了她一眼,繼續忙他的事,</br> 葉諳走到他旁邊,側身靠坐在椅背上,將手肘往他肩頭一搭,湊近他耳邊:“還不睡呢?”</br> 謝朔捏了捏她的指尖,說:“你先去睡。”</br> 葉諳險些忍不住直接捂住他的眼睛,想了想,又改變了主意,勾著唇角,從輕軟的睡裙底下伸出腳尖,蹭了蹭他的小腿。</br> 前幾下,謝朔沒反應。</br> 葉諳又湊到他耳邊,吹了口氣:“老公……”</br> 剛吹完,腰間一緊,謝朔伸臂將她抱到了腿上。</br> 葉諳單手勾著他的脖子,白皙指尖順著他的喉結往上攀爬,眼底笑意流轉:“真不睡?”</br> 謝朔眸色一沉,終于摘下眼鏡,低頭去親她。</br> 葉諳仰臉,由著他親了一會兒,驀地從他身上跳下來,眨了下眼,笑得一臉無辜:“你不睡的話,我要睡了,晚安。”</br> 她說完,飛快出了書房,回到臥室,掀開被子將自己裹住。</br> 很快,腳步聲響起,一直到床邊才停下,葉諳裹緊被子,挑釁他:“你不是不睡嗎?”</br> 很顯然,這種逃避方式只是自欺欺人,下一秒,被子被掀開,熟悉的氣息侵襲過來……</br> 屋內的響動一直持續到了半夜,兩人又重新洗了個澡。</br> 葉諳渾身無力地縮在謝朔懷里,昏昏欲睡,忽然聽見他問:“想去哪里度蜜月?”</br> 她耷拉著眼皮,迷迷糊糊道:“就你天天忙成這樣,有時間度蜜月嗎?”</br> 謝朔沒說話,只是親了親她的額頭。</br> 葉諳困得不行,隨口胡扯:“去非洲吧,我想去挖鉆石,變得比你有錢。”</br> 謝朔:“……”</br> 上回說南極,這回又是非洲。</br> 她的腦回路總是異于常人。</br> 葉諳完全沒注意他的反應,聞著他懷里干凈的氣息,沉沉睡去。</br> 第二天,謝朔照舊早起去了公司,葉諳站在鏡子前洗漱的時候,突然想起前一晚他問的話,頓了下。</br> 這之后,謝朔沒再提起關于度蜜月的事。</br> 葉諳估摸著他可能是動了那個念頭,但又實在分.身乏術,心有余而力不足,也沒太放在心上。</br> 畢竟,他們以后在一起的時間還長,等什么時候空下來,想補隨時可以補上。</br> -------</br> 日子在忙碌中過去,秋去冬來,草木枯黃。</br> 十一月底的某天,謝朔突然拉著她去醫院做了一個體檢。</br> 葉諳被他這一番舉動弄得有點忐忑,最近老爺子他們催生催得越來越頻繁,難不成他終于按捺不住想要孩子了?</br> 她倒也不是排斥生孩子,只是總覺得太過于突然,事先都沒商量一下,而且備孕工作也沒做。</br> 當晚,葉諳洗完澡上床,見謝朔坐在床頭翻看一份打印文件,湊過去問:“你今天為什么突然想著去體檢,是不是爺爺和爸又催了?”</br> 謝朔抬眸,眼底閃過一絲愣怔。</br> 見他這個反應,葉諳以為自己猜對了,往他那邊挪了挪,緊挨著他:“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br> 話未完,她忽然瞥見了他手中文件上的一行字——南極旅□□程規劃。</br> ???</br> 她一愣:“這是什么?”</br> 謝朔將手中文件遞給她:“不是說想去南極度蜜月?”</br> 葉諳:……???</br> 還真去南極啊!!!</br> 葉諳一臉震驚,等到回過神,她一把搶過規劃書,仔細看了起來。</br> “你什么時候開始計劃的?”葉諳抬起頭,滿臉驚喜地看著他。</br> 謝朔笑了笑:“不想去?”</br> “當然想去!”</br> 難怪他下半年忙得腳不沾地,任憑她怎么念叨都沒用,原來是為了騰出時間來準備這個。</br> 葉諳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下:“我愛你。”</br> 謝朔攬著她的腰,突然話鋒一轉,接上剛才她誤會的話:“想要孩子了?”</br> 葉諳:“……”</br> 葉諳不理他,低頭自顧自看起旅游規劃來。</br> 看到上面的出發日期,她不由有些擔憂:“下個月初就要出發,我還什么都沒準備,不會來不及吧?”</br> 謝朔怕她一研究就是一個晚上,抽走她手里的紙張,放到床頭柜上,將她攬入懷中:“我都安排好了,你帶上你的人就行。”</br> 葉諳一個高興,又對著他的下巴親了親,眼睛里閃著光,仿佛已經到了南極的冰天雪地中,看到成群的企鵝。</br> -----</br> 十二月初,夫妻倆準備妥當,踏上了去南極度蜜月的旅途。</br> 臨行前,葉諳摸著書房里音音的小腦袋,笑著說:“我們去看你的親人啦!”</br> 音音興奮地撲棱著小翅膀:“我也想去!我也想去!”</br> 葉諳忍俊不禁,同它揮了揮手,挽著謝朔的胳膊出屋。</br> 這次行程初步預定的期限為一個月,先乘私人飛機到喬治王島,在此登上游輪,朝南極半島行進。</br> 踏上游輪的當天,葉諳趁著手機還有信號,拍了張照片發到朋友圈。</br> 配文:南極蜜月之旅~</br> 照片發出沒一會兒,立即被眾人的評論刷了屏——</br> 【南極???】</br> 【[贊][贊][贊]】</br> 【求攻略!!!】</br> 【可以代購一只企鵝回來嗎?不然海豹也行[狗頭]】</br> ……</br> ----</br> 沿途風光無限,兩人一路欣賞著風景,仿佛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br> 十二月,南極日照時間長,天氣還算得上溫暖。</br> 碧藍的海面上,冰川漂浮,再往遠處去,是一望無垠的皚皚白雪。</br> 漫天冰雪中,葉諳終于親眼見到了活的企鵝,它們成群結隊,笨拙而可愛地行走著。</br> 她靠在謝朔懷里,指著其中一只說道:“你看那只像不像音音?”</br> 其實隔得太遠,只能看清大致輪廓,可她就是覺得挺像。</br> 謝朔攬著她的肩,朝她所指的方向望了一眼,說:“比音音瘦一點。”</br> 葉諳揚眉:“那就像你?”</br> 謝朔笑了下,替她掖了掖圍巾,低聲問:“要不要上岸?”</br> 后來,兩人上岸,在島上拍了合照,畫面定格的剎那,時光也仿佛凝固,并肩而立的身影同南極萬年不變的冰雪融為一體。</br> ……</br> -----</br> 返程回來,剛好是年底,春節將近。</br> 為期一個月的行程,風景固然美,但舟車勞頓也是真的,葉諳倒床睡了好幾天,才調整過來狀態。</br> 謝朔則不如她自由,才休息了兩天就又投身到堆積的公事中。</br> 葉諳怕他太累,只能囑咐鐘覆注意提醒他休息。</br> 大年三十,兩人去老爺子那邊吃團圓飯。</br> 飯桌上,葉諳又見到了當初跟謝朔結婚時跑到新房找她玩的小姑娘歲歲。</br> 小姑娘長了兩歲,個頭也拔高了一截,穿著粉色的公主裙,一雙大眼睛烏黑清亮。</br> 吃飯的時候小姑娘就時不時抬頭看她一眼,等到下了桌,謝朔被謝柏言叫走,葉諳去一旁休息,小姑娘也跟了過來。</br> 葉諳閑著無事,像上回一樣給她模仿動畫片里的聲音,一會兒變換一個角色,小姑娘撲閃著眼睛,聽得直樂。</br> 很快,其他親戚家的小孩也都被吸引,圍了過來。</br> 這一幕恰好被老爺子和謝朔的一位姑姑看見,姑姑笑著打趣:“諳諳這么喜歡小孩子,打算什么時候生一個?”</br> 于是,新一輪的催生再度開始。</br> 葉諳應對了幾句,眼角余光瞥見謝朔往這邊來,趕忙起身,拉著他找了個借口離開。</br> 夫妻倆沒在老宅留宿,開車回了自己的家。</br> 電視上放著春晚節目,兩人依偎在沙發上,捧著手機玩游戲搶紅包,偶爾低聲說笑幾句。</br> 葉諳想起先前的事,忽然問謝朔:“你想要孩子嗎?”</br> 兩人被催生不是一回兩回了,可一直也沒見他表過態。</br> 謝朔沒回答,反過來問她:“你想要了?”</br> 葉諳立馬否認:“沒有!”</br> 謝朔看著她。</br> 葉諳摟著他的胳膊,與他十指相扣,說:“你現在這么忙,還是再等等吧。”</br> 雖說以謝家的條件,孩子生下來不缺人照料,但終歸要父母陪同長大才是最好。</br> 兩人聊完孩子話題,又聊了些別的。</br> 十二點,轉鐘提示音準時響起。</br> 同一時間,窗外夜空下,隱約傳來煙火盛放的聲音。</br> 葉諳將早就包好的紅包遞給謝朔,眉眼一彎。</br> “新年快樂,歲歲平安。”</br> 謝朔也一笑。</br> “歲歲平安。”</br> 往后的每一年,我們都會在一起。</br> ------</br> 春節過后,生活漸漸步入正軌,謝朔雖然仍舊忙碌,但明顯比以前好了許多,不再連節假日都抽不開身。</br> 葉諳的工作室那邊,名氣日漸響亮,簽了不少新人,業務也有所擴展,涉及影視娛樂多方面。</br> 至于葉諳,每個月固定接一接劇本,偶爾接兩首主題曲,再分出一些時間來帶一帶手底下的新人,就差不多了。</br> 這一年秋初,謝家又迎來一樁喜事,謝予然和辛貍舉辦了婚禮。</br> 看著臺上婚紗曳地的新娘子,葉諳回憶起自己婚禮時的畫面,不由偏頭,趁眾人不注意,偷偷親了身側男人一下。</br> 謝朔握著她的手,唇角漾開一抹笑。</br> 這以后,被催生的隊伍又新添了一對,只是有謝朔這個大哥在前面頂著,謝予然受到的炮.火要少很多。</br> -----</br> 葉諳和謝朔的第一個孩子,在次年夏天到來。</br> 當天葉諳正在錄音棚給一部電影配音,配到情緒激動處,突然一陣干嘔。</br> 錄音棚內其他工作人員都愣了愣:臺本上好像沒這段啊?</br> 隔了兩秒,才有人反應過來,急急上前問:“葉老師,您沒事吧?”</br> 葉諳剛開始還以為自己只是因為這幾天沒睡好涼了胃,擺擺手,調整了一下狀態,示意大家繼續。</br> 等到她強忍著不適結束錄音,沖到廁所干了半天之后,她終于意識到不對,打電話讓家里的司機過來接自己去醫院。</br> 早在半年前,她和謝朔就開始了備孕事宜,頭兩個月葉諳還時不時緊張一下,后來一直沒有動靜,她漸漸也就沒太放在心上,沒想到這個時候突然來了。</br> 謝朔聞訊趕到醫院時,葉諳正坐在休息室等待檢查結果。</br> 謝朔看到她,快步走過去,平日那樣沉著冷靜的人,此刻面上竟露出了一絲緊張。</br> 葉諳抬頭,面色有些蒼白,她拉了拉他的手,眼底藏著笑意:“在等結果,應該快了。”</br> 謝朔在她身側坐下,將她的手握在掌中,稍稍用了些力度。</br> 見他這樣,葉諳故意逗他:“你怎么比我還緊張?”</br> 剛說完,醫生就拿了檢查結果出來,確實已經懷孕五周。</br> 謝朔面上的緊張終于褪去,換了笑容。</br> 葉諳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腹部,笑說:“恭喜你,要當爸爸了。”</br> 謝朔低頭,大掌隔著一層布料貼在她小腹上,這一剎,仿佛當真感受到了新生命的跳動。</br> 兩人向醫生詢問了一下孕期注意事項,從醫院離開。</br> ----</br> 葉諳臉上的笑并沒有維持太久,回家之后,她再度難受起來,眉頭都皺到了一塊兒。</br> 謝朔倒了一杯白開水,喂她喝下,將杯子放到茶幾上。</br> 葉諳靠在他懷里,摸著自己的肚子,滿臉的生無可戀:“還有十個月,好久啊……”</br> 謝朔握著她纖細的手揉了揉,低聲安慰她:“沒有十個月,從現在開始算,只剩不到九個月了。”</br> 葉諳:“……”</br> 都什么時候了,你的邏輯居然還沒掉線。</br> 很顯然,這個安慰并沒有太大作用,九個月也很漫長。</br> 葉諳只好低頭對著自己的肚子說話,企圖跟里頭的小不點交流:“寶寶你乖一點,別鬧好不好?”</br> 謝朔看著她,眼底浮起溫柔笑意。</br> 謝柏言最近在老宅那邊住得多,很快他就得到消息,陪著老爺子一塊兒趕了過來,謝予然和辛貍也一起來了。</br> 老爺子眉開眼笑,詢問了一下情況,叮囑謝朔,讓他照看著點。</br> 辛貍坐到葉諳身邊,得到允許后,好奇地摸了摸她的肚子。</br> 老爺子叮囑完,瞥見她的動作,轉頭沖謝予然道:“予然,你也該抓緊了。”</br> 無辜躺槍的謝予然:“……”</br> 當晚,葉諳躺在床上,后知后覺地生出了一絲不真實感。</br> 謝朔掀開被子上床,見她睜著眼睛發呆,伸手擱在她小腹上,問道:“還不舒服?”</br> 葉諳搖搖頭,問他:“你想要兒子還是女兒?”</br> 謝朔唇角含笑:“都好。”</br> 葉諳往他懷里縮了縮,小聲道:“現在就這么能鬧騰,我感覺像是兒子。”</br> 謝朔抱著她,想起一件事,說:“工作室先別去了。”</br> 葉諳揚起臉,在他下巴上親了親,趁機道:“那你也早點回來。”</br> 謝朔低聲:“嗯。”</br> 葉諳沒敢亂來,配完手里的電影,便讓項泉推了剩下的本子,專心在家養胎。</br> 謝柏言請了專門的人過來照顧她,葉諳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感覺自己快成了一個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廢人。</br> 謝朔也確實說到做到,一改以前的狀態,每天盡早回來陪她,偶爾實在有推不開的應酬,也幾乎滴酒不沾。</br> 頭幾個月,葉諳的妊娠反應有些嚴重,脾氣也不怎么好,變得疑神疑鬼、敏感暴躁。</br> 有時謝朔回來晚,她就一個人坐在房間里生悶氣,懷疑他是不是背著自己在外面找了女人。</br> 謝朔只能耐下性子一遍又一遍地哄她。</br> 其實,葉諳懷孕期間,確實有女人動過心思往他身邊湊,不過苗頭才剛躥起,就被他毫不留情地掐滅了。</br> 四五個月后,葉諳終于恢復了正常,肚子也大了起來,走動的時候,需要小心翼翼扶著腰。</br> 冬日暖陽鋪灑,她在花園里散完步,一個人靠在陽臺的躺椅上閉目休息,手邊擱著一本翻到一半的書。</br> 謝朔提前回家,推開門進屋,一眼就看到了夕陽下閉目靜臥的身影。</br> 柔和的光灑落在她臉上,暈開溫柔輝澤。</br> 謝朔放輕腳步,緩緩走到她旁邊,眼底一片柔軟。</br> 葉諳卻忽然醒了過來,看見他,笑彎了眉眼:“你回來了?”</br> 謝朔在她身側坐下,替她將蓋在身上的毛毯往上拉了拉,握住她的手:“怎么不去屋里睡?”</br> “我沒睡,就是讀書讀累了,休息會兒。”</br> 葉諳將手邊的書遞給他,從懷孕初期開始,她就研究了各種胎教方法,讀書幾乎是每日必備課程。</br> “以前都是我讀,你也讀一讀。”</br> 謝朔接過書,當真讀了起來。</br> 他的聲音自帶磁性,讀起來有種莫名蘇感。</br> 葉諳聽著他的嗓音,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他臉上,男人眉眼格外溫柔,與初見那夜的清冷全然不同。</br> 一晃眼,原來已經過去這么久了。</br> “對了,今天寶寶動了,你要不要聽一聽,跟他說說話?”葉諳忽然又道。</br> 謝朔看她一眼,依言俯低身子,側耳貼在她腹部,許久,當真聽到了細微的一聲。</br> “你說寶寶會像我一點,還是像你一點?”</br> 謝朔起身,笑看著她:“如果是女兒的話,像你。”</br> 葉諳仔細端詳了一下他的五官,笑道:“像誰都好,反正肯定漂亮。”</br> -----</br> 第二年海棠花開的時候,葉諳終于卸了貨,跟她最開始猜的不一樣,是個女孩兒。</br> 生產過程不是很順利,謝朔在產房外守了幾個小時,雙目幽深,臉色一點一點沉下去。</br> 終于,產房門開,聽到“恭喜,母女平安”幾個字,等在外面的人都松了口氣。</br> 謝朔直接進去,快步走到了產床前,葉諳躺在上面,鬢發濕噠噠黏在額際,面色發白,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虛弱。</br> 謝朔握住她的手,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吻:“諳諳。”</br> 葉諳偏過臉,見他蹙著個眉頭,沖他笑了笑:“寶寶呢?”</br> “在這兒。”謝柏言從護士手中接過一個粉粉嫩嫩的嬰兒,走上前交給謝朔。</br> 謝朔頭一回抱這么小的孩子,十分地不習慣,他小心翼翼托著,將寶寶放在了葉諳身側。</br> 初生的嬰兒,小臉皺巴巴的,葉諳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她的臉蛋,笑說:“寶寶,我是媽媽。”</br> 說著又抬眼,看向謝朔:“這是爸爸。”</br> 嬰兒眼瞇成一條縫,似乎睡著了。</br> -----</br> 在確認葉諳的身體沒有大礙之后,謝朔便帶著她和寶寶回了家。</br> 回家第一晚,寶寶幾乎哭了一整夜,葉諳剛生產完,身子虛,沒法全程照料,交給月嫂和阿姨又不太放心,所以重任就落在了謝朔這個新上任的爸爸身上。</br> 一夜下來,謝朔焦頭爛額,哄個嬰兒竟然比他剛接管公司那會兒不眠不休跟競爭對手斗智斗勇要累多了。</br> 早上,葉諳睡醒,看他陰沉著臉從嬰兒房里出來,身上襯衣皺巴巴的,既心疼又想笑。</br> 她撐著床坐起來,伸手抱了抱他,忍笑道:“辛苦啦,我抱抱你。”</br> 謝朔聞到她身上的淡香,臉色緩和了些,撫了撫她的頭發:“起來吃飯,我去洗個澡。”</br> 葉諳松開他,揚起一個笑:“好。”</br> 起床吃了早餐,葉諳到嬰兒房去看寶寶。</br> 鬧了一宿,寶寶這會兒已經睡著了,葉諳坐在嬰兒床旁邊,看著她粉嫩的小臉,心底柔軟,不自覺地揚起了唇。</br> 關于寶寶的名字,懷孕的時候,葉諳拉著謝朔取了許多個備用,可總覺得有會有更好的,所以一直沒有定下來。</br> 糾結來糾結去,葉諳發了個消息給施雙雙,詢問她的意見,她寫小說和劇本,取個名字肯定不在話下。</br> 施雙雙:【害,你有所不知,很多作者都是取名廢。】</br> 施雙雙:【其實謝這個姓還挺好取名字的,比如……】</br> 施雙雙:【原諒我,腦子里第一閃過的是……】</br> 施雙雙:【謝廣坤。】</br> 葉諳:【……】</br> 毫無意外,施雙雙得到了葉諳的拉黑一日游。</br> ------</br> 最后,寶寶的名字由謝朔定了下來,叫謝棠意。</br> 海棠花意,正符合她出生的時節。</br> 周歲之前,小棠意特別能鬧騰,動不動就嚎著嗓子哭,有時候鬧得兇了,葉諳和謝朔雙雙上陣都沒法哄好她。</br> 葉諳簡直被她鬧得頭疼,忍不住看向謝朔:“你天天冷著臉,話也少,怎么女兒這么愛鬧?”</br> 謝朔覷她一眼,神情不言而喻。</br> 葉諳:“……”</br> 新手爸媽,難免手忙腳亂,隨著小棠意漸漸長大,兩人也慢慢適應了自己的身份。</br> 謝朔雖然忙,但在照顧女兒方面,還是十分稱職,一有時間就會回來陪她,很多事情都親力親為。</br> □□個月的時候,小棠意開始學習說話和走路。</br> 某天早上,謝朔抱她起來喂奶粉,小姑娘睜著烏黑漂亮的大眼睛,小手往他頸間一揮,忽然叫了聲:“爸爸。”</br> 謝朔一怔,呆在了原地。</br> 小棠意眼一彎,又叫了一聲:“爸爸。”</br> 謝朔終于回神,笑了起來。</br> 葉諳從后面走過來,滿臉驚喜:“寶寶會說話了?”</br> 謝朔抱著小棠意轉身。</br> 葉諳立馬拉了拉小棠意的手,笑著哄她:“意意,叫媽媽。”</br> 誰知,小棠意卻只是眨眨眼,沖她咯咯笑了起來。</br> 葉諳:“……”</br> 葉諳不滿,沖著謝朔道:“憑什么只叫你不叫我?”</br> 謝朔笑著安慰她:“你再哄哄她。”</br> 直到第二天晚上,在替小棠意洗澡時,怨念了兩天的葉諳才如愿以償聽到了一聲“媽媽”。</br> 小棠意周歲的時候,謝家替她辦了個周歲宴。</br> 她的五官漸漸長開來,完美繼承了父母的顏值,皮膚雪白,一雙烏黑漂亮的大眼睛,笑起來格外可愛。</br> 老爺子抱著她,舍不得松手,在聽見她叫了聲“太爺爺”之后,笑得眼尾起了褶皺。</br> 連辛貍也忍不住拿著玩具逗她,謝予然見狀,走過去,低頭在她耳邊說:“我們也生一個?”</br> 辛貍沒說話,但神色已經有些松動。</br> 等到周歲之后,小棠意的性子慢慢沉穩下來,不再像之前那樣愛鬧騰,安安靜靜不說話的時候,甚至有了幾分謝朔的影子。</br> 葉諳大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松了口氣,好在沒有成為混世大魔王。</br> 十月懷胎的時候,她常常對著腹中的小棠意念書彈琴,原以為能培養她的藝術細胞,誰知她卻興趣寥寥,反倒喜歡搗鼓各種機器玩具之類的東西。</br> 她還特別喜歡小企鵝音音,一有空就抱著它,同它說話。</br> 音音已經升級到最新版本,幾乎能暢通無礙地和人交流。</br> 看著房間里小小的身影,葉諳忍不住問謝朔:“你小時候也這樣嗎?”</br> 謝朔笑了笑,沒說話。</br> 葉諳轉過身,摟住他的脖子,仰臉望著他:“我忽然很想見見你小時候的樣子。”</br> 謝朔倏地將她往懷里一按,抵著她的額頭,眼底笑意沉沉:“再生一個?”</br> 葉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