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頓時不再跟“殺”和席瑋糾纏,謝泉架住有些虛脫的思悠,殷霖摻住江霽初,四人拔腿就往樓上跑。</br> “殺”和席瑋要追,謝寄則遠程絆住兩個boss。</br> 一層和二層滿眼都是各式各樣的鬼魂,可三層卻無比空曠,仿佛寒冬般陰冷肅穆。</br> 他們唯一能聽到的只有水流聲,比劇烈打斗后的心跳還要響的水流聲。</br> 三層最東邊,四十五度斜著一條黃色的河流。</br> 如果真·祭壇建筑外面的河流還縹緲似虛影,三層的河流卻極其清楚、真真實實的存在著。</br> 陰冷和肅穆都來自于它,饒是江霽初自認在繪畫上有那么點天分,也從未見過河流的色彩,它周身明明有熒光環繞,卻照不透黑暗半寸。</br> 河水由下至上奔騰,始終沒有濺出一滴。</br> 江霽初靜靜望著它,周圍的一切都隨河水奔騰聲遠去。</br> “都醒醒!別看!”</br> 謝寄突然提聲喊道。</br> 幾人從愕然中驚醒。</br> 黃泉果然非人間之物,只一眼就夠奪人心神。</br> 殷霖:“臥槽,這也太邪性了。”</br> 思悠揉著太陽穴:“頭疼。”</br> 唯獨謝泉一臉茫然:“怎么了?”</br> 思悠詫異道:“你沒感覺?”</br> 謝泉:“什么感覺?對了,三層的鬼呢?一層二層都有鬼,三層怎么沒有?”</br> 不等謝寄解釋,“殺”和席瑋已經追了上來。</br> 謝寄低聲在謝泉耳邊說了句什么,謝泉立即往黃泉水跑去。</br> “殺”和席瑋見狀加快速度,幾步擋到謝泉前面。</br> 謝寄一槍崩向“殺”,“殺”提鉤抵擋。</br> 五人打破女王計劃,由思悠臨時從眾多關卡里挑出了第七層的新關卡,“殺”也不知道關卡究竟怎么回事。</br> 但他從謝寄的反應里看出離開關卡要借助黃泉,謝泉聽完謝寄話后就奮不顧身地跑過去……黃泉就是出路!</br> “殺”:“他們要從黃泉水離開!別讓他們出去!”</br> 席瑋心虛,多年來也被思悠打怕了。</br> 可他早早算過,謝寄隊伍除去江霽初、思悠兩個boss,還有謝寄、謝泉、殷霖三個活人,也就是可以向女王許三個愿望。</br> 謝寄這個人頗有大局觀,許的愿望可能有關整個祭壇。</br> 殷霖有時知別,現在思默復活,殷霖的愿望可能是讓時知別和思默也能出去。</br> 剩下的謝泉……謝泉和思悠向來關系好,年齡不大,又沒什么主見,思悠身為boss殺不了他,很可能會讓謝泉幫她報仇,換他付出害死思默的代價。</br> 現在已經是第七層了,黃泉水也近在眼前,勝負在此一舉!</br> 他必須攔住謝寄五人,否則消失的就是自己!</br> 算好利弊的席瑋激發體內屬于“淫”的力量,身體素質和戰斗能力竟比在第二層時還要高,抬起手臂硬生生扛了思悠一匕首,又一掌思悠推了出去。</br> 謝寄飛起一腿劈向“殺”側頸,黑色褲腳帶起獵獵風聲。</br> “殺”不得不退后避開,而謝寄趁機開槍射中“殺”右手,一只長鉤應勢而落。</br> “殺”甩甩右手,血灑了一地板,而他像是感覺不到痛,把另一只長鉤也扔去一旁:“剛才還沒打完,你敢不敢繼續?”</br> 謝寄眼尾一挑,手//槍扔給江霽初,朝“殺”勾勾手指。</br> “謝寄。”江霽初把槍別在腰上,想要來幫忙。</br> 謝寄活動著手腕,頭也不回:“坐好,看哥哥給你報仇。”</br> 謝寄和“殺”再度纏斗在一起,他右臂帶傷,可這絲毫影響不到出招的速度和力度。</br> “殺”縱身躍起,健壯的長腿踹向謝寄胸口。</br> 謝寄雙臂交叉擋在胸前攔下一擊,而后變化姿勢拽住“殺”小腿,當空把“殺”掄了一圈想要扔出。</br> “殺”憑借他的力量竟憑空反撲上來,逼得他松開小腿,側身避開迎面而來的拳頭,右手四指并攏砍向“殺”手腕。</br> 二人雙臂糾纏,雙雙用力的下場就是同時面朝下摔到地上。</br> 緊接著,二人又同時雙腿一旋跳了起來。</br> 黃泉水在即,謝寄幾人馬上就能離開關卡,“殺”比之前更加主動,招式也更加狠辣。</br> 謝寄眼見“殺”出拳直擊自己面門,豎臂抵擋,而“殺”一擊不中,又彈起右腿踹他胸口。</br> 他后退半步,“殺”不依不饒,手掌劈向他側頸。</br> 謝寄先擋住攻勢,又借機雙手拽住“殺”手腕,用身體的力量將“殺”向下摔,自己也翻身以一個擒拿的姿勢扭住“殺”手臂,膝蓋抵住“殺”后背。</br> “老實告訴我,七年里你都欺負過霽初多少次?”</br> “殺”擰著頭與謝寄對視。</br> 其實七年里他和江霽初不常見面,滿打滿算也就江霽初第一次闖第七層、謝寄第二次來到祭壇江霽初憤怒之下去找女王、他趁江霽初虛弱去殯儀館關卡殺謝寄接過江霽初擋刀、好好學習學校天臺,總共就四次。</br> 可為了刺激謝寄,他挑釁道:“記不清了。”</br> 話未說完,“殺”反向抬腿掃向謝寄腰際。</br> 謝寄起身避過,趁“殺”起身未穩的時候抬腳踹去。</br> “殺”生挨他一腳,而后竟主動傾身,右手似要撐地,左腿踹向謝寄剛落地的小腿。</br> 謝寄當即換腿落地,另一只腳穩穩踩在“殺”腿上。</br> 二人轉眼間過了十數招,看上去有來有往,“殺”卻在不斷靠近一側墻壁。</br> “殺”再次朝謝寄面門攻出一拳,謝寄右手掰住“殺”虎口,左手手腕卡在“殺”手肘內側。</br> 他膝蓋微微抬起,想把“殺”拉向自己,而“殺”不給他機會,另一手成拳再次襲來。</br> 謝寄果斷主動攻出,四肢彎曲,以指節擊向“殺”胸口,“殺”迅速從下擋住他手背,順勢滑向他的肩膀。</br> 他右腳往旁邁出半步,反抓住“殺”領口,猛地將“殺”扔出。</br> 謝寄動作卡的極準,“殺”頭穩穩撞上堅硬的墻體,趁“殺”撞到頭蒙的瞬間,腳不經意地一提地上的長鉤,上半//身用力揮出一拳,直接將“殺”的臉打偏,一顆牙齒隨血脫落。</br> 謝寄:“單我知道的,就有四次。”</br> “殺”驀地吐出一口血:“那又如何。”</br> “我要你還給他。”謝寄左手再度卡住“殺”的脖子,將“殺”死死抵在墻上,接連揮出四拳,打得“殺”握住他手臂的手發著抖滑落。</br> 他又把“殺”翻了個面,讓“殺”背對著自己。</br> 腳在地上一勾,被踢過來的鉤子飛到他手中。</br> 謝寄松開“殺”,在“殺”后背的位置揮下武器。</br> 一下。</br> 又一下。</br> 他清楚記得江霽初后背傷在何處,原封不動地還給了“殺”。</br> 真·祭壇第三層如同烏云壓頂的雪山之巔,如同江霽初沉浸七年的黑暗歲月,不具名的鬼魂藏在暗處,冷眼窺視著這場光明前夕的暴力宣泄。</br> 江霽初一人承擔的思念與痛楚,通過拳頭與刀,盡數落于“殺”的身體。</br> 如果沒有“殺”,如果沒有女王……</br> 謝寄昔日含笑帶光的眸里滿是陰沉,眼尾濺上的血珠沿顴骨下滑,狂風暴雨凝聚其中,仿佛一靠近就會被吸入漩渦。</br> “殺”痛呼出聲,十指在墻壁劃出十道血痕,掙扎著想要翻過身體。</br> “謝寄!快點!小初和思悠快撐不住了!”</br> 女王對關卡的影響還在加大,現在只是影響江霽初和思悠行動,如果再久一點,說不定還能控制江霽初和思悠攻擊他們。</br> 謝寄將長鉤捅//進“殺”側腰,又一腳將其踹開,趕緊去和其他隊友會合。</br> 在殷霖的幫助下,席瑋也被思悠打得爬都爬不起來。</br> 謝泉:“快!大家快進黃泉,只要跳進去!我們的祭壇生涯就能結束了!”</br> 五個人快步靠近黃泉水,離得越近,壓抑感就越強,除了謝泉不知道為什么沒受到影響,其余四個人仿佛走在及腰的雪中。</br> 在距離黃泉水只剩三米左右時,“殺”倏地從后面撲了過來。</br> “殺”奉女王命令,務必要將謝寄等人攔在第七層。</br> 女王持續降臨在他身上的恩澤使他傷口以夸張的速度愈合,但傷口雖能愈合,戰斗的消耗和受傷的痛卻真實存在。</br> 然而“殺”像是察覺不到渾身肌肉的酸軟,為女王效忠的信念使他在近乎力竭的狀態下,發了瘋地透支自己,穿過點點磷火。</br> “謝寄!”</br> 因修補產生的多余內臟組織隨著他咬牙切齒的呼喊一并脫口而出。</br> 他要阻止謝寄!</br> 祭壇除掌權者外最強boss發出拼命一擊,謝寄推開江霽初的瞬間,血跡斑斑的五指已來到他面前。</br> 他被迫向后彎下腰,從下方對上“殺”堅定且怨毒的雙眼。</br> “殺”厭惡他。</br> 像要把他撕碎,吃拆入腹。</br> 然而快不過一個眨眼。</br> 謝寄忽地笑了。</br> “殺”從謝寄的笑容中意識到不對,盡管他不明白哪里不對,但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險。</br> 謝寄順從地心引力躺了下去,雙手卻掐住“殺”的腋下,用力將“殺”甩向黃泉水——</br> 他從沒說過離開第七層的辦法是跳進去,之前路過謝泉的低語,是讓謝泉往黃泉水跑,但不要進去。</br> 兄弟二人難得同心,謝泉雖不理解原由,但明白了他的計劃,才會說出“只要跳進去,我們的祭壇生涯就能結束”來迷惑“殺”。</br> 第一層和第二層死掉的鬼魂都該在真·祭壇凝魂固魄,等重生之日。</br> 可凝魂固魄也需要媒介和環境,謝寄發現,它們都會化為飛煙向上。</br> 而每往上一層都會有更強大的鬼魂,它們為什么還要向上去?</br> 除非只有上邊才能讓它們重生。</br> 領頭鬼說,第三層有黃泉水。</br> 多年前的男孩喝了黃泉水會神智漸失。</br> 鬼魂想離開,卻無法離開祭壇。</br> 領頭鬼想要他們留下一個人。</br> 黃泉水可以凝魂固魄。</br> ……</br> 各種線索交織在一起,謝寄得出答案。</br> 領頭鬼是想把他們變成和男孩一樣的容器,再借由他們的身體離開,而將他們變成容器的辦法,就是黃泉水。</br> 死掉的鬼魂進去可以得到新生,那么活人進去呢……</br> 謝寄扔出“殺”后飛速起身。</br> “殺”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眼看著即將落盡黃泉水中,可憑借對女王效忠的信念以及祭壇巔峰的能力,竟于半空狠狠一蹬,與黃泉水險擦了個邊落到對面地上。</br> “殺”大概從未遭遇過此種驚險,他從地上爬起來,死里逃生的驚喜和后怕令他肆意地大笑兩聲。</br> “謝寄,你算計我,可沒想到機關算盡,卻還是……”</br> “殺”話未說完,后背突然被雙冰涼的手用力一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