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驍暈頭轉向的簽了許多公證人員拿來的文件,直到走完整個流程,他才發現自己沒有做夢。</br> 算了,這丫頭是過慣了飄搖的日子,心里才會有擔憂。</br> 只要她還好好的活著,這東西就是廢紙一張。</br> 過段時間,等她情緒穩定些了,再帶她來撤銷公證也一樣。</br> 兩人走出公證處,送走律師,賀驍又要帶她去吃大餐。</br> “你多吃啊,拿出你‘飯比天大’的狀態來,你這都快瘦脫相了…”</br> 賀驍邊說邊往她盤子里夾菜。</br> 她的飯量確實是大部分人的兩倍,可掉秤的速度也比別人快。</br> 就像是…營養不吸收似的,偏偏身體素質還不錯,他一度覺得會不會是她的身體出了什么問題。</br> “你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br> 葉南拿起夾了扣肉的荷葉餅,直接炫進嘴里,腮幫子塞得滿滿當當說不出話,她只好搖了搖頭,向他示意“沒事”。</br> 賀驍將眉心擰在一起,她這模樣哪里像是“沒事”?他甚至開始懷疑她還有沒有力氣拿槍?</br> 一頓飯吃得差不多,葉南從背包里拿出一只新u盤,遞了過去。</br> “這個,你帶回去,交給慕總。”</br> 她將無線u盤里的資料做了拷貝,眼下都在這只新u盤里。</br> “最后一次。”</br> 葉南在心里默念,她發誓這是“最后一次”。</br> 幫慕云起找到父母當年逝世的具體情況。</br> 從此以后,她算是徹底與慕家沒了關系,恩情就當一筆抵消了。</br> 再見,就是陌生人。</br> 賀驍接過u盤,不明所以。</br> “這里面是什么東西?”</br> 葉南擺擺手,示意他趕緊收好。</br> “把這個交給慕總,他看了就知道了。”</br> 賀驍點著頭把東西收好,心里不免更擔憂了。</br> “葉南,你真的決定參軍了?”</br> 部隊生活不比在慕家安穩多少,他總覺得沒譜。</br> 葉南點頭道,“林上校和隊員們對我都挺好的,不用擔心我。”</br> 賀驍眨了眨眼,他更擔心慕云起知道后會發飆,萬一再對她做出什么…</br> 葉南似乎看出了他的擔憂,唇角微微揚起,又道。</br> “他已經知道了,沒關系的。”</br> 男人頓時抬起頭,睜大眼睛看著她。</br> 慕總已經知道了?</br> “你們…見過面了…?”</br>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慕總并沒有提過這一嘴。</br> “嗯,見過了。”</br> 淡淡的一句話蓋過了所有情緒,賀驍還想問些什么,也不好意思再問了。</br> 吃過飯,兩人打了招呼道別。</br> 臨走時,賀驍還在跟她說過段時間再聚的話。</br> 只是此時的他并不知道,這是兩人最后一次相見。</br> 慕氏公館。</br> 明亮的書房內,慕云起坐在椅子上,而賀驍就站在男人面前。</br> 他上前一步,遞過u盤。</br> “這是什么?”慕云起蹙眉。</br> 賀驍心跳飛快,緊張的舔了舔嘴唇。</br> 今天是清明,他是趁著慕云起去陵園祭奠長輩,才有時間跑出去見她的。</br> “……葉南說,您看了就知道。”</br> 慕云起搭在椅子上的手緩緩攥緊拳頭,眼底如駭浪翻涌。</br> “你去見她了?”</br> 賀驍輕輕點頭。</br> 葉南特意叮囑過他不要告訴慕云起去公證處的事。</br> 他也覺得有道理,慕總現在的脾氣越來越大了,前幾天還吼了鐘小姐,差點給人嚇哭了。</br> 尤其是與葉南有關的事情,誰敢提誰就等著當大冤種吧。</br> “她只給了你這個?”</br> 慕云起捏起u盤,又問。</br> “是。”</br> 賀驍掩起心虛,盡量讓語氣放平穩。</br> “出去吧。”</br> 得到命令,他急忙轉身離開,生怕慕云起下一秒反悔。</br> 呼…得救了。</br> 書房的門緊緊關合,慕云起捏著u盤看了許久,才緩緩插入接口里。</br> 他倒要看看,這丫頭又在倒騰什么東西。</br> 電腦屏幕彈出了驅動器文件,鼠標移動到圖標上,他指尖輕點,打開了文件。</br> 看到文件內容的那一刻,慕云起目光一滯,腦海中不停有瑣碎的信息在拼湊。</br> 他曾在母親的筆記中看到過有關的內容信息,只是作為研究所的負責人,對所內的一切項目都有保密義務,因此很多記錄寫得并不清晰,他也是看得云里霧里,才一直沒有找到問題的關鍵。</br> 現在與文件里的這些信息對應結合,他這么多年查到的零碎線索終于能拼湊起來了。</br> 可這種東西她是怎么找到的?又是在哪里找到的?</br> 慕云起的心七上八下,胸口沉悶不已。</br> 他一只手捏了捏眉心,想著下一步要怎么部署。</br> 鐘世堯牽涉其中,如果他要動手,勢必會傷害到鐘意,她父親的錯與她無關,她不該被牽連。</br> 可讓他放棄這么多年的仇恨,他做不到。</br> 父母的死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查了多久,就痛了多久。</br> 慕云起權衡著利弊,他只有這一條路可走,否則就是在否定自己這么多年的執著,他別無選擇。</br> 營區。</br> 葉南還未走回宿舍,便有穿著迷彩服的人小跑上前,手里還拿著一只盒子。</br> 她認得這人,是收發室的收發員。</br> “葉南,這是給你的。”</br> “給我?”</br> 有人郵寄了東西給她?</br> 葉南伸手接了過來,盒子外面有包裝的快遞袋子,她輕輕晃了晃,里面便“格愣”響,但東西很輕。</br> 她低頭看了眼快遞面單,寄件人的名字竟是“李鶴年”,手機號碼也是鶴年的號碼。</br> 陳玏和安年不可能會這么做,賀驍也不可能。</br> 她握緊了袋子,心中氣憤不已。</br> 用逝去的人做寄件人信息,這明擺著是有意的!</br> “請問你有看到是誰送來的嗎?”</br> “肯定是快遞員啊。”</br> “那個快遞員長什么樣子?”</br> 葉南隱約覺得,那個“快遞員”未必是真的快遞員。</br> 收發員站在原地回憶了一番。</br> “那人穿著快遞的衣服,個子挺高,體型也勻稱,就是戴著鴨舌帽,帽沿擋住了臉,我也沒仔細看,是有什么問題嗎?”</br> 收發員認真地問道。</br> 這里畢竟是部隊營區,收發包裹統一由收發室處理,軍事重地,各項工作都要嚴謹仔細。</br> 葉南知道問不出什么,可她也不確定這盒子里裝了什么,還是決定看看再說。</br> “沒什么問題,就是寄件人是位老朋友了,好久不見,有些想他。”</br> “這樣啊,那等你放年假就能回去見他了。”</br> 葉南抿嘴微笑,多希望他說的是真的。</br> “東西送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br> “好,麻煩你跑一趟,謝謝。”</br> 收發員說了句“不客氣”,便轉身離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