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堂內,折德愿見到李繼業后,直接叩拜在地,然后一邊痛哭著,一邊訴說著石敬瑭在北疆的種種暴行。</br> 然后折德愿便咬著牙說道:“阿爺已經集結了府州的所有兵馬,我折家全族子弟也盡數上陣,絕不讓石敬瑭的兵馬踏進府州半步,也絕不讓遼軍的一兵一卒踏入府州!”</br> 李魏、吳從漢、白濟汛、薛明山四人聽聞其中種種,臉上都是憤懣不已。</br> 李繼業心中也是感嘆不已,此時折從遠面臨的局面可以說非常危急,甚至可以用到了絕境來形容。不過折從遠和折家軍在面臨絕境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決絕,以及對遼軍的強硬態度,讓李繼業非常的欽佩。</br> “這些人都是真英雄,也難怪折家軍能夠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能夠讓后世子孫念念不忘!”</br> 李繼業感嘆一番之后,說道:“折刺史剛烈不屈,我非常佩服。我李繼業與折刺史既然已經結盟,那就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只不過我天策府與府州相隔何止千里,上次支援府州物資已經是拼盡全力了,此番要如何支援府州?我需要想一想具體的辦法!”</br> 折德愿聞言心中焦急,說道:“肯請天策上將看在同盟的份上,幫一幫府州吧!”</br> 說完,折德愿便重重的叩在地上,身體竟然在微微的顫抖著,顯然精神已經到了極限。</br> 李繼業見狀不由得嘆息了一聲,說道:“幫肯定是要幫的,只不過現在的問題是如何幫?”</br> 折德愿也明白事情不容易,此時也是啞口無言。</br> “上次我天策府支援府州物資,千里迢迢便只有一半不到的物資運到,損失的物資和人手非常慘重。兵馬就更不必說了,大軍過不去,小股兵馬同樣也是過不去。”</br> “唉!”</br> 說到這里,李繼業嘆息一聲,然后說道:“如今府州局勢危急,我心中非常焦急,但是眼下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劉知遠的兵馬就在府州南面,估計現在已經封鎖了府州南面的交通要道,我就算再次調集物資運過去,大概率也會被劉知遠的兵馬給攔截下來。”</br> 折德愿聞言悲憤的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肯定天策上將幫我重新準備兩匹快馬,我今日便返回府州,和族人一起,與晉軍、遼軍血戰到底,誓死方休!”</br> 李繼業起身走到折德愿跟前,拍了拍折德愿的肩膀,說道:“要相信我是真心幫令尊的,同時也要相信令尊,一定能堅持下來。”</br> 折德愿雙眼微紅,沒有說話。</br> 李繼業繼續說道:“為今之計,不管是集結大軍北上,還是調集錢糧支援府州,都是不現實的。所以我能想到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圍魏救趙!”</br> “圍魏救趙?”</br> “圍魏救趙!”</br> 此時折德愿和李魏、吳從漢等幾人都瞪大了眼睛,幾人沉思了一會兒,一時還想不明白李繼業此舉的具體含義。</br> 李繼業示意眾人稍安勿躁,然后說道:“現在偽晉各地藩鎮基本上都與石敬瑭離心離德,聽調不聽宣都是好的,大多數藩鎮節度使對于石敬瑭的命令都是置之不理。而石敬瑭手中的兵馬除了北上進攻府州的一部之外,基本上都駐扎在洛陽一帶。”</br> “所以,偽晉在東面邊境的精銳兵馬基本沒有多少,在我天策府當面的防御力量非常薄弱,當然這也是因為石敬瑭不敢在邊境地帶駐扎過多兵力。”</br> 此時眾人都明白過來,李魏笑著說道:“主上的意思是,咱們天策府調集大軍在相州一帶集結,做出要西進洛陽的架勢,逼迫石敬瑭全力回防洛陽城!”</br> “沒錯!”</br> 李繼業說道:“這個辦法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只不過我軍一旦這么辦,石敬瑭將會做出什么樣的反應,天下局勢將會何去何從,就不是我能預料的了。”</br> 折德愿喃喃的說道:“也就是說,石敬瑭可能會撤軍回防洛陽,也有可能對天策軍的調動置之不理,依然對府州展開進攻?”</br> “沒錯!”</br> 李繼業說道:“我看就先這樣吧,你先在兗州休息一天,明天我安排人馬送你一程。回到府州之后,將我天策府這邊的情況如實稟報折刺史,就說我正在集結兵馬威逼石敬瑭,以便為府州減輕壓力,最好能夠逼迫北上的晉軍后撤。”</br> “喏!”</br> 折德愿感激的說道:“天策上將義薄云天,折德愿感激涕零。”</br> “不要這么說,咱們兩家既然是盟友,那就要相扶相助,我做的都是分內之事。”</br> 然后折德愿說道:“至于返回府州的事情,也不用等明天了,我現在就回去!”</br> 李繼業知道此時的折德愿歸心似箭,便不再挽留,直接命崔琦準備快馬,再調集三十名好手,一路護送折德愿一行北上,能送多遠就送多遠。</br> 折德愿又是一陣感激涕零,才在崔琦的陪同下前去準備北上的事情。</br> 折德愿離開幾天之后,鎮撫司陸續收到了許多情報,匯集起來之后,白濟汛得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br> 此時偽晉各地藩鎮節度使都對石敬瑭大失所望,從古至今都沒見過如此吃里扒外,自己站出來賣國的皇帝。于是十幾個偽晉的藩鎮節度使已經開始暗中串聯,都在暗中進行反對石敬瑭的活動。</br> 與此同時,南鎮撫司那邊也匯集了不少的情報,根據情報顯示,此時南吳和吳越、兩川等勢力對偽晉的態度也開始惡化,在這些勢力的認知力,石敬瑭完全就是一個倒行逆施的昏庸之輩,還沒聽說有那個朝代的開國皇帝直接站出來賣國求榮的。于是不管是南吳、吳越,還是兩川等地,對偽晉的態度都開始變得非常強硬。</br> 而大遼對待偽晉的態度更是如同牲畜,耶律德光心中根本沒有與石敬瑭結盟的覺悟,而是完全將石敬瑭的偽晉當成大遼的府庫,隨時需要便隨時來取,根本沒有半分感情在其中。</br> 白濟汛將幾個勢力的情況整理了一下,便急急忙忙的稟報給李繼業。</br> “看來天下的局勢正在朝著有利于咱們天策府的方向演變!這樣感謝石敬瑭了,如果不是石敬瑭自己作死,我也不可能撿這么一個大便宜!”</br> 白濟汛雖然有些覺悟,但是并沒有想明白,于是問道:“主上的意思是?”</br> 此時李繼業左右權衡了天下各方勢力的態度,以及天下大勢的演變趨勢,認為聲討石敬瑭的時機已經成熟,于是說道:“還記得之前咱們二人商議過的事情嗎?”</br> 白濟汛猛然想起一個多月之前,李繼業與自己的一次夜談。當時李繼業提出了一個驚人的計劃,就是盡可能的團結天下各方勢力,完全孤立石敬瑭,然后與這些團結在一起的勢力共同出兵,圍獵于洛陽之畔!</br> 當時白濟汛認為李繼業的這個計劃雖然非常誘人,但是可行性卻非常低。天下各方勢力多如牛毛,光是偽晉在各地設立的節度使就有多少?這些坐擁一方的梟雄都是人精,誰會愿意聽從天策府的號令?</br> 可是今日結合鎮撫司匯集起來的各種情報,白濟汛忽然覺得李繼業提出的那個計劃真的有實現的可能!</br> “主上準備開始執行當時提出的計劃?”</br> 李繼業笑著說道:“是的。我管這個計劃叫做討石聯盟!你回去就按照咱們商議的情況擬定一個具體的方略出來,然后鎮撫司便派人前往各地進行聯絡,推動這個計劃。”</br> 白濟汛有些擔心的說道:“要是推行不下去呢?”</br> 李繼業笑著說道:“哈哈,就算這個計劃半途泡湯了,對于咱們天策府來說也沒有什么損失,無非就是耗費些人力和時間而已,損失不大。但是一旦有人響應,或是這個所謂的討石聯盟真的成型了,那對于石敬瑭來說就是滅頂之災,足以將已經危機四伏的偽晉朝廷徹底肢解!”</br> 白濟汛聞言頓時來了精神,與李繼業商議了一些細節之處,然后便急匆匆的返回鎮撫司擬定方略。</br> 兩天之后,白濟汛向李繼業提交了鎮撫司擬定的計劃方略,李繼業看過之后幾乎沒有做出什么修改,直接就批準通過。</br> 于是白濟汛立即在南、北鎮撫司內選拔人手,然后立即向偽晉各地的藩鎮,以及南面的南吳、吳越、兩川等地派出使者,進行合縱之策。</br> 幾乎就在同時,李繼業親自寫就了一份《討賣國者檄文》,率先站出來公開反對石敬瑭,同時號召各地節度使以及各方勢力聯合起來,組成一個討石聯盟,各方會盟于一處,共同進兵洛陽城!</br> 李繼業發布的《討賣國者檄文》不但派出使者向周邊藩鎮發放,而且還直接刊登在《天策日報》上。這份檄文隨著最新一期的《天策日報》迅速的向周邊蔓延開來,各地藩鎮節度使以及各方勢力很快就得知了消息,偽晉境內已經浮動許久的人心更加躁動了起來,一股股暗流開始在各地蔓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