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給逗得笑了起來,柏二太太再看許桐一眼,給了她個臺階。</br> “那就這么定了吧。樵兒和柯兒都去公主府,桐兒陪著你娘就是。”</br> 那就這么定了。</br> 許惜顏看了許桐一眼,可許桐卻回避了她的目光。</br> 等離了許太夫人這里,柏二太太把許桐叫到屋里去了。</br> “你怎么回事?你娘氣不順,我知道,你做女兒的,勸勸也就是了。可至于連你二妹妹的生辰宴,都不去么?”</br> 許桐委屈垂淚,“那我能怎么辦?要我也不去,娘肯定又得哭半宿。”</br> 柏二太太氣道,“就因為你這么退讓,她才來哭。你看她如今怎么不去你哥哥跟前哭?”</br> “可她到底是我娘呀!”</br> 許桐更想哭了。</br> 正因為大家都不肯理她娘了,所以她才越發覺得自己甩不脫手。</br> 柏二太太直搖頭,“大過節的,你也別在我這兒掉眼淚了。丫頭我跟你說,人的日子,都是自己過出來的。在旁人想不明白,一心鉆進牛角尖的時候,你只能冷著、躲著、避著些。象你這般好心送上門去,除了委屈自己,又有什么用?有時候,我真希望你向你二妹妹學學,她就比你拎得清。”</br> 可她娘,跟我娘,能一樣么?</br> 許桐心里不大服氣。</br> 成安公主小時候那般對許惜顏,如今許惜顏不計較,只能說她寬容。</br> 但尹二奶奶從小就對許桐極好,母女倆一直無話不談。故此許桐骨子里的責任感又冒出來了,覺得自己再不理她娘,尹二奶奶就太可憐了。</br> 柏二太太看她聽不進,也不再勸。</br> 想想還是自己多操操心,趕緊給她尋個靠譜的婆家吧。等到事情定下,就再沒心思再被尹氏纏著,帶著到處走了。</br> 她回頭找許潤一說,許潤也有同感。</br> 尹二奶奶近日的表現,總讓他覺得有些不正常,甚至翻起了醫書。</br> “娘,據說婦人在年紀大了之后,都有些反常無常,脾氣怪異。你說桐兒她娘,會不會也是如此?”</br> 柏二太太差點給氣笑了,“你媳婦才大多?你娘才該有這癥狀呢。趕緊給孩子訂下親事,讓她有正事忙活,興許過一陣子就好了。”</br> 許潤笑了,“行吧。要不侄女生日那天,我也去公主府,幫幫三弟。萬一有事,我們也是兄弟齊心,其利斷金。”</br> 他也不傻。</br> 有些事就算許觀海沒來吱聲,他也看出來了。</br> 柏二太太道,“合該如此。樵兒這哥哥當得就挺好,將來,也會是個好爹爹。對了,有件事,我還一直沒空跟你說。就從前兵部尚書樊老大人,你還記得嗎?”</br> 幾十年的老鄰居,自然記得。</br> 柏二太太就跟他說起樊玉嬋的事來,“那姑娘將門出身,書讀得是少了些,但性子活潑討喜。最難得的是,遇事有擔當。只家里如今太單薄了些,也不知你們愿不愿意。故此我也沒敢答應,只留了個玉扣而已。”</br> 許潤正色道,“娶妻當娶賢,家世那些倒在其次。娘的眼光,我自是信得過的。只擔心,樵兒他娘不會樂意。唔,要不我回頭尋個機會,跟她慢慢細說。”</br> 柏二太太點頭,“她要實在不樂意,也就算了。再有合適的,咱們也幫人家留著心。”</br> 許潤應下,母子兩個細說家事。</br> 許惜顏回了房,卻見許云槿面色古怪的等在那里。</br> 有些興奮,也有些忐忑。</br> 她微一思忖,便已猜到。</br> “可是秦家來人了?若是,不妨請進園子里,你和秦姨娘都見一見吧。”</br> 許云槿喜出望外,話都結巴起來,“多,多謝二姐姐,多謝了!”</br> 她提著裙子就想跑,冷不妨許惜顏在背后淡淡道了聲,“既要見人,也得象個樣子。毛毛躁躁的,也不怕人笑話。”</br> 許云槿頓時紅了臉。</br> 暗地里吐吐舌頭,轉身施了一禮,然后收手斂足,規規矩矩的去了。</br> 只那份雀躍的心情,是怎么也掩飾不住。</br> 許惜顏看著她的背影,明眸中微帶淺笑,轉頭就吩咐丫鬟,準備了臘八粥和點心禮物送去。</br> 小院里,秦家父子在見到秦姨娘時,恍若隔世。</br> 眼前這個嬌貴明麗的小婦人,真是他家女兒?</br> 而秦姨娘,已經哭著撲了上去,“爹……你,你怎么這么狠心?這么些年,都不來看看我……”</br> 一句話,把秦老爹的心都要揉碎了。</br> 抬起粗糙的大手,想摸摸女兒的頭,又生怕把她好看的發髻和首飾弄亂了。</br> 最后憨厚的老軍漢,只得跟哄小嬰兒那般,輕輕拍著她的背,木訥解釋。</br> “不是哩,爹也想你。這不是怕添亂,叫人瞧不起你們么?”</br> “我們,不怕的……”</br> 許云槿紅著眼睛上前,含淚看著秦老爹,“我和姨娘,一直也惦記著……外祖和舅舅……”</br> 秦老爹給她一聲“外祖”喊得渾身一震,再看著這個長眉俊眼,頗肖似自家人英氣的外孫女,滿心里又疼又酸,竟不知說什么好。</br> 倒是秦二郎抹著眼淚,輕輕應了一聲,“我們也惦記著你們,好孩子,知道你的心了。往后就別叫了,不合規矩呢。”</br> 許云槿忽地破涕為笑,“那正經外祖和舅舅,我也攀不上啊。就叫你們,就叫了!舅舅好,您是大舅舅還是二舅舅?”</br> 秦家父子給弄得哭笑不得,心里卻是一松,也都笑了。</br> 說得也是。</br> 許云槿正經嫡母是成安公主,論起外祖那得是皇上,舅舅是皇子,誰敢高攀?</br> 得了,反正沒外人,就這么著吧。</br> 一家人坐下述話。</br> 秦老爹就跟女兒說了,許觀海今兒雖不在家,但他剛見了石青。</br> 知道許家是想找人往北境走一遭,秦老爹是打算親自去的。</br> 他身子還算硬朗,主要是兒孫沒經驗,怕他們路上會出差錯。</br> “如今你大哥還得養養身子,正好看家,我先帶你二哥和侄兒們去探個路。回頭他們有了經驗,再帶上你大哥,我就不去了。”</br> 秦姨娘雖然不舍,但心知老爹說的才是正理。</br> 富貴險中求。</br> 想過好日子,哪有那么容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