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繁忙的劇組,女一樊凡才入境一分鐘,其余的鏡頭全轉到了女二身上。上午總共兩場戲,女一的戲份加起來五句詞不到。
這樣的情況不只是今天,本劇自開拍以來,在場工作人員都懷疑她們是不是搞錯了番位。
樊凡覺得自己是史上最多余的女主,平均一集喘一口氣的她,結局還掛了。或許投資方們想走黑紅路線吧。
場外寥寥無幾的凡粉們看得也很是心焦。
一個陌生電話進來,反正也無所事事的樊凡便接了起來——喂?
——你好,這里是楓林交警大隊,你是滬a·dxxxx的車主嗎?
樊凡的第一反應是詐騙電話,于是矢口否認——不是。
對方異常冷靜,似乎早就見怪不怪——我們不是騙子啊,今天上午九點左右,是不是在武康路公館前面追尾了一輛車?車牌號是桂c·yc666,一輛藍光卡宴。
樊凡語塞。
對方不愿再多做解釋——抽空過來一趟吧。
——可是我們已經私了了。
那邊像聽了一個什么笑話,開懷大笑——跟你私了的人就在我對面。
掛斷。
樊凡拿起手邊的大衣,匆匆離開片場,她的經紀人不聞不問。
205
小馬哥和交警隊隊長兩個人在辦公室吞云吐霧,微敞的窗戶對縈繞在空中的煙霧絲毫不起作用,一直升騰堆簇到了天花板。
這兩個老煙槍。
隊長信誓旦旦:“沂川,這事交給我,你放一萬個心。”
小馬哥欲言又止,隨即重重吐出一口煙。
“如果她堅持要私了,我就自己解決了。”他斜靠著椅子,說。
隊長這才品出醉翁之意,真是新鮮了,還有老江湖蘇沂川搞不定的人呢,需要拐個彎來搞。
“行,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就看看。”隊長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
后來,小馬哥走到大廳門口接電話,順便散散滿身的煙味。
眼見著樊凡匆匆趕來,一股腦得往大廳鉆,絲毫不見柱子旁恭候大駕的小馬哥。
他雖接著電話,目光卻一直落在她身上,一心二用地附和著聽筒那頭。
廳里的人給她指了個方向,她這才看到玻璃大門旁身披長款黑大衣的小馬哥,成熟挺拔暖又a
他掛了電話,沖她微微一笑。
就沖這形象,樊凡頓覺她的男一啥也不是。
數不清的微塵在柔亮光線里翩翩起舞,他們滯愣片刻,緩緩走向彼此。
“你有必要這么小題大做?”
小馬哥在對方的責怪聲中回過神來。
“誰讓你沒談攏就溜的…”他的氣勢出乎意料的弱掉。
“怎么沒談攏?大家都有責任,那就各管各的啊,兩清!”
“可是你的責任多一點…”
“嘿,”樊凡語調上揚,不可置信,“你這男人做事怎么這樣?”
“我怎么了嘛?”
“那你也不用把事情鬧到這里來嘛!”
老狐貍蘇沂川嘿嘿一笑,“那我們去外面談?”
“可你都報警…”
“我沒報。”他打斷她。
206
轉眼間,太陽藏匿到了大片悠閑散步的云層后。茶桌上滾燙的咖啡顯得特別友好。
“你等一下,我文化水平不夠,怕被你帶溝里,讓我高材生的妹來和你談。”小馬哥鄭重地在手機上噼里啪啦幾下,“她馬上到。”
樊凡無語到不想看他,自顧自地喝咖啡玩手機。
二十分鐘后,她的耐心被消磨殆盡,“開個價吧。”
小馬哥一臉懵:“我不要錢。”
“那你要上天?你那高材生的妹還能比交警大隊的人更會判?不就是要修理費嗎,說吧,多少?”
“多少你都給?”
樊凡咯噔一下,眼下她的經濟狀況也不是很好,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時候,還是趕緊認慫吧
,“開個友情價吧…最近我也不是很寬裕。”
她放低了姿態,但又沒完全放低姿態。
“可是我們不是朋友啊。”
“俗話說,五湖之內皆兄弟,四海之內皆朋友。”
小馬哥定睛想了想,“好牽強哦。”
樊凡提議:“有這工夫,不如現在就去4s店。”
“好…現在去4s店…”小馬哥慢吞吞地站起身,眼中卻閃著焦急的光。
“樊凡?!”蘇酥來了,救星來了!
小馬哥的胸膛瞬間又挺起來了。
“蘇酥?你怎么會來?”樊凡同款吃驚。
“小馬哥說他被車撞了。”蘇酥看了看完好無損的小馬哥。
“啥?他就是你小馬哥啊?”樊凡吃驚超級加倍。
“對啊,你們怎么——”
可是蘇沂川卻絲毫不意外,并對樊凡伸出了友誼之手,“你好,樊凡同學。”
樊凡帶著一臉問號鬼使神差地與他握了手。
見蘇酥也是一臉問號,小馬哥有些無語,他說:“你忘了,以前我給你送飯的時候見過她啊。”
蘇酥醍醐灌頂,“可是你也就隔著柵欄見過樊凡一面啊。”
“你以為我跟你似的面盲。”小馬哥傲嬌的姿態下隱藏著一絲心虛。
207
一杯楊枝甘露下肚,蘇酥也搞清了來龍去脈。
小馬哥的意思是,他不差錢,就是不滿樊凡這個肇事者的態度。
樊凡是說,這起事故他們責任五五開,那就當場兩清咯,有什么錯?何錯之有?
蘇酥瞪著小馬哥:“你明知道樊凡是我的好朋友,為什么還要為難她?”
“我就愛跟美女過不去,不行嗎?”
“我沒聽錯吧?你不是向來都不屑與女人周旋的嗎,覺得我們女人都是事兒精,和我那叫賀蘭的朋友一樣一樣。”
“哼。”他撇過頭去,似乎還沒消氣。
蘇酥問樊凡:“你今天劇組不忙?”
“不忙,我就是個空殼子女主,你呢,你上午沒課?”
“有,九點就下了。”
她轉頭對小馬哥「宣判」:“行,這事兒就這么結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他不服判決結果:“你不評理就算了,直接偏心她,白眼狼哦!”
樊凡吐了吐舌,對小馬哥做出一個鬼臉。
“行吧!我大妹子說算了就算了。”
208
幽靜的露天咖啡廳,后花圃里就剩蘇酥和小馬哥兩人。陽光奇跡般再現。
她突然覺得她的小馬哥有點奇怪,目不轉睛地盯著看了好一會兒。
小馬哥呢,一會兒吹吹手機屏上的灰,一會兒捻捻大衣上不小心蹭到的毛。
“老盯著我看什么?”
“你很反常。”
小馬哥滯愣片刻,直切主題:“樊凡單身嗎?”
好巧不巧,段隱領著上回喝錯鐵觀音的那位大客戶,也就是段父也來到這家咖啡廳。
蘇酥和小馬哥聊得起勁,壓根沒留意他們背桌的段氏父子。倒是段隱,不動聲色地豎起了耳朵。
蘇酥:“那年是誰失戀,說再也不碰女人的?”
小馬哥:“怎么,你希望我一輩子走不出這個陰影啊?”
“你慫額!明明早就看上人家,現在人家是大明星了,你高攀不起!”
“攀不攀得起得先攀了再說啊,對不對?中午想吃什么?”小馬哥帥氣地招來服務生買單。
“干嘛,這就賄賂上了。”
“我還有件事沒和你說呢,保你驚掉下巴。”
“嗯。”
段隱偷聽得心滿意足,直到離開,蘇酥都沒看到他。期間,段父一直在電話里和遠在法國的前妻磨嘴皮,就是關于兒子找對象以及復婚那些事。
209
小馬哥給蘇酥看了高飛太爺爺的那張全家福,并手動將照片上的一名女孩放大,蘇酥驚訝地張著嘴。這女人的相貌,與自己如出一轍,對著勺背照了照,滿心不可思議。
“原來每隔一百年就會誕生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是真的,我還以為是玄學呢。”
小馬哥收起手機,“怎么樣,高飛他太爺爺想見你一面。”
“……那個女孩和他太爺爺什么關系?”
“照片是他太爺爺兄弟姐妹四個,那個女孩就是大姐。”
“哦……是他姐姐。”
“對,但是她走得很早,之后呢,他太爺爺就帶著年幼的弟妹一起被高家收養了。”
“他們不是高家的子孫啊?”
“嗯,所以說高飛他祖上也是非常有格局哈,那時候時局還這么動蕩。他太爺爺也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在他那一輩的幾個孩子里,他既是兄長也是領頭人。”
蘇酥若有所思。
“既然這么有緣,見見老爺子吧?”
蘇酥點頭應允,“那我的照片你們給他看了嗎?”
“看了呀,一百多的老爺子差點心臟病發作。”
服務員端上嫩嘟嘟的銀魚蒸蛋,蘇酥的注意力頃刻被轉移。小馬哥笑而不語,他這學霸小妹除了學習和美食兩大愛好,別的都是趕鴨子上架,逼著才會做的。
他轉移話題:“前不久我們街上一家ktv發生命案,警方根據現場采集到的dna鎖定了一名犯罪嫌疑人,可是那名嫌疑人是我們河蘇省的。”
“有啥可是,每個地方都有好人壞人。”
“不是這意思,警方調查的結果是此人壓根就沒出省,桂林那邊的命案現場怎么會有他的dna呢?除非他會什么瞬移一類暗度陳倉的特異功能。”
“如果此人確定沒出省,那案發現場的dna就不可能是他的呀。”
“對呀,可是經過比對就是他的呀。”小馬哥瞳孔震驚。
“他是雙胞胎嗎?”
“誰?”
“犯罪嫌疑人。”
“你是說他冒充他兄弟去的廣西啊?不至于,這個警方一查就能查到好不啦。”
“我是說,如果他確定沒到過廣西,那現場的dna就一定不是他的,這世界上還有另一個人,與他擁有相同的dna”
“啊?”小馬哥驚訝,筷上夾著的肉都掉了。
“同卵雙胞胎的dna先天一致,但由于甲基化等原因,后天會產生細微變化,以現代的科學技術,是完全可以鑒別出來的。”
“所以不是他就是他兄弟咯?”
“還有一種可能,如果嫌疑人曾經做過骨髓捐贈,那么受捐贈人是可以擁有兩套dna系統的,一套是原本自己的,一套就是嫌疑人的。”
“……”
蘇酥繼續說道:“因為造血干細胞來自異體,所產生的血液dna與供體dna一致,除了血液系統之外的dna,其他不做改變,還和移植之前一樣。”
“……”
不僅僅是小馬哥,他們鄰桌的兩個年輕人也聽呆了,面面相覷,仿佛被顛覆了三觀。
210
從菜館出來,詭異的天空下起了小雨,路人行色匆匆,蘇酥想起一個笑話。
如果有人用包頂著頭,那么那包一定不值錢,如果那包被護在胳肢窩,一定是省吃儉用買來的名貴包。
哈哈。
“笑啥呀?送你回學校,我去開車。”小馬哥拔腿沖進濛濛細雨。
有時候,蘇酥覺得自己真是好好運,同學們夢寐以求的哥哥姐姐,而她不用自己親媽生,就能得到一個現成的,而且還是傳說中又帥又能掙錢還寵自己的,上輩子是燒了什么高香。
211
從車里出來,段隱正打著傘等在校門口。隔著密密麻麻的雨絲,蘇酥一下恍了神,定睛一看才發現是真的。
斷了線的雨珠懸在城市上空,兩把棕黑色的雨傘慢慢靠近。
“等誰呢?”
段隱從身后拿出一個紙袋,“剛剛路上經過老字號,給你買了兩個鮮肉月餅。”
“這么想著我?”
“沒辦法呀,誰叫我昨天得罪某人了呢。”他故意將頭撇向一邊,裝青澀。
蘇酥覺得好笑,一把接了過來:“拿來吧你!呃……禮尚往來,晚上我請你吃飯?”
段隱兩眼放光,隨即倒吸一口涼氣,暗自腹誹:不會是鴻門宴吧?
“好啊!”表面必須裝得寵辱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