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光很高興。</br> 最近來看病的病患看到他,都認識他。</br> “你是昆侖八尾,夷光吧?那個抗戰立功,保護龍心龍脈的那個!”</br> 太好了,過年時被人認出,還都是“那個給他老婆生了孩子的公狐貍夷光”,而現在,他是英雄夷光。</br> 盡管夷光覺得自己做了該做的事,只是履行了他跟龍脈的約定而已,不值一提,但真的被大家認出,被大家夸贊,他還是很開心的。</br> 梅承痊愈了,這幾天積極在中醫療養區復健,已經可以拄著拐杖走路了。</br> 個子沒長高,背也更弓了些,但頭發和皮膚,都慢慢的恢復了活力,看起來,身子骨還能硬朗好多年。</br> 梅承每次復健,小夏就會蹲在旁邊給他加油。梅承復健結束后,第一件事,就是拄著拐到門口的超市,給小狐貍們買糖吃,并給小夏買了雙份。</br> 后來,梅承漸漸的,能在醫院自由走動了,狐小夏就趴在他肩膀上,陪著他玩。</br> 開春后,王浣來做交接工作,看見了三只小狐,當時就不樂意了。</br> “什么!!!孩子生了為什么沒跟我說?!”王浣眼淚都委屈的流了出來。</br> “發朋友圈了嗎?”王浣第二句關心的是朋友圈。</br> “沒。”</br> “還好你不是把我屏蔽了,要不然我立刻就走,我們友誼小船從此沉沒!”王浣說。</br> “實在對不住。”海吹紗抱歉道,“他們來得太快,我怕會嚇到大家,所以想等過一陣子再……官宣。”</br> 王浣:“報戶口了嗎?總要給孩子上戶口吧?”</br> 這次輪到海吹紗迷惑了。</br> “可他們現在還是妖身,你不是說過,等孩子有人身了,再上戶口發證件嗎?”</br> 王浣拍著腦袋:“是了是了,我這是激動的……但也是要做登記的。”</br> 大妖能生孩子,但這種情況不多。所以在現世出生的妖孩兒,算是稀有存在,有一大堆的材料等著審批。</br> 不久之后,海吹紗接到了特案處的電話。</br> “這就生了?”打電話的是副處長,他恰巧審批到了那份材料。</br> “對啊,就很快。”</br> “貓三狗四,狐貍算貓科吧,這有三個月嗎?就生了?”副處長此言一出,立刻被狐貍精同事笑話了。</br> 孫貍:“天啊,師秦,你竟然說狐貍是貓科!!”</br> “難道不是嗎?”師秦不解,“不是貓科,還會是犬科?”</br> “犬科啊!老天爺!”孫貍道,“難道我看起來不像狗嗎?!”</br> 師秦:“……那貓三狗四,狐貍算狗,起碼也得四個月才生吧?”</br> 海吹紗解釋:“不不不,我家那個,真的不是生,他……他就是尾巴化的三個小狐貍。”</br> 師秦:“特殊情況中的特殊情況,還能這樣?”</br> 不管怎么說,審批材料是過了,三只小狐也有了在妖界的身份和名字。</br> 大狐貍昆侖澤,妖類性別:雄性。</br> 二狐貍昆侖夏,妖類性別:雄性。</br> 三狐貍昆侖嵐,妖類性別:雄性。</br> 類屬昆侖狐,出生地啟明昆侖西院,出生日期,2月18日。父親:昆侖八尾喬夷光。母親:人類特殊鬼類,海吹紗。</br> 初始等級鑒定結果:昆侖澤,d級妖。昆侖夏、昆侖嵐,c級妖等級化人形后,進行再檢測判定。</br> 梅承身體好起來后,梅典大老遠的飛回來,要一起吃個飯,孝敬一下老祖宗。</br> 順便,看一眼海吹紗的狐妖老公。</br> 在大家的極力要求下,梅典只好把聚餐地點定在了醫院食堂。</br> 梅典打官腔多了,思維和說話方式都相對圓滑且虛飄,盤問夷光也像閑聊。</br> 等都聊開了,梅典道:“你更像個人嘛。”</br> 夷光給他的印象,半點也不狐貍,就是普普通通一個人類的感覺,性格很好,言談舉止也很有修養,氣質莫名像搞研究的,卻不死板,也不掉書袋。</br> 來之前,梅典想,海吹紗苦啊,爸媽都走得早,這孩子也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人成個家,結果現在被妖迷住了,這不是從此以后,就過不了正常日子了。</br> 可跟夷光聊完,梅典想,奇怪啊,這小紗,是從哪找來的這么個神仙,簡直是鎮院之寶啊!</br> 只是,還不了解情況的梅典,擔憂海吹紗的將來。</br> 他單獨找海吹紗聊,問她今后什么打算。</br> “等你老了,病了,他還是那個模樣,你要怎么辦?”梅典問。</br> 海吹紗:“爺爺,他們沒告訴你嗎?我跟夷光的命相連了,他生我生,他死我死。”</br> 梅典聽了來龍去脈后,抹了兩點淚,嘆氣道:“罷了罷了,都是緣分,都是緣分啊……”</br> “哦,對了爺爺。”海吹紗抱來了她的三個孩子,“還沒給正式介紹,這是我的三個孩子。”</br> 梅典:“啥玩意?”</br> “我孩子。”海吹紗一一介紹,“小澤,小夏,小嵐。”</br> 梅典:“誰的?那狐貍仙兒自己帶來的?前妻的嗎?”</br> 海吹紗默。</br> 海吹紗:“爺爺,我生的。”</br> “啥玩意?!”梅典說,“你十一月底才把他從地底下挖出來,你跟我說,這些都是你生的孩子?”</br> “……哦,不是。是他生的。”海吹紗又解釋,“但孩子也是我的。”</br> 梅典:“啥!玩!意!”</br> 到底是啥玩意?!他在特殊醫療待了幾十年,見過大大小小的奇聞奇事也不少了,但從來沒見過這么離譜的。</br> “我先生,他挺能干的,就……跟別的妖不一樣。所以他自己生了,但我也有出一半的基因。就跟……海馬差不多,他迅速的用妖力,把孩子給生了。”海吹紗已經開始自創科學來解釋了。</br> “那你們生這個……這些……就都是狐貍模樣了?”</br> 小夏:“誰說的?我能變成人,你且好好活著,等著看。”</br> 梅典一驚,捂住心臟。</br> 小嵐:“夏夏,你又嚇到人了,你不禮貌。”</br> 小夏:“我回答他問題,我這叫沒禮貌?我還祝他長壽呢!”</br> 梅典:“誒,謝謝了。”</br> 妖言妖語是有言靈的,吉利話多說點最好不過。</br> 小澤:“都閉嘴。”</br> 兩個狐弟弟不吭氣了。</br> 小澤閉著眼睛,老神在在。</br> “咳,這是我大兒子。”海吹紗說,“這只皮的是我二兒子,長得秀氣的這個,是我小兒子。”</br> 梅典:“好啊好,有福氣,這是一窩生的嗎?”</br> “是,一窩的。”</br> 梅典:“都是公狐貍?”</br> 海吹紗略感遺憾道:“嗯,都是公的,非常規生育,性別全隨他們爸,沒辦法。”</br> “媽,你要喜歡女兒,我修人身就修個女孩子的!”小夏說。</br> 海吹紗摸了摸它的圓腦袋,“隨緣吧,到時候再說。”</br> 梅典又嚴肅道:“小紗啊,夷光那個人,如何?”</br> “特別好。”海吹紗說,“是我們不應該忘掉的英雄,也是我們應該溫柔對待的英雄。”</br> “評價很高嘛。”梅典慈祥笑了起來,“實話說,爺爺一直想讓你,生活的普通些,正常些。我們雖然從事的是特殊的事業,但生活還是要正常為好。爺爺一直發愁你的生活著落,想要給你爸媽一個很好的交待……”</br> 海吹紗心里狂吐槽。</br> 梅典陷在錯誤的方向,給她介紹的對象越來越不靠譜,簡直快要最低標準,只要是個男的,就能拿來相親了一樣,現在倒是說得好聽。</br> “不過你既然已經成婚成家,孩子也有了,那爺爺也不說什么了。”梅典道,“這家醫院,說實話,是夷光救活的,你跟著他,也算報答了。”</br> 這話讓海吹紗十分不舒服,甚至惡心。</br> 她感覺自己被冒犯了,可她沒辦法沖梅典發火。</br> 她糾正了梅典的話,說:“我不是報答他,我是喜歡他。醫院是醫院,感謝是感謝。但我跟他是另外一回事,我要是不喜歡他,他就是天王老子救了全世界的人,我也不會拿自己來報答他。”</br> 梅典道:“一樣嘛,一樣。你知道爺爺要說什么就行,無非就是想讓你們好好過。今年爺爺會慢慢把醫院交給你,從此以后,昆西醫院,就是你來擔著了。”</br> 送走梅典后,海吹紗臉色不好看。</br> 夷光裊裊找來時,海吹紗也還沒消氣。夷光清楚的知道她在生氣,所以才會屁顛屁顛來找她看情況,可問了,海吹紗又不說。</br> 夷光用尾巴來撒嬌安撫,海吹紗也還是生氣。</br> 于是,夷光只好問三個小狐貍,剛剛發生了什么。</br> 小夏和小嵐爭搶著說,也說不到點子上。</br> 小澤:“閉嘴,我來。”</br> 小夏和小嵐捂住了嘴,乖乖等哥哥來。</br> 小澤:“梅典說你是救了這家醫院的大恩人,要我媽以后好好報答你的恩情,伺候好你。”</br> 簡潔明了,中心思想明確,且切入點十分到位。</br> 夷光趕走了三只小狐貍,關上門,真摯無比地說:“他說錯了,不對的。”</br> “哦,我知道。”海吹紗道,“但我覺得惡心,盡管他沒侮辱我的意思,但他這么說,好似我的情感被他的想法給踐踏了。”</br> “我們兩個之間,不是恩情。”夷光說,“你救我,我救你,不過都是做了該做的事,有沒有感情,我們都會這么選擇。”</br> “嗯。”</br> “我們兩個,是緣。”夷光道,“只是一線之緣,若兩頭無情,并不會緣結。但你我現在是夫妻,那也正是說,你我對彼此,都有感情。”</br> “嗯。”</br> “誰都不為,就只是愛。”夷光說,“很自私,也沒有什么能說出來的具體緣由,很自然,但那就是愛。”</br> 他喜歡海吹紗,是無意之中,日積月累,點點滴滴,慢慢結緣。</br> 海吹紗對他,也是如此,日復一日,又緩慢又迅速。</br> 喜歡或者愛情,不一定都要明明白白,說出個一二三,起因經過何時動心。</br> 有時候,就是一丁點緣分,加上一丁點念想,然后在每日的相處中,慢慢成形,緊緊聯結。</br> “所以,不必為他人的無心話語困擾。我知道你喜歡我,你也知道我喜歡你,與誰都無關,這就好。”</br> 他依然溫柔,依然通透。</br> 海吹紗笑了笑,輕聲說:“嗯,我知道。”</br> 小夏瘋狂撓門。</br> “媽!媽!”</br> 夷光:“他為什么就不叫爸呢?”</br> 小夏:“爸!行了吧?”</br> 夷光:“……什么事?”</br> 小夏:“你倆聊完了嗎?大哥開眼了!!”</br> 當真?!</br> 夷光和海吹紗搶著開了門。</br> 一開門,就見小澤蹲在門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眼睛幽黑,細長又上挑著。</br> 他笑得跟個神棍似的,幽幽道:“喲。”</br> 喲,原來我爸我媽長這樣。</br> 夷光:“喲什么,那一只呢?”</br> 小澤睜開了另一只眼,狐貍笑。</br> 而后,他仍是睜一只眼瞇一只眼,神秘兮兮道:“放心吧,二位。”</br> 放心吧,你兒子不是瞎瞎狐。</br> 作者有話要說:公布一下女裝狐哥的答案:是老二那個皮孩子。</br> 老大是個悶騷靠譜神棍哥哥,繼承了親爹衣缽,會掐會算。</br> 老二跟老三打了一架,搶到了“女裝”權,健氣女a。</br> 老三是個白蓮花心機狐弟弟,茶里茶氣的公狐貍精,非常會撩。</br> 人形狀態就,兩個禍水男孩兒,一個帥氣女孩兒。</br> 老二修女身的原因是……媽媽,小裙子真好看,別給他倆穿,給我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