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蘭陽郡主聽說了流言后,自然是氣得夠嗆。
蘇綰倒是沒覺得有什么。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和三皇子的親事可是陛下金口玉言定下的,外頭傳得再難聽,也不會影響了她和三皇子。
蘭陽郡主也知道這個理兒,只是聽著女兒被外人議論,她如何能不介意?
而且不光是外人議論,東府那老虔婆,這幾日可是張狂得很,時不時就要派嬤嬤過來,顯擺一番二姑娘和三姑娘的親事。
要蘭陽郡主說,這兩個姑娘的夫家加起來都比不上三皇子一根指頭。
只是眼下陛下還沒有下旨,蘭陽郡主不好四處張揚蘇綰的親事。
只能先按捺著,等到日后圣旨出來了,她絕對要狠狠地還回去。
因著蘭陽郡主沒有動靜,整個寧陽侯府也沒有動靜,所以看起來越發的坐實了流言。
以往那些暗暗嫉妒著蘇綰家世的貴女們,頓時感覺像出了一口氣似的。
蘇綰的出身再好有什么用呢?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睞又有什么用?親事如此坎坷,還不知道以后會嫁給什么樣的人家呢?
莫不是要在京城外挑?
幾個貴女聚在一起,雖然沒有明著笑話蘇綰,可話中意思誰還聽不出來?
東府幾個姑娘坐在一旁,臉色都不好看,可是論家世論出身,她們也無法和那些貴女抗衡,再說了,對方也沒指名道姓的,她們跳出來反倒是替蘇綰承認了流言。
所以蘇紜和蘇紋再不高興,也只能憋著,臉上還得露出得體的笑容來。
這時候,她們不免都在心里暗暗的埋怨祖母。
雖說兩人的親事結得不錯,也不用四處張揚罷?
眼下可只是口頭約定,都還沒交換庚帖呢,祖母如此高調,日后婚事出了變故,豈不惹人笑話?
正如蘇紜和蘇紋擔心的,本來要和蘇紋結親的人家,這幾日變得冷淡了不少。
三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趕忙讓人下帖子,請了好幾家的夫人一塊兒喝茶。
其中自然便有蘇紋說親的那一家夫人。
可是到了當日,夫人沒有上門,只派了兒媳婦兒前來。
三夫人一看,心頓時涼了,可她還得保持鎮定,擠出笑容來應酬。
待到下午茶會結束,送走幾位夫人后,三夫人這才卸下了笑容,整張臉變得鐵青。
她腳步沉重地回了房間,等著三爺回來。
東府的三爺蘇致寧如今在國子監當個小小的主簿,平日里下值了便直接回家。
這一日他回府后,便見到夫人臉色凝重的坐在一旁。
他頓時知道有事,因此換了衣服后,便將丫鬟和小廝都揮退了,自己坐到三夫人旁邊,溫聲問道:“這是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
三爺溫柔的話語,讓三夫人的眼淚頓時就出來了。
蘇致寧有些無措,他趕忙伸手替夫人擦著眼淚,連聲問道:“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不成?快跟我說說,別哭了。”
“老爺……紋紋……嗚嗚……”三夫人投入蘇致寧的懷抱,哭得泣不成聲。
“紋紋怎么了?!”蘇致寧一聽和大女兒有關,立刻焦急地問道。
“紋紋的親事……不成了。”三夫人咬牙切齒的說道。
“怎么會不成了?這一門親事是大哥牽的媒啊。”蘇致寧疑惑地問道。
三夫人擦了擦眼淚,將事情低聲說了一遍,她不好在蘇致寧面前直接說他生母的不是,可她也一定要蘇致寧知道,他生母干了什么坑了他的女兒。
蘇致寧聽罷,久久沒有言語。
從小到大,母親對他一直很好,遠超過二哥,就連大哥的爵位,母親都想爭來給他。
小時候不懂事時,也曾經被母親說動,而和大哥處處作對。
只是后來被父親發現,他直接被父親移到前院,不許繼續養在母親身邊。
也是到了父親身邊,他的眼界開闊了,這才知道母親的想法有多不靠譜。
寧陽侯府的爵位,哪里是他們自個兒說給誰就能給誰的?
這一切都是君恩,父親閉眼之后,倘若陛下要把爵位收回去,他們也只有跪下謝恩的份兒。
難道還能和陛下爭問,為何要收回爵位么?
所以蘇致寧很早以前就熄了爭爵位的心。
而且后來他也看出來了,寧陽侯的爵位是絕對不會旁落他人的。
外人以為寧陽侯府是靠著老侯爺,所以才能傳承下去。
可是蘇致寧知道,大哥和陛下的交情甚篤,一點兒也不像外面說的,大哥是靠蘭陽郡主攀上陛下,才入了陛下的眼。
早在陛下還未登基前,大哥和陛下就已經交往過甚了,只是兩人很低調,隱瞞得很好。
后來大哥娶了蘭陽郡主,他和陛下的來往也變成了論理成章。
從那之后,蘇致寧再也沒有想過爵位。
可是蘇致寧不想,卻不代表老夫人也能放下。
盡管蘇致寧和她講過許多次了,可老夫人都聽不進去。
老夫人認定了蘇致寧是被老侯爺給騙了,心里埋怨老侯爺的同時,也恨蘇致寧的不知進取。
蘇致遠隨便拿一個國子監主簿的職位,就把蘇致寧給拉攏去了。
國子監的主簿不過小小一個從七品,蘇致遠這是打發叫化子么?!
老夫人每每想到小兒子的官職,又是一陣心塞。
眼下好不容易東府兩個姑娘爭氣,搶先在蘇綰前頭定下親事,老夫人哪里忍得住不炫耀。
老夫人倒要看看,蘭陽郡主的那個好女兒,能夠許到什么樣的人家。
先不說前頭得罪了大長公主,后來還在平陽郡主的壽宴上惹出事情來,簡直是惹事精,走到哪里哪里就出事。
她倒要看看,哪一個高門大戶肯要蘇綰這樣的兒媳婦兒!
只是老夫人萬萬沒想到,蘇紋的親事會有變卦。
當蘇致寧鐵青著一張臉,到榮壽院來質問她時,老夫人整個人都是懵的。
待到她聽說了蘇紋的親事有變時,氣得一拍扶手,冷聲說道:“好哇!蘇致遠那個黑心肝的,竟然如此對待她的侄女兒!”
“娘,這事兒和大哥有什么干系?”蘇致寧疲憊的問道。
他已經厭倦了母親的抱怨,從小到大出了什么事,母親總是怪罪到大哥的身上,可是捫心自問,那些真的是大哥的錯么?
當然不是。
起初他還會替大哥爭論幾句,可是到后來他也看出來了,母親的執念太深,不是他能說動的。
所以他也學會了左耳進,右耳出,不管母親如何念叨,他只謹記父親臨終前所說的,他和大哥好歹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兄弟,只要他不自己作死,大哥絕對不會不管他。
也是他和二哥的識趣,所以大哥再不喜歡東府,也時常照拂著他們。
不僅是他的官職,就是紋紋的親事,都是大哥特意關照的。
可如今母親不僅不感謝大哥,還把一切都怪罪到大哥身上。
蘇致寧覺得,自己腦門上簡直就刻著“忘恩負義”、“白眼狼”幾個大字。
他疲憊的嘆了一口氣,也不想再和母親說下去,草草的結束了話題后,便離開了。
老夫人見蘇致寧走了,心里的火卻怎么都壓不下去,她立刻讓人備車,竟是要親自走一趟寧陽侯府。
老夫人要出門,整個東府立刻變得亂哄哄的,二夫人聽聞了之后,趕忙派人去寧陽侯府知會一聲。
蘭陽郡主得到消息后,懶懶地說道:“她要來便讓她來罷,總歸是侯爺的母親,拒之門外也不好看,省得她又到處哭訴侯爺不孝。”
不久之后,老夫人果然上門來了。
蘭陽郡主讓人把老夫人請到花廳,然后自己理了理衣裳,才帶著人慢騰騰地走了過去。
到了花廳,老夫人一見到蘭陽郡主正要發怒,可蘭陽郡主氣場全開,壓得老夫人楞是說不出話來。
蘭陽郡主越過老夫人直接走到上首坐下,端著一張臉面無表情。
老夫人一見這陣仗,心里咯噔一下,頓時后悔不已。
她方才氣沖沖地過來,只想著教訓蘭陽一頓,卻忘了對方的身份。
對方可不是普通的兒媳,眼下這陣仗,擺明了先國禮后家禮,老夫人頓時悔得腸子都青了。
可是再后悔,她也不能轉身就走,否則一頂大不敬的帽子扣下來,她也吃不完兜著走。
老夫人只好憋屈得向蘭陽郡主行禮請安。
蘭陽郡主淡淡地叫了起,然后還是端正的坐著。
得,老夫人看出來了,今日蘭陽擺明了要擺郡主架子,就是不跟她講家禮了。
老夫人憋著一股氣,眼珠子一轉,正要假裝暈倒時,誰知坐在上首的蘭陽郡主動作比她更快。
老夫人都還沒來得及裝暈呢,蘭陽郡主已經眼睛一閉,往旁邊倒去。
老夫人目瞪口呆的看著蘭陽郡主的丫鬟攙扶著對方離開,一行人匆匆的來又匆匆的走,只留下她們傻在花廳里。
老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最後只得打道回府。
只是沒幾日之后,老夫人就聽說了,外頭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的,寧陽侯的繼母苛待媳婦,生生氣得蘭陽郡主昏過去了。
而且還險些讓蘭陽郡主氣得小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