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到了凌晨,炮火聲終于徹底安靜了下來。
“蔡將軍那邊的情況怎么樣?”秦晉山站在指揮營內,呷了一口普洱茶,徐徐問道。
秦嘯川頷首對著許朔示意,許朔這才回道:“共銷毀二十余輛糧草車,只給那湘軍留了兩車蘿卜進去。”
秦晉山笑道:“楚連章那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急功近利……呵,連帶二十幾車的彈藥都敢全押在糧草車上,只可惜……火星子一扔,一眨眼功夫,就全沒了。”
秦嘯川面上也是一喜,心下卻并不意外這個結果,因為這個計策,本就由他全權謀劃。
“只是今夜,若不是前線那炮火聲作掩護,只怕蔡錚那邊,炸第一輛糧草車的時候就該暴露了。”他謙遜一笑。
秦晉山滿意地點點頭,接著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許朔,這才又道:“看來你這兩年軍校,還算沒有白上……今夜首戰告捷,你還有傷在身,就不必留在這兒守著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
私宅內,終于寂靜無聲。
白蕓生一直苦熬到近凌晨,身體終于撐不下去了,于是就著半干的衣裳就又躺回了床上。
似乎是夢,她的小臉貼著床榻的綺羅軟墊,又隔著底下的床板,聽見了隱隱約約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她難受地翻了個身,強撐起身子,迷迷糊糊醒來就要下床,卻低頭撞到了一具高大的身影,那貼著臉頰的武裝帶,冰涼的嚇人。
“是誰在這兒?!”秦嘯川的聲音盈著怒意,緊緊扯住了床榻上那人的手腕。
只見床榻上的青紗帷帳映著泄進來的燈光,隱隱勾勒出一個妙曼的身影來。
白蕓生一愣瞬間清醒,下意識就往床榻的里邊退去……一面退,一面掙著捏住她手腕的人。
秦嘯川雖不清楚這床上的女孩子是誰,可他更想知道,究竟是誰大膽包天,竟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討好賣乖!
白蕓生的心隨著帷帳外漸漸明亮起來的燈光緊張得一顫,待從兩片紗帳中的縫隙中看清楚燈下那個牽腸掛肚的身影后,方才安心一笑。
她壓下擔驚受怕,抬手輕輕撩開了帷帳,欣喜若狂道:“嘯川……”
秦嘯川一瞬僵在原地,他緩緩轉過身,不可置信地看向床榻上的人……片刻后,卻是一聲怒斥:
“你來這里做什么?!誰準你來這里的!”
“我……”白蕓生被他吼得一愣,瞬間臉色煞白。
秦嘯川上前拉過她,眸光冷到極點,沉聲吩咐道:“你馬上給我離開這里!”這種地方,許朔這個白癡,居然也敢把人給他送來!
白蕓生看了眼盛怒的秦嘯川,旋即苦澀一笑,于是聽話的起身下床。
“對不起,是我不該來的。”她顫聲應道。
白蕓生摸索著緊了緊開衫,似乎是連鞋也顧不上穿好,只帶上簡單的行李,推開門就往門外走去。
“站住!”秦嘯川回過神來,急忙出聲叫住了白蕓生。
他真是氣昏了頭,這么晚了,叫她離開去哪兒?!
白蕓生一愣,卻也只是一愣,抬腿便要跑……秦嘯川反應及時,上前將人拽回了懷里,抬腳就踢上了房門。
“我叫你站住,你跑什么?”他的聲音,低沉沙啞。
“可你也說,要我馬上離開這里。”她雙手抵在他懷里,抬頭輕聲回道,懷中的行李散了一地。
秦嘯川置若罔聞,只抱緊她,轉念問道:“為什么來這里?”這里是戰區,她知不知道有多危險!
白蕓生緊抿著發顫的唇,目光無處安放,久久沒有回應。
秦嘯川的手撫上她的臉,理了理她微亂的鬢發,這才發現她的頭發,竟比上次見時,又長了好些。他捻起她的發絲,俯身又道:“嗯?”
白蕓生掙不脫他的懷抱,心下只想:這哪里是昏迷許久,又身負重傷的人?明明還有力氣吼她……這一路擔驚受怕,追隨而來,他卻這樣兇她,要她馬上離開!
“是我不該來的。”她固執地偏頭,哽咽道。
好哇,都拿他當傻子是吧?三哥和許朔,明顯早就串通一氣……他叫許朔去送通行證,是想要先把人騙回天津去;這三哥倒好,竟叫人把她送到這里來!她若是在路上有個三長兩短,看他不扒了許朔的皮!
“你放開我,我走就是了。”她小鹿般的眼睛一轉,似有淚花閃過,語氣委屈至極。
秦嘯川心頭悸動,捧住她的臉,俯身便吻了下去。
他的唇似有些干裂,此刻卻像尋到了甘泉蜜露般,于是貪婪地吮吸了起來……他含住她的唇珠,勾住她甜軟的小舌,一寸一寸,輾轉反側,搜刮殆盡。
白蕓生幾乎快要溺斃在他瘋狂的掠奪里……兩人你追我躲的糾纏之中,秦嘯川已經摟著她跌回了床榻之上。
她絲絲急促地嗚咽喘息間依舊不忘反抗,只是實力懸殊巨大,他輕輕一拉一扯,她的雙手就被桎梏在了枕邊兩側。
秦嘯川松了她的唇瓣,欺身壓下,目光落在她如畫的臉上,片刻不移。
她的呼吸紊亂,他任由那香甜的氣息流連在臉上,繼而邪魅道:
“你說不說?”
“不……”她咬唇道。
他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俯身重重地吮了一口她的唇,道:
“沒關系,你若不說,就吻到你說為止……”他正好,樂此不疲。
白蕓生的臉羞得通紅,唇上泛著嬌艷的顏色,就在他又要欺身壓下的時候,她妥協道:
“聽說,你受傷了……所以我來看看。”
秦嘯川的熱情一瞬消了下去,他停在她的唇一寸遠的地方,苦笑道:“來看我死沒死?”狠心的小東西,“放心,還死不了……”
白蕓生欲言又止……秦嘯川見她的模樣,似乎心有不甘,卻也只能松開了她的禁錮,翻身而起。
她望向床榻邊,對著他背過身去的背影,輕聲嘆道:“你不要說這樣的話。”她心里無限后怕,這種話是聽不得的。
秦嘯川一愣,理了理軍裝,半響后,抿唇無奈道:“罷了,你好好睡一覺吧。明天下午,我讓人送你走。”想來她對他,始終還有心結;再有這個地方,她久待不得……既然如此,他們還是暫時分開為好。
秦嘯川起身邁出幾步,聽見身后她的呼吸后一頓,還是沒有回頭,只輕聲走出了廂房。
就在那個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的時候,白蕓生的呼吸一窒,難受得在床榻上縮成了一團。原來最壞的結果,大抵就是如此……他讓人送她走,是連看見她,都覺得膩煩了嗎?
“白蕓生,不許哭,不要這么沒出息……”她的手指絞住被子,輕聲哽咽。此刻只覺,唇間殘留的氣息,叫人難堪不已。
那一夜,終是難眠……煎熬得人心都冷了,天也微微透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