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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 訓誡公主

    臣子的忠誠程度與君王的英明程度成正比。</br>  如果李隆基自始至終都是一位英明睿智胸懷博大的帝王,不僅安西軍將士會對李隆基忠心耿耿,就連顧青也不會吃飽了飯沒事干非要造他的反。</br>  帝王不仁,自負猜疑,怠政疏朝,造成天下大亂,如此種種昏聵行徑才會令臣子離心離德,漸漸地,臣子的忠誠就會產生一些微妙的變化,他們的心里總會時常冒出這么一個問題,&ldquo;忠于這樣的帝王,值得嗎?&rdquo;</br>  這個問題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旦打開便放出了心中的魔鬼,時日越久,心中的答案越清晰。</br>  尤其對軍隊這個群體,將士們絕大多數是沒讀過什么書的,圣賢教給的忠君思想對他們來說很淡薄,天下大亂,禮崩樂壞,人也會變得現實,誰給他們飯吃,誰給他們錢花,他們就忠于誰。</br>  若在安西軍將士中搞個民意調查,問他們如果顧公爺決定起兵謀反,推翻李唐,他們是否擁戴。</br>  將士們的答案或許會讓李隆基很寒心。</br>  給他們飯吃,給他們錢花的人,不是李隆基,是顧青。</br>  顧青對帥帳內眾將領的反應表示很滿意,李隆基的昏聵表現加速了眾將的人心向背。</br>  &ldquo;公爺,咱們何時向關中推進?&rdquo;常忠問道。</br>  顧青搖搖頭,道:&ldquo;不急,我還在等一個契機&hellip;&hellip;&rdquo;</br>  &ldquo;什么契機?&rdquo;</br>  顧青神秘地笑了笑,道:&ldquo;不能說,過不了多久,叛軍內部必有大變,變故發生之日,便是我安西軍向關中推進之時,這一次我們要收復關中,收復長安洛陽&hellip;&hellip;&rdquo;</br>  頓了頓,顧青補充道:&ldquo;&hellip;&hellip;迎天子還政于都。&rdquo;</br>  眾將臉色淡然,顯然天子回不回長安他們并不感興趣。一個被叛軍打得丟了國都狼狽而逃的天子,眾將的心里其實是有些鄙夷的,鄙夷的話不敢說出口,但神色間已看不到他們對天子有多大的尊重了。</br>  顧青又道:&ldquo;向關中進軍還有一些時間,在這段時間里,我們還要做幾件事,第一是練兵,尤其是新募的兵士,一定要堅持每日操練,當年我們在安西是怎么練的,他們也要這么練,我不希望麾下將士是一群烏合之眾,這件事劉宏伯段無忌給我盯緊了。&rdquo;</br>  二人領命。</br>  &ldquo;第二件事,派出若干支小股軍隊,分赴南方各州縣,尤其是盛產糧食的江南淮南地區,以安西軍平叛的名義向各州征募糧草和生鐵,所過之處,先封了當地官倉,征募當地民夫將糧食運往大營&hellip;&hellip;&rdquo;</br>  沈田遲疑道:&ldquo;若當地州縣官員不答應怎么辦?&rdquo;</br>  顧青嘆道:&ldquo;你們手里的家伙是燒火棍嗎?不答應就打啊,硬搶啊,你們是兵,秀才遇到兵的那種&lsquo;兵&rsquo;,懂嗎?咱們不搶百姓,但是官倉嘛,偶爾還是可以搶一搶的,平叛時節,將士們的肚子最重要,當地若無重大災變,那么官倉就是咱們的,搶了就走,要告狀讓他們去告,我不怕。&rdquo;</br>  眾將面面相覷,顧青解釋道:&ldquo;待安西軍開拔關中的那天起,就意味著咱們的后勤基本已經斷絕,關中被叛軍占據這么久,各地的官倉和百姓早被搶掠一空,所以我要趕在開拔關中以前盡量多囤積糧草,保證將士們沒有后顧之憂,明白了嗎?&rdquo;</br>  眾將恍然,紛紛贊顧青高瞻遠矚。</br>  事情交代完,接下來就等著太子是否派人接管安西軍兵權了,如果李亨真敢這么干,顧青會給他一個難忘的記憶。</br>  不知不覺間,顧青對抗皇家的底氣越來越足了。</br>  群雄逐鹿之時,表現太謙遜不是好事,適當亮出拳頭才能在這亂世里爭得分量,實力足夠強大時,別人逐到的鹿都會畢恭畢敬交給他。</br>  眾將散去,顧青正在帥帳內盯著沙盤發呆,帥帳外傳來一陣爭吵聲,接著門簾被掀開,萬春闖了進來,后面緊跟著韓介等親衛,韓介朝顧青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顧青頷首,韓介行禮退了出去。</br>  顧青目光平靜地注視萬春。</br>  萬春被顧青的眼神嚇到了,原本公主傲嬌氣勢十足的她,此刻在顧青的目光注視下竟感到有些害怕。</br>  &ldquo;我&hellip;&hellip;我進帥帳玩耍怎么了?為何你的親衛要攔我?&rdquo;萬春鼓足了勇氣道。</br>  顧青淡淡地道:&ldquo;帥帳是軍機重地,任何人未經主帥召喚不得擅入,這個道理你不明白嗎?&rdquo;</br>  萬春氣道:&ldquo;本宮是大唐公主,也不能進么?&rdquo;</br>  顧青微笑道:&ldquo;是的,大唐公主也不能進,軍中有軍中的規矩,你壞了規矩,別人會跟著你學,軍法如同擺設,這支軍隊也就廢了。&rdquo;</br>  萬春哼了一聲,道:&ldquo;好,我犯了軍法,你罰我吧。&rdquo;</br>  顧青又笑道:&ldquo;殿下是萬金之軀,臣怎敢罰公主殿下,只是&hellip;&hellip;&rdquo;</br>  顧青的笑容漸漸收斂起來,盯著萬春嚴肅地道:&ldquo;擅闖帥帳,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要再闖了,否則,臣不能罰公主,只能罰公主的身邊人以儆效尤。&rdquo;</br>  萬春被顧青嚴肅的模樣嚇得后退了幾步,想到自己千辛萬苦來尋他,路上吃盡了苦頭,好不容易找來安西軍大營,顧青卻對她如此冷酷,于是萬春心中頓覺委屈,眼淚奪眶而出。</br>  顧青見她哭了,不由苦笑。</br>  帥帳內顧青必須維護自己的主帥威嚴,該嚴肅時顧青絕不會跟別人嬉皮笑臉,任何人在顧青面前都老老實實的,唯獨這位公主不按常理出牌。</br>  被自己教訓了忍氣吞聲認個錯不就完了嗎?突然哭出來是幾個意思。</br>  &ldquo;呃,殿下,臣剛才態度有問題,過于嚴厲了,臣向殿下賠罪,&hellip;&hellip;不過臣只是態度有問題,說的話卻沒錯的,帥帳絕不可亂闖,以后若要來帥帳,先讓帳外的親衛通報后才能進。&rdquo;顧青的語氣溫柔多了。</br>  萬春抹著淚,哭得像個迷路的孩子:&ldquo;人家&hellip;&hellip;人家那么遠來尋你,偷偷溜出來連父皇都不要了,你卻兇我&hellip;&hellip;&rdquo;</br>  顧青頓時有些頭大,女人一旦說出&ldquo;你兇我&rdquo;這句話,代表一切道理都別想講了,這句話在爭吵中是無敵的存在,任何辯解都是無用的,制高點已經被她占得穩穩的。</br>  &ldquo;你不但兇我,還非禮我,昨晚你,你&hellip;&hellip;&rdquo;</br>  顧青面色一慘,一不小心又被她占領了另一個制高點。</br>  &ldquo;殿下,昨晚是個誤會&hellip;&hellip;&rdquo;顧青理智地避開了&ldquo;你兇我&rdquo;這個主要矛盾,專心解決這個勉強可以解釋清楚的次要矛盾。</br>  &ldquo;你分明是故意的,而且你還嫌我小&hellip;&hellip;&rdquo;萬春譴責地瞪著他,順便努力地挺起了胸,人為地制造出雄偉的假象。</br>  顧青眼皮一跳,頓時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一個問題沒解釋清楚,另一個問題馬上冒了出來,女人的邏輯就像一只無頭的蒼蠅,毫無規則可循,她們的思維發散,邏輯混亂,節點之間毫無關聯,但她們偏偏能夠理直氣壯地將這些毫無關聯的論據扔出來作為討伐的武器,從來不會為自己混亂的思維感到羞恥。</br>  &ldquo;你非禮我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當初在終南山時便非禮了我,所以昨晚你肯定是故意的!&rdquo;萬春宜將剩勇追窮寇,翻起了舊賬。</br>  顧青發現自己的邏輯也開始混亂了,腦子昏沉沉的,努力地將&ldquo;你兇我&rdquo;,&ldquo;非禮&rdquo;&ldquo;嫌她小&rdquo;以及&ldquo;當初終南山&rdquo;四個事件聯系起來,試圖找到它們之間的關聯性&hellip;&hellip;</br>  好神奇的本事,短短幾句話,居然一口氣說了四件事,怎么做到的?</br>  萬春說了幾句后,見顧青沉默不語,于是瞪著他道:&ldquo;你為何不說話?你是不是心虛了?&rdquo;</br>  顧青干巴巴地道:&ldquo;殿下&hellip;&hellip;多喝熱水。&rdquo;</br>  &ldquo;???&rdquo;</br>  &ldquo;潤潤嗓子,殿下說的這些臣都認,是的,臣錯了,臣有罪。&rdquo;</br>  萬春氣勢頓時高漲起來:&ldquo;知道有罪你還兇我!&rdquo;</br>  &ldquo;臣沒兇。&rdquo;</br>  &ldquo;你沒兇我,難道是我兇你嗎?&rdquo;</br>  &ldquo;殿下也沒兇。&rdquo;顧青說完咂咂嘴,咦,這話味道有點不對&hellip;&hellip;</br>  見顧青認錯態度較好,萬春終于滿意了,仰起鼻孔哼了一聲,像一只巡視自家領地的大鵝,高傲地左顧右盼,翩翩離去。</br>  萬春離開后,顧青坐在帥帳內松了口氣。</br>  今天的爭論對顧青來說好像有點收獲,原來不管吵得多兇,只管認錯就對了,道理講不通,又不能揍人,認錯是解決爭吵最有效率的方法。</br>  想到這里,顧青不由有些氣短。</br>  也就是萬春沒被自己睡過,如果睡過的話,哪里需要認錯,抱起來往床上一扔,一陣翻云覆雨之后,不信她不服。</br>  帥帳外又傳來一陣說話聲,然后韓介掀開門簾進來,一臉古怪地道:&ldquo;公爺,公主殿下在外,她要末將通傳說想進來。&rdquo;</br>  顧青一愣,接著笑了。</br>  這位公主殿下雖然傲嬌,但也聽話,被自己訓了幾句后終于懂得禮數了。</br>  &ldquo;讓她進來。&rdquo;</br>  萬春掀開門簾,又慫又不服氣的樣子,很矛盾。</br>  顧青笑道:&ldquo;殿下還有事?&rdquo;</br>  &ldquo;有事。剛才吵得我都忘了,都怪你。&rdquo;</br>  &ldquo;是,都是臣的錯,殿下請說。&rdquo;</br>  &ldquo;明日起,本宮要與皇甫思思一同出去做買賣。&rdquo;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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