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雨洛一去就是五天。
整整五天,沈晰沒給她發消息。
一部分原因是為了不打擾裴雨洛,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到了期末,自己為了應考也忙。
就在考試的前兩天晚上,裴雨洛給她發了條消息:我回來了。
沈晰當時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看手機,看到這條信息差點從上鋪掉下來。
-怎么樣?
-都挺好的
沈晰看出裴雨洛不想多說,于是回了一個“哦”。
剛想鎖屏,屏幕又跳出一條消息。
是景楓的。
她問她:在嗎?
-在
-你寒假有安排嗎?
-?
-我寒假要回國,一起旅行嗎?
-去哪兒啊?
-初步計劃是西藏,我還想去登珠峰
-……啊???
-不是登頂,只是到珠峰大本營
沈晰想想,問她:你什么時候回國?
-二十幾號吧
-等等,你回國不去看看家人的嗎?
-我瞞著他們回來的,不打算回家過年了
-登珠峰,不要什么手續的嗎?
-需要邊防證……到時候再跟你說,你問問雨洛她有沒有什么安排
-好
和景楓聊完,沈晰已經有點興奮了。
十八號考完試,二十號放假,沈晰收拾好行李,又和余澄因為這一個半月的分別哭了一場,才淚眼汪汪地離開學校。
沈晰沒告訴裴雨洛自己要回家,像幾個月之前一樣,自己拿鑰匙開了門。
晚上八點,屋子里一盞燈沒開,給她嚇了個半死,小聲自言自語:“姐姐不會還沒回來……”
沈晰往臥室走,發現沒人,最后把廚房的燈打開,才發現裴雨洛的人影。
她站在陽臺上,指尖夾了一根已經點燃的煙,但沒有抽,只是盯著那根煙,任憑它燃燒掉下煙灰。
沈晰怯生生地喊:“姐姐……”
裴雨洛回身朝她笑:“回來了。”
“嗯,放假了。”沈晰點點頭。
“就……沒有什么想問我的嗎?”
“如果我問了,姐姐會說嗎?”
“會。”
“喜歡抽煙嗎?”
“不喜歡。”裴雨洛把煙按滅,“很少抽。”
“回家的時候……有經歷不好的事情嗎?”
“……有。”
沈晰咽了一下口水,才說出這兩周都在想的問題:“那……姐姐不喜歡我了嗎?”
裴雨洛怔了一下:“怎么說?”
“你這兩周一條消息都沒給我發。”
“……對不起。”
沈晰抱著她,哭了:“姐姐,你不要走好不好,你不要不理我……”
“我不會走的。”裴雨洛垂下眸子,“抱歉,我這幾周……狀態不是很好,不想影響你。”
“不會影響的。”沈晰抽著鼻子,“真的不會。”
“啊……那就好。”裴雨洛摸了摸沈晰的背。
“阿楓和阿泠天天和我聊天……”
裴雨洛聽到沈晰的這句話,問她:“要不要聽一個小秘密?關于景楓的。”
“什么?”
“她也抽煙。”裴雨洛說,“而且她煙齡已經七年了。”
“……啊?”沈晰愣住,“她今年不是二十二歲嗎?”
“對啊。”
“她十五歲就……”
“對。不過我們都不常……”
“不經常嗎?”
“嗯。”
沈晰的眼睛清清亮亮的:“可是姐姐,吸煙有害健康。”
“我知道呀,所以在克制嘛。”
“嗯……能不能試著戒掉?”
“有點難度。恐怕這和你勸景楓戒酒的難易程度差不多。”
“阿楓喜歡喝酒嗎?”
“對,她還愛酒,不過不是酗酒,單純是喜歡。”裴雨洛說,“她酒量也很好,說是有一年和她爸比喝酒,最后她爸輸了。”
“那秦泠呢?”
“接觸的時間比較短,沒觀察出來酒量,但性格很單純。”裴雨洛啞聲失笑,“看起來就很好騙的類型。”
“那我看起來好騙嗎?”
“這個……不好說。”
沈晰把臉埋在她肩窩里笑了一會兒,然后悶悶地問:“阿楓要我問你,說春節有沒有什么安排。”
“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她說她寒假想回國,帶我去旅游。”
“去哪兒啊?”
“西藏。”
“我要回家過年的……”
“她還說要帶我去珠峰。”
“……她能從珠峰下來嗎就要帶你上去。”
“說是要去大本營。”
“哦,那行。”裴雨洛點點頭,“有空我跟她商量一下。”
也不知道裴雨洛和景楓是怎么商量的,反正景楓回國倒完時差的第三天,沈晰就拎著一個大行李箱和她坐上了綠皮火車。
“兩天一夜,條件挺艱苦的。”
“沒事。”沈晰搖頭,“我想問你件事。”
“什么?”
“你……抽煙嗎?”
“抽啊。”景楓淡淡地說,“有問題?”
“沒……沒問題。”
“大學生活怎么樣?”
“挺好的。”
“掛科了沒有?”
“……沒有。”
“那還蠻好的。”
“你呢,你怎么樣?”
“就那樣。”景楓說,“該上課上課,該交論文交論文,該打工打工。”
沈晰“哦”一聲:“對了阿楓,我下面說的事情,你能不能不告訴姐姐?”
“什么?”
“你有沒有認識的雜志社,國內的,能讓我供稿養活自己的。”
景楓沉吟片刻:“你不想用雨洛的錢?”
“……嗯。”
“我學長開了一家雜志社,等回去你寫篇稿子出來給我,我發給他。”景楓說,“話說你算沒算過,這一學期你花了雨洛多少錢?”
沈晰點頭:“記著的,花了她三萬塊錢。”
“你得寫一百篇稿子,才能還她這些錢。”景楓意味深長地說,“你欠她的情又當提并論。”
“所以呢?”
“你以后會明白的。”
火車一路前行,到了唐古拉山口時,一車人都多多少少有了高原反應。
沈晰有些頭疼,剛想跟景楓說她的癥狀,那人就遞給她一罐氧氣:“吸這個。”
吸上氧氣果然好了很多,沈晰看著對面若無其事喝八寶粥的景楓,給她發信息:你沒有高原反應嗎?
景楓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機,慢悠悠地說:“可是我餓了。”
-你餓了和高原反應有什么關系???
“我也頭暈,但是沒那么嚴重。”景楓說,“所以我能吃東西。”
沈晰:“……”
等到了拉薩站,景楓提前給她喝了紅景天,要下車的時候說了一句:“跟住我,人丟了我沒法跟雨洛交代。”
沈晰想去抓她的手:“你不能和我拉手嗎?”
景楓冷笑:“你知道上次想和我拉手的人最后怎樣了嗎?”
“……啊?”
“胳膊脫臼加骨折,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沈晰想了想,放棄了拉手的想法,決定安生跟著景楓。
沈晰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路,下車的時候景楓一腳踹中她的小腿骨,痛得沈晰立馬清醒,齜牙咧嘴看著景楓。
“下車,到地方了。”
沈晰環顧四周:“怎么就我們兩個?”
“你還想有誰?”
“司機呢?”
“……在你眼前。”景楓甩了兩本東西在她腿上。
沈晰定睛一看,是景楓的駕照,一本是漢語,另一本是英語。
“國內駕照和國際駕照。”景楓皺著眉看她,“你下不下車?”
“下下下。”沈晰關了車門,“這是哪兒?”
“羊湖。”
沈晰就這樣被她活拉硬拽到了景區,順便還幫著她拿單反相機的三腳架。
可能是因為高原反應,沈晰到了日喀則市內才完全清醒過來———景楓讓她吸了一路的氧。
到了賓館,沈晰又睡了一會兒,才問景楓:“現在幾點了?”
“晚上八點。”景楓問她,“喝可樂還是啤酒?”
沈晰摸了罐可樂:“你帶過來的?”
“出去買的,用尼泊爾的盧比。”景楓說,“你先去洗澡吧,這地方熱水是定時供應的,我下樓去借餐廳的高壓鍋煮個面。”
“好。”
沈晰能看出來,雖然景楓對自己簡單粗暴,但心里還是愿意讓著她的。
等她出來,景楓已經端了兩碗方便面上樓,沈晰的那碗里面還有兩個鹵蛋和一根香腸。
“吃吧,我去洗澡。”
沈晰真的很餓,狼吞虎咽的,景楓出來的時候一碗面已經見了底。
“沒人跟你搶,慢慢吃。”景楓冷冰冰地說,然后把自己的那碗面推過去,“這也是你的。”
“你不吃嗎?”
“不餓,都給你,餓的話我吃別的。”
沈晰心里暖了暖:“阿楓,你真好。”
“我踢你的時候你最好也能這么覺得。”景楓從背包里找了根巧克力棒啃,“給你打個預防針,珠峰大本營住宿條件挺差的,男女混住。”
“沒事,我能接受。”
“那就行。”
第二天起床,景楓問她:“是想現在去扎什倫布寺,還是回來的時候去?”
“回來吧。”
于是吃過早飯,她們就上了車,繼續向珠峰大本營前進。
沿途的風景很美,以至于沈晰一直舉著景楓的單反拍。
從上午十一點到下午六點,七個多小時過去,快要到珠峰的時候查了邊防證,沈晰還和景楓慶幸:“幸好當時把戶口本偷了出來。”
她聽到景楓嘆了口氣。
到了大本營的時候,夕陽的光照在珠峰上,她聽到旁邊的人說:“我們趕上了好天氣。”
“怎么說?”
“我定個鬧鐘,凌晨三點叫你起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