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鬼能在第二層稱王稱霸,那都是實打實跟鬼魂們打出來的，本以為對付幾個活人不在話下，結果連其中一個年紀最輕的都對付不了,心中憋屈。</br> 它抬起頭看了看江霽初,發出個嘲諷的音節，又把頭埋了下去。</br> 江霽初見狀一腳踢在領頭鬼傷最終的地方,把它踢翻在地：“好好說話。”</br> 領頭鬼不情不愿地坐直。</br> 謝寄：“先說說祭壇的來歷吧。”</br> 領頭鬼：“我不知道。”</br> 江霽初作勢要再踹,領頭鬼忙開口：“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死后再一睜眼就在這兒了。”</br> 謝寄：“你死前有做過什么惡，或者死后遇到什么厲害的天師之類的嗎。”</br> 領頭鬼：“沒有,我活的時候就是個普通人，雖不算良善之輩,但也沒做過惡。”</br> 殷霖不信：“沒做過惡？不是惡人現在能擱這兒當鬼老大？”</br> 領頭鬼腫脹的五官間擠出一個苦笑：“大人，我家里是開武館的，學過點功夫,到這兒后恰巧碰到鬼魂爭權，而我也不想再死一次。”</br> 謝寄認真打量領頭鬼,確定對方沒有說謊。</br> 它確實不知道祭壇的來歷,生前也確實是個普通人。</br> 那么真·祭壇就不只是收留即將魂飛魄散的鬼魂的地方。</br> 也是。</br> 祭壇每個關卡都是從鬼魂身上延伸的,那么多關卡，真·祭壇還關了不知道多少的小鬼，只是即將魂飛魄散的小鬼，那倒霉蛋也太多了。</br> 謝寄：“換一個問題,你剛才說要離開就要上第三層,為什么？”</br> 領頭鬼目光游移，像是不想回答。</br> 江霽初踹了領頭鬼一腳。</br> 領頭鬼這才不情不愿地開口：“第三層有黃……”</br> “嗖——”</br> 領頭鬼話未說完,閃著寒光的長鉤破空而來,從它天靈蓋徑直刺入,只眨眼的功夫，領頭鬼就化為飛煙。</br> 長鉤完成使命，又沿來時的方向飛回原處。</br> 才逃掉的“殺”和席瑋再度站在群鬼之間的空地，微微喘著氣。</br> 江霽初皺眉：“你剛說把‘殺’揍廢了。”</br> 他從不懷疑謝寄說的話，也不懷疑謝寄的實力。</br> 既然謝寄說把“殺”打廢了，那肯定只給“殺”留了幾口氣。</br> 可現在的“殺”和席瑋都好端端站著，身上看不出有任何傷口，除了劇烈運動后不平穩的氣息外，像是剛來到真·祭壇一般。</br> 謝寄臉色也沉了下來。</br> 他剛才打“殺”那一套控制了力量，沖著只給“殺”留條命去的，“殺”應該已經失去了戰斗的能力，怎么會跟個沒事兒人一樣？</br> 而且不說他，思悠和席瑋同是boss，下手更加無所顧忌。</br> 因為席瑋的背叛，思默才會死亡，思悠對席瑋可以說恨之入骨，在思悠的攻擊下，席瑋絕無可能還有力氣站著。</br> “殺”看出眾人的疑惑，甩了甩長鉤：“我說過，女王是萬事萬物永恒的掌控者。”</br> 女王。</br> 只有女王可以短時間內恢復“殺”和席瑋的戰斗力。</br> 她沒有親身來到第七層，卻隔著層層阻礙眷顧了她的追隨者。</br> 謝寄拔出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殺”：“不管你來幾次，結果都不會有變化。”</br> 思悠雙匕在手心打了個旋，身體重心微微下壓，隨時可以沖出去。</br> 第二層領頭鬼死亡，謝寄他們打斗間也殺了不少鬼魂，將其他蠢蠢欲動的鬼魂全部震住。</br> Ann憑借Zen在領頭鬼的控制下都能占有一席之地，如今一躍成為第二層最強鬼魂。</br> 謝泉不想給隊友添麻煩，自覺跑向Ann，被Ann、吳雙、陳珠擋得嚴嚴實實。</br> 殷霖甩長短棍：“現在變成了四打二。”</br> 江霽初握緊長刀：“你們三打一，‘殺’交給我。”</br> 雖說女王幫忙恢復了“殺”和席瑋的傷勢，但恢復效果有限，不然“殺”之前也不會被謝寄打得毫無還手之力。</br> 眼下情勢從一對一變成了四對二，明顯對“殺”和席瑋更加不利，然而“殺”非但沒有擔憂，反而僵硬而古怪地笑了起來。</br> “殺”守衛女王已久，平時像從棺材里爬出來的死人，表情鮮有變化，如今一笑更像是死尸被強行挑起唇尾兩端：“‘妄’，‘酒’，你們是不是忘記了自己的身份。”</br> “殺”話音一落，江霽初就覺身體忽然變得沉重，四肢仿佛墜了鉛球，連抬胳膊都費力。</br> 謝寄：“霽初！思悠！”</br> 女王對本關卡的掌控力有限，但“殺”、“淫”、“妄”、“酒”卻是她直屬boss，她的力量可以慢慢滲透，繼而影響四個boss的行動。</br> 江霽初揍領頭鬼時就有了身形凝滯的現象，而現在所受影響越來越大。</br> 江霽初咬牙道：“我沒事，女王的影響還沒到無法抵抗的地步。”</br> 思悠先是用匕首在自己手臂劃了一道口子，鮮血涌出的瞬間神思變得清明，雙眸磷光大盛。</br> 可那光稍縱即逝，思悠在動用boss力量的同時發現，越動用力量越會受到女王影響。</br> 思悠提醒道：“女王控制的是她的boss！”</br> 江霽初略一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br> “殺”和席瑋開始走向他們。</br> 謝寄：“‘殺’歸我和霽初，席瑋歸你們倆。”</br> “就這么說定了。”思悠話起了個頭便沖了出去，準備打席瑋一個措手不及。</br> 殷霖緊隨其后，幫著思悠對付席瑋。</br> 于此同時，“殺”的雙鉤也來到謝寄和江霽初面前。</br> 二人一人抬槍一人抬刀，穩穩架住雙鉤。</br> 江霽初雖受到影響，但他本人的身體素質和戰斗素養都是一流，“殺”恢復傷勢也沒恢復徹底，又有謝寄一起攻擊，局面很快一邊倒。</br> 可謝寄明白這樣下去根本不是辦法。</br> “殺”和席瑋背后有女王，相當于帶著奶媽打消耗戰。</br> 他們又是打鬼又是打boss，體力精神力會不斷下降，而且還沒有食物和水，用不了多久就會落下風。</br> 不能跟“殺”和席瑋這么耗下去。</br> 進入真·祭壇后的一幕幕浮現在謝寄腦海中。</br> “活人。”</br> “出去……”</br> “我們作為鬼魂，又能去哪里呢？”</br> “你們留下來一個人，怎么樣？”</br> “第三層有黃……”</br> 領頭鬼臨死前想說的是，第三層有黃泉。</br> 多年前二層陣法中間男孩的變化愈發清晰。</br> 謝寄突然對江霽初道：“還能撐多久？”</br> 江霽初語氣平淡，一如二人重逢后在牛家村的雨夜：“撐到他死。”</br> 謝寄：“我盡快回來。”</br> 他把“殺”留給江霽初，獨自跑向第三層。</br> “殺”意圖阻攔，卻差點被江霽初長刀砍到臉上。</br> “殺”：“‘妄’，你還在執迷不悟！”</br> 江霽初懶得搭理，長刀重重砍在雙鉤之上，震得二人虎口開裂。</br> “殺”：“你知道三層有什么嗎，就讓謝寄一個人上去？”</br> 江霽初長睫扇動：“我相信他。”</br> 他相信謝寄，無論謝寄帶回怎樣的答案與未來，他也都全盤接受。</br> 江霽初手腕翻轉，反手握刀橫向“殺”脖頸，“殺”仰頭躲避。</br> 他動作不停，矮身伸腿掃“殺”下盤。</br> “殺”跳起來雙鉤直劈而下，江霽初左手一撐翻身閃過，長刀順勢劃出寒風，削斷“殺”發尾。</br> Ann只是一個普通的關卡boss，關卡消失后成了普通的鬼魂，根本不是“殺”這種程度boss的對手，雖然焦急卻也沒有辦法。</br> 她能做的就是幫謝寄他們穩住其他鬼魂，不讓其他鬼魂搗亂。</br> 所有鬼魂遠遠圍成一圈，空出中間大片場地，鴉雀無聲地圍觀著戰斗。</br> 空地成了擂臺，江霽初跟“殺”，思悠、殷霖跟席瑋，兩組對手招式快得肉眼難辨。</br> 江霽初能感覺到自己受到的壓制逐漸變大，進關卡時穿的風衣被隨手脫掉，只剩一件單薄的羊絨衫，周圍不見光又鬼氣陰寒，可他半點不覺得冷，甚至冒了一身的汗。</br> “殺”欺身上前，長鉤馬上就要砍斷江霽初手臂，江霽初奮力一揮長刀，反在“殺”臉上劃出一道足以毀容的傷痕。</br> 血糊了“殺”滿臉，猙獰的傷痕從額角斜斜向下，穿過眼球鼻梁，直落于下頜線末端。</br> 鬼影綽綽、磷光忽閃中，“殺”丑陋可怖地連倏地在江霽初眼瞳中放大。</br> “‘妄’，你為什么執迷不悟。”</br> “殺”臉上的傷口無端開始愈合，半分鐘就恢復如初，只余下繼續下淌的鮮血。</br> 江霽初發現“殺”恢復的只有傷勢，戰斗中消耗的體力則恢復極慢，他們都是強弩之末，就看誰能撐到最后。</br> 他沉聲問道：“你又為什么對女王執迷不悟。”</br> “殺”眼中快速閃過一絲情緒，在江霽初讀懂前湮滅：“你們不可能離開，‘妄’，女王很看重你，第七層關卡是特地為你準備的……”</br> “替我謝謝她……如果你有機會活下去。”江霽初大呵一聲，鉚足了力氣蹬在“殺”胸口。</br> 謝泉老老實實待在Ann的護衛圈里，緊張得心臟都快從嘴里跳出來。</br> “淫”以前被思悠吊著打，主要是打不過還不敢反抗，現在是第七層，最后的關卡，知道思悠不會放過自己，加上思悠狀態不斷下滑，“淫”有女王加持，跟爆發小宇宙似的，好在殷霖在旁邊幫著思悠，尚可抵擋。</br> 另一邊他哥去了第三層，江霽初狀態不斷下滑，按理說應該打不過“殺”，但進關卡前“殺”受了重傷，兩人打成平手。</br> 但也只是暫時平手。</br> 如果江霽初狀態繼續下滑，早晚會被“殺”抓住機會！</br> 他哥怎么還不回來！</br> 謝泉看完江霽初去看思悠和殷霖，看完思悠和殷霖又去看樓梯口，一雙眼恨不得分成三雙來用。</br> 他再一次懊悔自己沒好好跟幾位隊友學好格斗，不然多少也能幫上忙。</br> 其實也不能怪謝泉，其他幾個人都是長年累月練出來的，他一個沒底子的學生就算練兩仨月，謝寄也不敢讓他上場。</br> 女王對關卡的滲透還在加大，江霽初覺得身體越來越重，連提起長刀都費力。</br> 他用最后的力氣將“殺”的雙鉤打落，右腳落地時沒落穩，差點一個趔趄。</br> “殺”自然察覺到他的變化，顧不得撿起武器，五指成爪扣他脖子。</br> 仿佛在棺材里發酵上千年的死氣迎面而來，江霽初下意識屏住呼吸。</br> “殺”那張令人厭惡的臉上已浮現出癲狂的神色。</br> “無論你們來幾次第七層，我都會完成女王的心愿，將你們……”</br> “砰——”</br> 子彈破空而至，將“殺”的手掌射了個對穿，腥臭的血液在江霽初面前炸開。</br> 江霽初心神一震，未握刀的手緊攥成拳，猛地砸在“殺”側臉。</br> 謝寄：“都上樓！出口就在樓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