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聽這話,倒是認(rèn)真看了過來,“這話是誰教你的?”</br> 成安公主當(dāng)然不會供出女兒,“還用誰嗎?就兒臣自己!”</br> 皇上不信,“就你這腦子,還想不到這些!是不是駙馬教你說的?”</br> 成安公主眼珠一轉(zhuǎn),心想爹替女兒背黑鍋,也是天經(jīng)地義,索性理直氣壯道。</br> “就算是又如何?駙馬家原先就是國公府,這回又立了這么大功勞。父皇,您就當(dāng)給兒臣一個顏面,賞回他們國公吧。”</br> 皇上冷笑,“那朕要是不給你這個臉面呢?”</br> 成安公主瞬間沒轍了。</br> 眼珠子左轉(zhuǎn)右轉(zhuǎn),最后一跺腳,“那兒臣,兒臣就賴在宮中不走了!橫豎來之前,兒臣已經(jīng)夸下???,說包在我身上。如今辦不成,叫兒臣如何回去見人?”</br> 這是實情,她都答應(yīng)許惜顏了。</br> 皇上卻道,“那你就呆在宮中吧?!?lt;/br> 成安公主這下徹底傻眼了。</br> 女兒只教她要不來就耍賴,但沒說耍賴不成怎么辦呀?</br> 難道她真就住在宮中了?</br> 皇上還真讓人把她送回出嫁前住的宮室了。</br> 消息傳開,許觀海也傻眼了。</br> 他沒想到許惜顏竟然這么大的胃口,想討要的是許家丟失已久的國公爵位。</br> 如今可怎么辦?</br> 許惜顏淡淡道,“事情還未到山窮水盡。父親假意去宮中接母親回來,叫母親繼續(xù)鬧?!?lt;/br> 好吧。</br> 反正惡名都落下了,要是辦不成,真挺丟臉的。</br> 如今朝中內(nèi)外,可是人人皆知,許探花教唆公主媳婦去討要國公爵位不成,還把媳婦搭進(jìn)宮中的笑話。</br> 許觀海,便厚著臉皮去了。</br> 成安公主一聽,頓時安了心,還假意跟他大吵了一鬧。反正有吃有喝,父皇不嫌丟人,她就賴在宮中,非弄到這個爵位不可。</br> 再然后,看笑話的人就更多了。</br> 高賢妃正不痛快呢,見別人倒霉她就高興了。頓時又跟尾活龍一般,跑到皇上跟前來搬弄是非了。</br> 立了這么點芝麻綠豆的功勞,就好意思討要爵位?</br> 真當(dāng)國公是路邊的大白菜,想摘就摘啊。</br> 皇上不僅不應(yīng)該賞他,就連尉遲圭的侯位,都不應(yīng)該賞!</br> 瞧瞧他這場仗,花了多長時間,耗費了多少民力物力,他好意思么?</br> 他本就該贏的。</br> 這全是大齊在皇上的英明領(lǐng)導(dǎo)下,靠上下得力,才贏的這場仗。跟他,跟郭大將軍,都沒有半文錢的關(guān)系。</br> 只不過這兩個人會投機(jī),會鉆營,撿了個漏子罷了。</br> 皇上聽了,不置可否,似乎隱隱還有贊賞之意。</br> 前朝后宮,本就消息互通。</br> 有人這一帶頭,朝臣中也有些紅眼病,就跟著鬧起來了。</br> 憑什么給尉遲圭賞侯爵啊?</br> 許家的國公,就更不應(yīng)該了。</br> 不就是十萬擔(dān)糧食么?還是江南士族捐的。</br> 他家不過動動嘴皮子,何至于有這么大的功勞?</br> 皇上,這個口子真不能開呀。</br> 再往后,據(jù)說許觀海又入了幾回宮,幾乎是低聲下氣,求成安公主回去。</br> 據(jù)說他早就后悔了,不該這么貪心。</br> 如今家里也罵他,朝中也罵他,弄得一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探花郎,成天跟鵪鶉似的縮頭縮腦。</br> 別人請他赴宴吃酒,賞花吟詩都不去了。</br> 旁人見此,越發(fā)覺得皇上沒有打賞的心思。</br> 攻訐許家及尉遲家,郭家及一干有功之臣的折子就更多了。</br> 皇上也不出聲,只有天問顏大尚書,怎么看。</br> 顏大尚書苦笑連連,“許家那是臣的親家,可怎么說呢?臣不論怎么說,都得被人說成是別有用心。橫豎如今大局已定,臣沒有別的想法。雷霆雨露,俱是皇恩,臣聽皇上的?;噬嫌⒚?,必不會濫加賞賜,更不會委屈了有功之臣?!?lt;/br> 這還象句話,睿帝點了點頭。</br> 等這場風(fēng)波愈演愈烈的時候,大皇子實在坐不住了。</br> 郭家是叫他“不爭”。</br> 可他不為自己爭,卻不能不為舅舅,成安公主,這些有功之臣爭一爭!</br> 于是,大皇子跪在皇上的御書房外,請求獎賞有功之臣。</br> 三皇子聞風(fēng)也不躲了,跑來爭吵。</br> 但這一回,讓他沒想到的是,宗室里八百年不出動的幾位老皇親,連同敏惠長公主她們,一起遞牌子入宮了。</br> 齊齊陪著大皇子跪下,懇請皇上論功行賞,不要傷了功臣們的心。</br> 他們甚至捧出,大齊高祖留下的一道詔書。</br> 當(dāng)年遺憾于沒有收回渠州,高祖曾經(jīng)口述,說要有能收復(fù)渠州者,得封異姓王!</br> 如今許、尉遲、郭三家,在收復(fù)渠州中立的功勞最大,也得了皇上金口御言,要恢復(fù)尉遲家的侯爵。</br> 如果皇上出爾反爾,將來還有誰會為他們大齊皇室賣命?</br> 這天下百姓,還有誰會信一個帝王的話?</br> 至于說到尉遲圭打得太過艱難,太損耗人力物力??上茸婺菚?,為了收復(fù)渠州,一共打了三回仗。最長的一回打了將近三年,都沒能攻克下來。</br> 要是再拿這個說事,是在變相指責(zé)高祖的無能么?</br> 當(dāng)然,也沒人敢說這話。</br> 只當(dāng)老皇親們捧出高祖遺詔時,三皇子就猛地記起此事,后背不覺驚出一身冷汗。</br> 誰這么歹毒,竟然查到了此事?</br> 他都忘了!</br> 敏惠長公主道,“臣妹是婦人,又性素愚昧。卻也知道如今皇兄收回渠州,乃是立了先祖都未能完成的大功績,是大齊幸事。怎么倒給人說得,好似不費吹灰之力一般?臣妹不解,真若這么簡單,那些有能的大臣們,他們怎么早不收復(fù)?這些年豈不辜負(fù)圣恩,枉食了朝廷俸祿?”</br> 三皇子只聽得冷汗橫流,撲通跪下,“兒臣無知,兒臣大錯!”</br> 他們只想著攔著有功之臣,卻偏偏忘了,收復(fù)失地,最大的功績者是誰?</br> 那是睿帝,是皇上!</br> 要是把底下人全都貶得一文不值,那皇上算什么?</br> 他要如何給自己歌功頌德?</br> 恐怕皇上早想好了要給自己大大的立一回功勛,才故意借著成安公主,試探他們這些人吧?</br> 否則他大可以把成安公主趕回公主府去禁足思過,為何要把她留在宮中,還好吃好喝的招待著?</br> 怕是中計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