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吹紗同夷光悄悄說了心里話。</br> “他們是挺可愛的,但我現在……總覺得他們不是我的孩子,而是咱們從別處收養的小狐妖。”</br> 夷光笑瞇瞇道:“沒到時間呢,你們人類是視覺動物,只相信眼睛。等他們修成人形,你就知道他們是你的孩子了。”</br> “哦?難道你們不是?”</br> “妖嘛,第一直覺都是嗅味道的。這三只小家伙,身上帶著我跟你的味道,只要不是人,就都知道他們是你的孩子。”</br> 年后天氣暖和了,老大的身體也逐漸有了起色,新長出的狐貍尾巴茁壯蓬松,除了不睜眼話不多,別的沒啥問題。</br> 夷光就帶著三個孩子整日泡在資料室,教他們看書學習,他若去開會,就把三只狐貍鎖在辦公室,不然這三個小家伙必定要給他闖禍。</br> 醫院可不是玩鬧的地方,夷光先從生死教學開始,告訴他們有些事情要嚴肅對待。</br> 海吹紗問:“小澤怎么學?”</br> “魂感。”夷光撓了撓頭,通俗易懂的解釋道,“就是說,他不是眼盲,可以通過修心修內來感觸外部世界,包括文字知識,或許以后睜開眼,他會比小夏和小嵐更厲害些。”</br> 偶爾,兄弟幾個學得好,夷光會帶著他們來觀摩海吹紗工作,作為他們努力學習的獎勵。</br> 這日,夷光頭頂趴一個,左右手各托一個,到海吹紗辦公室休息。</br> 辦公室里一男一女,正在問診。</br> 夷光噓了一聲,帶著三只小狐貍站在旁邊聽。</br> 來的是對特殊婚夫婦,女方是只貓妖,男方是人,男的歲數不小了,五十出頭,但精神狀態年輕,也因為要配合老婆的,穿著打扮也往年輕的靠。</br> “你是說,你覺得耳朵里有東西堵著?”海吹紗問。</br> 男的點頭。</br> 貓妖妻子說道:“我帶他去普通的醫院看過了,根本沒有東西,什么都沒。耳朵很健康,醫生說話他也都能聽到,也不是中耳炎什么的。可每次在家,我跟他說話,他就是聽不見。”</br> 為了防止海吹紗誤解,貓妖詳細解釋了:“我說的聽不見,是他物理上的聽不見。而且這種沒規律,指不定哪句話他就聽不到了……”</br> “你罵我我還是能聽到的。”男的幽默道。</br> “廢話。”貓妖翻了個白眼,“別在外頭丟人現眼,好好說。”</br> “這種情況有多久了?”海吹紗問。</br> “去年在家待著發現的,三月份吧,我叫他吃飯,他根本沒聽到,我趴在他耳朵邊喊,他也還是沒反應,還問我把臉懟這么近干啥。干啥?干飯吃!”貓妖的脾氣看起來比較火爆,連回憶帶吐槽,把丈夫的癥狀全都說了。</br> “床上說點話也是這樣。我說他又聽不見,還問我,咪姐啊,你咋光張嘴不發聲呢?”貓妖拍大腿道,“你看這是正常人能問出來的話嗎?!我閑著沒事我只張嘴不發聲是圖啥?”</br> 海吹紗憋笑。</br> 男方尷尬坐著任她數落,像極了廣大養貓人。</br> “別人跟你說話時,出現過這種現象嗎?”海吹紗問。</br> 男方回想后,謹慎搖頭:“還真沒有過,好像只有我老婆說話我聽不到。”</br> 海吹紗道:“我先給你做個耳道檢查。”</br> 正常的檢查過后,的確干干凈凈,沒有問題。</br> “身體沒問題,我看了你的魂魄,魂魄也沒問題。”海吹紗說,“但有魂視檢查后,你耳朵里面似乎有不一樣的魂魄。”</br> 夷光上前接過海吹紗位置,看向了男人的耳朵。</br> “是吧?”海吹紗道,“我感覺的應該不錯吧?”</br> 夷光點頭:“像個繭。”</br> 貓妖:“那會是什么?能取出來嗎?”</br> 夷光拿出一張符,給了海吹紗:“你來問,先問出它的名字,弄清楚來源,才能治療。”</br> 海吹紗把符貼在了男人的耳朵上。</br> 問?</br> 她想起了“祭新娘”,輕車熟路問起了那異常魂魄的來源。</br> 如果是活的魂魄,應該會給她答復。</br> 耳蝶。</br> 不久之后,答案就傳到了海吹紗的耳朵里。</br> 海吹紗問夷光:“你聽過耳蝶的名字嗎?”</br> 夷光檢索了自己的記憶,說道:“你說的,應該是一種搗亂蟲。”</br> 搗亂蟲是妖屬地的一種微型妖物,無色透明,幾乎不會到人間來,它們會跟在言談幽默的小妖后面,以這種幽默的話語做食物,食幽默而結繭,之后破繭成蝶,繁衍后消失。</br> 叫搗亂蟲就是因為,他們會吃掉的幽默語句,導致那個人說出的笑話失去了最幽默的部分,從而達到搗亂的目的。</br> 是食“有趣”而活的一種妖。</br> “您去過妖屬地嗎?”</br> “去年去過。”貓妖替丈夫回答了,“他偏要去給我那些老姐妹們送口罩,說全民防疫,妖屬地也不能放過。”</br> 夷光:“您是做什么工作的?”</br> “我在廣播電視臺工作,沒結婚以前,是深夜電臺的主持人。”男人聊起自己曾經的工作,樂呵呵道,“然后把,我那個節目有點貧,就是耍貧嘴,給大家講笑話念笑話。”</br> 后來形成習慣了,講話也總是這個調調。</br> 貓妖:“怎么把這東西取出來?”</br> 海吹紗看向夷光。</br> 夷光想了想,說道:“如果是沒有結繭,講個更好笑的笑話,應該就能引它出來。可現在它已經結繭了,能做的,就是讓它吸收足夠的幽默言語,早一點破繭化蝶。”</br> “那繭應該還在耳朵里吧?”海吹紗問道。</br> “嗯,那就需要醫院幫忙清洗耳朵了。”</br> 貓妖問:“破繭成蝶需要多久,我們能通過什么途徑看到嗎?”</br> 畢竟這只蟲,是無色透明的,按照人眼和機器都看不到的情況推算,想必化蝶后也是看不見的。</br> “成體的翅膀會像耳朵一樣,破繭出來時,翅膀擦到耳道,應該會有感覺。”夷光說道。</br> 貓妖嘮嘮叨叨,說要回去天天給他聽相聲小品。</br> 丈夫擺手:“不行啊,現在的相聲小品都不好笑了,也都不幽默了。以前的我也都看過了,難辦啊這。”</br> “那你怎么辦?就帶著你的蟲一起養老?”</br> “不然我給你講單口相聲吧。”丈夫笑,“你可別嫌煩啊,咪咪。”</br> “不正經!”</br> 海吹紗提醒道:“一周后再來檢查。”</br> 男人滿口說好,然后沒過多久,又跑了回來,問海吹紗:“你說這耳朵蟲,它吃得慣外國笑話嗎?”</br> 海吹紗:“沒字幕組漢化,大概會不合胃口的應該吧。”</br> 海吹紗這句話,男人聽不見。</br> 他使勁又聽了一遍,只看見海吹紗張嘴,沒聽見她說的啥。</br> 于是男人懂了,笑著說:“海醫生真幽默,肯定說了個金句。”</br> 一周后,男人又來檢查了耳朵。</br> 海吹紗發現,那點不一樣的魂魄不見了。</br> “應該是破繭化蝶了。”</br> 之后,海吹紗給這個男人洗了耳朵。</br> 男人說:“果然世界清亮多了!”</br> “你這一周,聽了許多笑話吧?”</br> “是啊!本來找的頭疼,實在找不到好笑的。可后來,我家那位特別機智,問我,冷幽默算幽默嗎?荒誕幽默算幽默嗎?”</br> “然后呢?”海吹紗問。</br> “然后我倆就做了個實驗,天天打開微博啊,新聞啊什么的,就老老實實念新聞,念新聞區的評論,什么娛樂八卦,男人女人的那點事,評論區各種智障的荒誕幽默簡直了!”</br> 每天發生的現實,不就是最大的幽默?</br> 才一周,這些現實新聞,就把寄居了好幾個月不破繭的搗亂蟲給喂飛了。</br> 海吹紗清洗完他的耳朵,夷光派小夏來給海吹紗送水果吃,并傳話,叮囑她休息一下,勞逸結合。</br> 海吹紗:“嗯,你爸爸呢?在做什么?”</br> 小夏皮,爪子放在耳邊,問:“啊?媽,你說啥?”</br> 海吹紗拎起小夏,在他耳朵邊大聲說:“不乖的狐貍是要挨揍的哦!!”</br> 小夏:“哈哈,哈哈。”</br> 老二,是真的皮。</br> 等小夏走后,小嵐狐里狐氣來找海吹紗,有是給她捶背,又是給她親親咬耳朵。</br> 海吹紗:“是爸爸要你來的嗎?”</br> 小嵐:“爸爸說,要媽媽休息,不要總工作看電腦。所以我來給媽媽揉揉肩膀。”</br> 但現在,是海吹紗抱著小嵐,給他順肚皮,還拆了一盒酸奶給他喝。</br> 老三,是真的心機。</br> 等小嵐心滿意足離開后,小澤曲里拐彎的就來了。</br> 小澤其實早就熟悉了這家醫院的各種通道,他雖然不睜眼,但魂魄看得很清楚。只是,到了海吹紗辦公室門口,小澤卻偏要作出跌跌撞撞跋山涉水而來的感覺。</br> 這招很奏效,海吹紗跑來抱起了他。</br> 小澤嘴里叼著他的課本,把課本放在她手里,一句話不說。</br> 海吹紗:“真厲害呀!”</br> 她家老大,怕不是個高冷學神。</br> 等孩子們組團來過一波后,夷光才裊裊而來。</br> “好累啊,帶孩子。”夷光說,“我后悔了。”</br> “后悔什么?”</br> “后悔早生孩子。”</br> 海吹紗:“哈哈哈……其實還好。”</br> 她就當養狐貍,并不覺得孩子們影響二人世界。</br> 畢竟夷光陣法出眾,還給孩子們立了規矩,每天按時睡覺,然后自己開陣,跟海吹紗親熱,完全不必怕孩子們打擾。</br> 陣法一開,神鬼莫近。</br> 所以,在海吹紗家,她問:“開陣嗎?”就是“睡嗎?”的意思。</br> 后來為了避人耳目,變成了。</br> “開黑嗎?”</br> “開。”</br> 三只小狐貍懵懵懂懂,打聽了一圈,只知道開黑是打游戲的意思。</br> 三只狐貍提出也要玩游戲。</br> 夷光:“不好哦,小孩子是不能玩游戲的,而且你們的掌控能力不行,玩游戲會被人類咒罵的。”</br> 小夏當即立下志向。</br> “我一定早日修成人身,用手玩游戲!”</br> 小嵐:“我就修人身,用手來拿筆寫字。”</br> 小澤只是撇嘴一笑,根本不理弟弟們的狐言狐語。</br> 他有自己的狐生理想,那就是……我要悄悄努力,然后驚艷眾人!</br> 作者有話要說:狐可以修女形的,所以你們可以猜猜是哪個會修個女身穿小花裙子。</br> 233333我感覺猜對的會是少數</br> 老大澤,老二夏,老三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