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寄打開保溫杯,任由熱氣環繞在眉眼間。</br> 他今晚過來的目的有三個。</br> 第一,夜班危險性太高,他不放心江霽初一個人。姚順戰斗力忽略不計,還有心臟病,指望不上。</br> 第二,他想看看夜晚的停尸房究竟會發生什么,會不會有新的線索。</br> 第三,他忽然發現江霽初對他挺了解,而他對江霽初一無所知,這不利于溝通感情。</br> 有什么比在寒冷的空間里擠在一床被子內抱著保溫杯聊天更好的談心方式呢!</br> 謝寄決定先從最基礎的關卡開始聊起,他攏了攏被子。</br> “說說這一關吧,我們每個人對應的遺體都在各自的人際關系內,人際關系中涉及到的人出現的越少,就越容易鎖定目標,如果出現兩個以上人物尸體,難度就會翻倍。</br> “我對祭壇不抱幻想,既然今天能送來二十具,明天也能送來二十具,人際關系中涉及到的遺體肯定至少有兩個。”</br> 江霽初:“如果太麻煩,不如從boss的心愿出發,反向推導。”</br> “我也這么想過,”謝寄,“你覺不覺得骨灰壇子說的話很曖昧。”</br> 骨灰壇說的是“館長希望,每位員工能將自己對應的尸體骨灰進墳墓”,不是“要求”,而是希望。</br> 新手關里牛叔硬性要求給牛庫銀下葬并守靈三天,而骨灰壇的用詞卻更加曖昧。</br> 牛庫銀的心愿是吸食掉牛二的血液維持生命,殯儀館館長Ann的心愿又是什么?</br> 江霽初:“你是說,將對應的骨灰放進墳墓不是必要條件?”</br> “相反,我覺得它是,”謝寄,“我有一個猜想,但得等看看今晚停尸房發生什么才能確定。”</br> 停尸房內活人數量由二變三,謝寄又和江霽初跟沒事人似的聊天,姚順受到影響,心里也沒那么害怕,披著被子遠離停尸床觀察墻壁。</br> 他聽到謝寄的話后腳下一滑:“這位大哥……”</br> 謝寄:“我姓謝,謝寄。”</br> 姚順:“謝大哥,你是說今晚肯定會發生什么?”</br> 謝寄:“這才正常不是嗎?”</br> 姚順:“怎么聽著你還很期待……”</br> 謝寄抱著保溫杯笑瞇瞇道:“還好。”</br> 姚順:“那你平時,直覺都靈驗嗎?”</br> 謝寄:“很多時候直覺都是你有意識或無意識間發現了線索,大腦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自行處理并根據線索進行的判斷,所以,我的直覺還是很靈的。”</br> 姚順好不容易緩和的情緒被謝寄這么一說又波動起來,披著被子想靠近,又顧忌著江霽初在原地躊躇。</br> “你要害怕就也過來,”謝寄搭上江霽初的肩膀:“這位小帥哥其實人挺好,就是不愛說話。”</br> 姚順心道我信了你的邪,晚飯二話不說把張明揍成對稱熊貓眼的就是“人挺好”的小帥哥啊!</br> 可謝寄表情太過真誠,在如此詭異的停尸房內又太過坦然自若,叫人不自覺就想相信,仿佛有他在一切都不成問題。</br> 姚順雖然沒什么水平,但有眼色,人家倆是隊友,而且一看關系就很好,聊什么都理所當然。</br> 如果是在溝通關卡,指不定還會說出什么有價值的機密,他要是聽到了,那就是白蹭。</br> 萬一一會兒真出點什么事兒,那個冷臉的小帥哥指不定會借機“殺人滅口”。</br> 如果是在聊私事,他就更沒立場聽了啊!被借機“殺人滅口”的概率更高!</br> 他摸摸鼻子,傻笑道:“沒事兒,有謝哥和小帥哥在,我還怕什么呢?”</br> 姚順左右瞅了瞅,見到角落有張塑料凳子,干脆抱著被子坐過去熬一晚上。</br> 見姚順走遠,謝寄也沒留。</br> 沒外人在,他正好可以和江霽初聊點別的。</br> 謝寄手肘輕輕碰了下江霽初:“祭壇的副本里有科技水平超過現實世界的關卡嗎?”</br> 江霽初:“我沒遇見過。”</br> 一句話結束聊天。</br> 謝寄深知江霽初就是個悶葫蘆,打一棍子放一個屁,于是繼續道:“夜班要值到明早六點,現在還沒到十二點,聊聊唄?”</br> 江霽初對誰都是給眼神都覺得多余,對謝寄卻奇跡般格外耐心,甚至應和道:“聊什么?”</br> 謝寄瞥了眼江霽初的口袋,那里有輕微的鼓起,放著江霽初最珍惜的腕表:“你想聊什么就聊什么,如果不介意的話,聊聊你哥?有些事情說出來會好受些,思念也是。”</br> 江霽初呼吸有一瞬的停滯,隨即又恢復正常,他掏出腕表,指腹在表面上摩挲。</br> “他是個很優秀的人,是天底下最稱職的哥哥。</br> “如果沒有他,我活不到現在。”</br> 謝寄:“你們倆會吵架嗎?”</br> 江霽初沉默了下:“他脾氣很好,只在出了某個關卡后發過一次脾氣。”</br> 謝寄:“為什么?”</br> 江霽初:“那是一個外域文化的關卡,最后關頭陷入僵局,為過關,我私自帶著炸//藥去炸了鬼娃娃。出去后他很不高興。”</br> 謝寄:“你哥是心疼你不知道愛惜自己。”</br> 江霽初:“我知道。”</br> 謝寄:“你知道也沒改過啊,之前還割破手腕給牛二喂那么多血。”</br> 江霽初微微抿唇,沒再說話。</br> 謝寄:“以后我們過關的時候如果再遇到這種事,希望你能想想你哥哥,能商量出別的辦法就別以身犯險。雖然我不是你哥,但我有人性,不需要你獨自去面對。”</br> 江霽初只默默喝著熱水,也不知道把他的話聽進去多少。</br> 算了。</br> 根深蒂固的性格想要改沒那么簡單,人家哥哥都掰不直,他更別想一天就給掰回來。</br> 他們并肩坐在一張床上,任何動作都難瞞過去對方。</br> 謝寄清晰地看到江霽初一手端著水杯,另一只手摸進口袋,應該是又去找那只被他不小心撞壞的腕表了。</br> 那只七位數的腕表是限量款,有錢都未必拿得到,加上平日的談吐舉止,可以看出江霽初的家世不會差。</br> Z市有頭有臉的人物謝寄都見過,就算沒見過,就憑江霽初的外表,圈里也該有人談上兩句“xx家小公子長得是真好看”之類的話。</br> 可他晚上獨自在宿舍時將認識的人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怎么都想不到有這么一號人。</br> 謝寄忽然出聲:“現實世界中,你是不是早就認識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