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夫人聽見流言后,簡直要氣死了。
她在東府的院子里,拍著桌案罵道:“那個蘭陽真不是東西,竟然敢陷害我!我當日不過是去找她問清楚說明白,話都還沒說幾句呢,她就暈倒!身子骨有這么差么?!”
老夫人身邊的蘇嬤嬤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深得老夫人信任。
而且蘇嬤嬤很聰明,當年老夫人身子不爽快,無法服侍老侯爺時,要從陪嫁的丫鬟里挑一個出來替她服侍老侯爺。
幾個陪嫁丫鬟里只有蘇嬤嬤跪下拒絕。
當時老夫人很氣憤,覺得蘇嬤嬤不識好歹,很是冷落了對方一陣子。
可是最后卻是蘇嬤嬤成了老夫人的心腹,其他的陪嫁丫鬟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蘇嬤嬤從小侍候老夫人,怎么會不知道老夫人的性子?
老夫人當時想提拔她們是真,可事后絕對會怨恨她們。
只要她們敢分薄了老侯爺的寵,就等著被老夫人搓磨罷。
蘇嬤嬤看得久遠,所以她選擇陪在老夫人身邊。
事實證明,蘇嬤嬤很有遠見,果然,當年第一個服侍老侯爺的那個丫鬟,別說抬姨娘了,如今墳頭上的草都不知道割了幾茬了。
后面幾個見狀,自然變得安分無比,可是安分也沒用,老夫人看你不順眼,隨便找個由頭還是能處置你。
最后只剩下一個不怎么得老侯爺寵的姨娘,膝下也沒有一兒半女,終日守在東院的小佛堂里,就這么捱著日子。
蘇嬤嬤一路看過來,更加慶幸當年守住自己的心,沒有被侯府的富貴迷了眼。
也是因著蘇嬤嬤沒有近過侯爺的身,所以老夫人對她最是信任,也最為重用。
沒有幾年,蘇嬤嬤已經是老夫人身邊的第一等人了。
之后又由老夫人做主,配給了侯府的管事,風風光光的出嫁,然后再回來管著老夫人的院子。
當年那些笑話她的姐妹們,如今死得死、失寵的失寵,只剩下蘇嬤嬤一個人笑到最后。
也是因此,所以蘇嬤嬤在老夫人跟前很能說得上話。
如今見老夫人氣得不行,蘇嬤嬤趕忙上前替老夫人順氣,嘴里一邊安撫著:“老夫人可不好拿自己身子骨置氣?!?br />
蘭陽郡主貴為郡主,老夫人這樣張口就罵已經是犯忌諱了,她一個奴婢自然不敢跟著罵,只得勸著老夫人息怒。
老夫人把房里的丫鬟都揮退了,自然不怕被人聽見,嘴里還在不斷咒罵著蘭陽郡主。
蘇嬤嬤心里苦笑連連,面上還得做出同仇敵愾的憤怒,只是老夫人可以念叨蘭陽郡主,她卻是怎么都不敢說上一句的。
待到老夫人罵累了,這才停下來歇口氣。
蘇嬤嬤趕忙張羅著老夫人喝茶。
老夫人一連灌了好幾杯茶,總算是把心里的怒火給壓下去了。
“你說說,怎么會有這樣做人媳婦的?讓婆母等著也就罷了,竟然還敢裝暈!”老夫人還是忿忿不平,說著說著又拍桌了。
“老夫人息怒,奴婢瞧著,郡主大約不是裝的。”蘇嬤嬤低聲勸道。
“怎么說?”老夫人聞言開口問道。
“您想啊,郡主有了身孕是何等的大事,宮里的太醫肯定會去把脈的,郡主斷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罷?”蘇嬤嬤說道。
老夫人聽罷想了想,皺眉說道:“難道她還當真懷了?”
“奴婢想著,大約是的。”蘇嬤嬤心里卻是萬分肯定,蘭陽郡主九成九確實有了身孕。
至于有沒有差一點小產就不好說了。……
寧陽侯府,朝陽院。
蘭陽郡主倚靠在軟榻上,蘇致遠和蘇綰都陪在一邊,緊張兮兮地盯著她瞧。
蘭陽郡主抿唇笑著說道:“行了,你們父女兩個不用擔心,我沒事。”
“還說沒事,前幾日不是暈倒了么?還一點被氣得小產。”蘇致遠皺眉說道,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心有余悸。
“……”蘭陽郡主翻了個白眼,拿后腦杓對著蘇致遠。
他不提起這茬,自己倒還忘了呢。
東府那個老虔婆竟然敢跑到侯府來找她算賬,當她是紙糊的么?!
蘇紋的婚事黃了她也不高興,正要使人去打聽打聽呢,老夫人就急得把鍋扣在侯府頭上。
什么道理???!難道她和侯爺是那樣下作的人么?竟然以為他們故意在蘇紋的婚事上做文章。
想想就生氣!
蘭陽郡主氣呼呼的搥著軟枕,真是越想越生氣。
蘇致遠見她又發脾氣了,趕忙開口說道:“行了行了,別氣了,當心肚子里的孩子啊?!?br />
“孩子好得很呢!”蘭陽郡主哼了一聲,轉頭對著蘇綰招手說道:“綰綰過來,我們不理你爹?!?br />
蘇綰挪到蘭陽郡主的軟榻旁,小心翼翼地盯著她的肚子,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樣子。
蘭陽郡主見狀,笑著說道:“如今還摸不出什么,日后肚子大了你再來摸。”
“嗯?!碧K綰微微點頭,心下又是震驚又是驚喜。
夢里頭母親只有她和弟弟兩個孩子,沒想到現在又多了一個,這樣是不是可以證明,母親的命運已經改變了?
思及此,蘇綰總算能放下一半的心來。
她露出一個喜悅的笑容,盯著蘭陽郡主的肚子,默默希望著母親可以再生一個弟弟?!?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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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陽郡主確定有孕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里傳開了。
最高興的自然是蘭陽郡主的娘家,豫王府。
只是蘭陽郡主的生母去世得早,豫王府后院里如今也沒個主事的,所以豫王只好讓管家收拾了好些補品,親自送到寧陽侯府來。
蘇致遠一早便得到消息,知道豫王要來,所以當天沒有出門,而是候在府里。
待到豫王來了之后,他還特地把豫王請到蘭陽郡主的院子里,讓豫王可以親眼瞧瞧蘭陽郡主。
豫王見女兒臉色紅潤,氣色極好,終于放下心來。
他回頭看著蘇致遠,心里很滿意,總算當年沒有看走眼。
另一邊,蘇綰聽聞外祖來了,也趕忙到朝陽院來見客。
豫王也很久沒見到蘇綰了,此時見了不免唏噓一聲,“綰綰都這么大了,沒多久便要極笄了。”
說到及笄,豫王便又問道:“可是開始相看人家了?”
豫王想著,雖然豫王府沒有合適的人選,可以把綰綰娶回來,但是他有幾個好友家里,剛好有適齡的小少爺,配綰綰也配得上。
所以豫王便想著,替寧陽侯府牽牽線。
誰知他的話音剛落,就見蘇綰的臉色緋紅,蘇致遠和女兒的表情有些復雜,因此趕忙說道:“這是怎么了?已經定下了么?”
“嗯,我本想著過一段時日便要告訴爹爹的。”蘭陽郡主低聲應了。
“是哪一家的公子?”豫王好奇地問道。
“……三皇子?!碧m陽郡主沉默了一會兒,才淡淡地說道。
“……誰?”豫王以為自己聽錯了,挑眉問道。
“爹您沒聽錯,就是三皇子?!碧m陽郡主點頭說道。
“……”豫王忍不住皺眉,三皇子?嘖……可真不是個好對象啊……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怎么就挑了三皇子呢?”
蘭陽郡主扯扯嘴角,哪里是他們挑啊,當皇子是青菜蘿卜隨便挑???
豫王本來是來看女兒的,誰知道意外得知外孫女兒的婚事,可讓他更加操心了。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進宮一趟。
送走了豫王之后,寧陽侯府便閉門謝客。
蘭陽郡主因為動了胎氣,所以要在府上養胎,近期不便招呼客人,所以寧陽侯府光明正大地把所有人拒之門外,包括了東府的人。
再說了,東府老夫人可還背著“氣暈蘭陽郡主”的鍋呢。
所以東府的人也不敢上門自找沒趣。
只是東府的人沒來,蘭陽郡主心里卻還是把蘇紋的親事放在心上。
她趁著蘇致遠某一天下朝回來之后,稍微提了提。
蘇致遠聽罷,點點頭說道:“這事我知道,三弟來找過我了?!?br />
“哦?對方怎么說的?”蘭陽郡主聞言,便知道侯爺已經過問了。
“拿出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總之就是不想和東府結親?!碧K致遠淡淡地說道。
“……真是豈有此理,當初你開口時,已經把東府和侯府的關系說得很清楚,當初沒意見,現在才來反悔,這是當侯府好欺負么?!”蘭陽郡主恨恨地說道。
“反悔了也罷,左右不曾交換庚帖,再替三弟尋摸一樁親事便是?!碧K致遠不在意的說道。
“你說的倒輕巧,這回蘇紋的親事黃了,你那好繼母就把事情算到我們頭上了,你還想再來一次?”蘭陽郡主斜睨著蘇致遠,恨恨地說道。
“三弟求到我頭上,總不好不管罷?”蘇致遠伸手將蘭陽郡主攬進懷里,低聲說道:“這些年來二弟和三弟待我們如何,你心里有數,三弟難得開口,便是幫上一把又如何?”
蘭陽郡主撇撇嘴,卻也沒有再反對。
蘇致遠笑了笑,輕輕吻了吻她的臉頰。
他就知道他的蘭陽最是心軟,嘴里嚷嚷著不再管東府的死活,可除了沒眼色的繼母之外,二弟和三弟哪一房沒得她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