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軍統帥粘罕，大名鼎鼎的完顏宗翰正在大宋皇家的青城行宮連夜召集眾將，商討破城事宜。</br> 他已經接到消息，二太子完顏宗望已經派使者進城和宋軍和談，想要大撈一筆就撤軍。</br> 因為金國微妙的朝局，兩位主帥的心思并不統一。</br> 對于粘罕而言，當務之急便是發起進攻，全力破城。</br> 宋軍孱弱的表現給了他們莫大的信心，扎營的第一天，便試探性地發起進攻，盡可能清除宋軍城外的據點，進展也十分順利。</br> 然而沒想到，就在金軍眾將得意洋洋，粘罕滿心歡喜的時候，一個壞消息傳來。</br> 宣化門附近，一支先遣小隊盡數折損，惠民河畔的金軍營地也遭遇宋軍夜襲，傷亡百多人，燒毀一座營寨，又有數十名追擊的騎兵墜落冰河。</br> 主將哈利不花大為詫異，立即俯首請罪。</br> “看樣子，宋軍……并非都是無膽之人。”</br> 粘罕微微錯愕，旋即正色道：“一路戰事順利，將士們都大意的厲害，今夜算是給大家提個醒，打起精神來。”</br> “是。”相國不怒自威，眾將紛紛應允。</br> 粘罕續道：“明日開始，進攻東南二城墻，尤其是宣化門，本帥倒要看看，是哪個宋將如此有膽識？”</br> “遵命！”</br> ……</br> 宣化門城樓下，郭京不由打了個噴嚏，抬頭便瞧見范瓊有些復雜的眼神。</br> 全當死人派出去的一幫逃兵，大部分活著回來了，而且是大獲全勝，滿載而歸。</br> 近百顆金軍人頭擺在地上，是不可磨滅的功勞，更別提被燒毀的陳州橋和金軍營帳，墜落冰河的金軍兵馬。</br> 截殺金軍先遣小隊，大膽渡河偷營劫寨，再誘使金軍騎兵踏冰追擊，墜落冰河……一樁一件，有勇有謀。</br> 城墻上的守軍有目共睹，瞞是瞞不住的，功勞自然也不可抹殺，此時報訊的人已前往政事堂。</br> 不出所料，嘉獎與賞賜要不了多久就會送來，郭京少不了榮耀加身。</br> 一個平日里占卜算命，耍嘴皮子的小卒竟有如此膽識與本領？難道他得了李藥師親傳？</br> 原本覺得是神棍糊弄人的話，根本不屑一顧，</br> 沒想到…難不成……</br> 范瓊疑惑不解，心里也有些許的酸楚，尤其孫傅再度趕來宣化門，帶來皇帝旨意與賞賜時，這種酸楚演變成了嫉妒。</br> “成忠郎郭京破敵營，阻敵軍，斬首百余……壯大宋君威，滅胡虜氣焰，忠勇可嘉，擢升武翼大夫，京東路宣化軍指揮使，隨行將士論功行賞，陣亡者厚葬撫恤。”</br> 孫傅宣讀完圣旨，拍拍郭京的肩膀：“好樣的，官家聞聽捷報，龍顏大悅。”</br> “全賴官家福澤庇佑，相公方略得當，我等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郭京送上一個毫無成本的馬屁。</br> 孫傅十分受用，笑道：“官家高興，招募六甲神兵一事，有司已經在商議了。”</br> “多謝相公，京…自當再接再厲，報效朝廷，報答相公知遇之恩。”郭京心里明白，自己給孫傅的這個理由，已經贏得他的初步信任。</br> “要想此事一錘定音，還需你自己……好生表現。”</br> “還請相公明示。”</br> “官家為鼓舞士氣，將效仿真宗皇帝澶淵故事，親自登城鼓舞士氣，御前……機會難得，你可要把握好。”</br> 呦呵，皇帝要來觀摩。</br> 這算是最后的考驗嗎？那可得好好露一手了。</br> 郭京當即道：“屬下自當珍惜機會，不過也有些事情，需勞煩相公協助。”</br> 機會很快便來了，因為昨夜的襲擊，金軍在天亮之后發起了猛烈的反擊。</br> 好在惠民河上的陳橋被郭京燒毀，金軍不得不造橋過河，先用木筏推入冰水之中，在木筏上鋪上樹枝樹葉蘆席，而后在上面填土，謂之“疊橋”，方便兵馬直接渡河。</br> 然后一路沖殺到了城墻之下，先是用數丈高的火梯，火上澆油靠上城頭，燒毀城墻上的樓櫓。</br> 宋軍立即潑水滅火，金軍又有云梯架起，宋軍則使用羽箭、飛石、金汁、滾水，常規的防御武器抵擋。</br> 郭京麾下的兵馬增加到了五百人，成為宣化門東段城墻的防守負責人。有了前晚的成功，又拿了豐厚賞賜，麾下兵卒一個個士氣高漲，新加入的兵卒眼饞不已，喝下一碗符水之后，也加入作戰。</br> 皇帝趙桓這一天很忙，親臨東京多處城墻，等來到宣化門時，已經是晌午時分。</br> 天色陰沉，看起來有些像是傍晚。</br> 金軍的進攻仍在繼續，金軍在河北俘獲的工匠開始發揮作用，打造出攻城車，掩護兵卒向城門、城墻發起進攻。</br> 皇帝的黃傘華蓋激勵士氣的同時，卻也給金軍豎起了標靶，惠民河對岸，一面大纛也升了起來，粘罕同樣親臨前線。</br> 兩邊的將士自然格外賣力，宣化門前喊殺聲震天，范瓊身為統制，身先士卒，在城墻上指揮兵馬奮力反擊，顯然是想要在御前立功露臉。</br> 可是光拼蠻力怎么能行呢？</br> 關鍵時候，還得來點科技與花活。</br> 當金軍的攻城車靠近時，頂部蒙著厚木板、牛皮甚至是鐵片，能夠很好地阻擋羽箭、飛石的傷害，掩護金軍，宋軍的反擊收效甚微。</br> 郭京命人將一個個的陶罐砸向攻城車，陶罐碎裂，然后便有白色、黃色的粉末飄散開來，然后迅速射出大量的火箭。</br> 只見一股帶著幽藍綠光的火焰瞬間燃起，吞沒了整個攻城車，雖不至于燒毀整車，但粉末與火焰順著側面的間隙與孔洞涌入車內，緊接著，里面的金軍嚎叫著從里面爬出來，火苗在全身肆虐，在痛苦中燒成焦尸。</br> 此時天色漸晚，異乎尋常的幽藍火焰格外顯眼，顯得有些靈異詭譎。</br> 怎么回事？</br> 那是什么？</br> 好像荒郊野墳里見過的鬼火……</br> 一時間，宋軍有些驚訝，金軍則是不免有些驚恐。</br> 郭京的動作沒有停止，麾下兵卒從城頭扔下來些許淋了火油的干柴，用火箭點燃的時候，城墻上竟然浮現出一副巨大的圖案。</br> 一位身著盔甲，手持長墻的武將，宛如從天而降的巨人般出現在東京汴梁的城墻上，兇神惡煞，威勢非凡。</br> “六甲神兵，從天而降。”</br> “六甲神兵，銳不可當。”</br> ……</br> 郭京麾下數百名將士齊聲高呼，聲音幾乎傳遍了惠民河兩岸，所有人，包括皇帝趙桓與對岸粘罕都看的清清楚楚。</br> 人最大恐懼來源于未知，當難以理解的神兵巨人與鬼火出現在戰場上，金軍一時間有些被嚇到了。</br> 金軍沖鋒的勢頭瞬間衰弱下來，一時間畏懼不前，宋軍則是士氣大振，利用各種武器還擊。</br> 此等情形，惠民河對岸發出了鳴金之聲，迎風招展的大纛也轉身撤離，粘罕暫時退兵了。</br> 范瓊抓住時機，帶領小隊人馬從城門沖出去，沖著撤退不及的金軍一頓輸出。</br> 當然了，他也只敢追到惠民河邊，便匆匆撤回來城頭，十幾顆敵軍首級，已經可以在皇帝面前邀功了。</br> 不過，論功勞和郭京自然是差遠了。</br> 等他回來的時候，龍顏大悅的皇帝趙桓，已然傳召冉冉升起的大宋新星郭京覲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