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鄭重了許多：“劉先生，報酬我肯定給夠！這男接陰婆我也沒聽過?。〔皇钦f好的，你會求小柳村的劉陰婆出手嗎？”</br> “要不我和你一塊兒去，求求這劉陰婆？她架子再大，總歸也是接陰婆，不能不干本行了吧？”</br> 我心里頭本來還很無語，直接就被這胖子給無視了！</br> 可聽他說我奶奶的名字，也就讓我氣不起來，我年紀小，還是個男的，讓人懷疑也很正常。</br> 畢竟我最開始的觀念也都是，接陰婆都叫陰婆了，肯定得是個女人，最好還是個老太太。</br> 劉文三卻笑呵呵地說了句：“周廠長，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誰又說過接陰婆不能是男的？”</br> “羅陰婆可是劉陰婆的孫子，你聽的王家，謝家的陰，都是他跟我一起去接的！”</br> “我本來答應了你，昨天就要跟你去陽江，又多耽擱了一天，你知道是發生什么了么？”劉文三的話語變得神秘兮兮起來。</br> 周廠長神色明顯也疑惑起來，側耳傾聽。</br> 劉文三才說道：“開陽的顧家有個私生女，鬧了難產，還驚了尸！昨晚上，羅陰婆就在接的陰！”</br> “七天之內接三次陰，羅陰婆年紀不大，本事卻已經比劉陰婆強了?！?lt;/br> “要是周廠長覺得我劉文三的話不靠譜，那你可以再找別的人問問！這段時間，陽江要撈的貴人不少，我們還得趕緊去忙活?！?lt;/br> 劉文三話語抑揚頓挫的，聽得我一愣一愣的。</br> 他口才很厲害，周廠長也頓時慌了神，陪著一副笑臉：“劉先生，我可不是這意思！是我有眼無珠！</br> 他下了車，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給我和劉文三拉開車門。</br> 上車之后，他一邊朝著陽江開車，一邊好奇地問我顧家的事情，還說他聽過顧家的顧若尋，長得挺漂亮的，可惜是個傻子。</br> 當時被接回去顧家的時候，還有好多流言蜚語，說顧家可能會招婿，結果這傻子小姐連族譜都沒能入，被趕去了老宅住，也不知道是和什么人搞大了肚子。</br> 我聽著就很不舒服了，人后不議他人是非，再者說顧家還給了我和劉文三一大筆錢！顧若琳和顧開陽的人品也都很不錯。</br>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了句：“周廠長，顧若尋是驚了尸的，接陰前也害過人命！亂說祟客的話，半夜鬼敲門，這些事情還是少問的好。”</br> 果然，我這一句話就把他給嚇住了。</br> 他頓時也不敢多問了，只是訕笑著說了句：“我這不也是好奇嘛?！?lt;/br> 接著，周廠長又試探地問了句：“接陰之后，應該就不會鬧亂子了吧？”</br> 我點點頭，回答道：“如果好好供奉陰胎，就不會鬧祟。”</br> 周廠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謹慎地問我，這事兒能確定嗎？</br> 我覺得有點兒不耐煩了，說了句肯定。</br> 周廠長才說道：“那我就徹底放心接我家那口子回來了?！?lt;/br> “還有羅陰婆你知道不，就今中午的時候，顧家的顧開山沒了，聽說在陽江邊上跳江的，現在尸體還沒撈到。那就是他自個兒想不開，應該和顧家那傻子私生女無關了吧？”</br> 周廠長的話，讓我瞳孔猛地緊縮了起來。</br> 頓時驚疑不定地看向了劉文三。</br> 劉文三也眉頭緊皺：“顧開山死了？昨天他都還威風得很，怎么會想不開跳江？”</br> 我心里頭也很不自然。</br> 按照道理說，顧若尋已經完成接陰了，也被唐小天帶回家，這事兒肯定和顧若尋無關了，要是陰胎供奉出問題。</br> 出事的也先是唐家人，然后是顧若琳和他爸顧開陽，也第一個找不上顧開山的麻煩！拿出來手機翻了翻，顧若琳也沒給我發微信……</br> 我松了口氣，下意識地說道：“若琳小姐沒找我，應該不是接陰的問題。”</br> 劉文三也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么了。</br> 只不過，我心頭卻因為這件事，蒙上了淡淡的陰云。這一切也是我的猜測而已！還是不能完全肯定！</br> 猶豫之間給顧若琳發了個消息，問她們有沒有遇到什么怪事兒。對于顧開山我則是閉口不提。不過，顧若琳卻一直沒回我消息……</br> 都等我們快要到陽江的時候，她才回復我說她沒遇到什么怪事兒。</br> 就是今天顧家出事兒了……中午的時候她大伯顧開山在陽江跳江了，尸體到現在都還沒打撈到。</br> 現在他們一家人，還在陽江一個碼頭上面等著，撈尸隊還在打撈，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恐怕要找劉先生幫忙。</br> 對顧開山我是完全沒什么好感，一口一個我們是神棍騙子。可心里的那股陰云和悸動，總讓我覺得不安。</br> 莫名其妙的，唐小天那張猙獰的臉就在我面前一直晃來晃去。</br> 所以我又給顧若琳發了條消息：“小心唐小天，最好不要接觸他，別再去顧家老宅的鎮上?！?lt;/br> 這件事兒我也不確定到底和顧若尋有沒有關系，可我總覺得唐小天不正常。</br> 發完這一條之后，我又猶豫了一下，發道：“要是有什么怪事兒，就立刻找我?！?lt;/br> “好，謝謝你羅陰婆！”顧若琳馬上就回復了我。</br> 也就在這檔口，車停了下來。周廠長推門下車，劉文三和我也走了下去。</br> 陽江有很多個碼頭，顧家那行人并沒有在這里。</br> 而這座碼頭我們來過一次，前幾天打撈謝玉潔尸體的時候，劉文三就是在這里開的船。</br> 下車了之后，我才發現，這周廠長矮胖矮胖的，比我少了半個頭高。</br> 他隨時都笑瞇瞇的，和王家謝家，還有顧家他們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就不像是什么有錢人……</br> 可劉文三說他是大買賣，我心想真應了剛才劉文三維護我的那句話。</br>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br> “周廠長，天黑了才能下水，時間也還早著，你再考慮考慮，最好是別跟我們一起去。”劉文三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忽然說了句。</br> 我心里一緊，這周廠長要跟我們下陽江？這不是鬧呢嗎？萬一出點兒什么事，不只是要撈尸接陰，還要撈他這人！</br> 他那么重，劉文三可未必撈得起來。</br> 周廠長臉上的嬉笑也忽然一下子沒了，他神情很低沉落寞，怔怔地看著陽江，然后咧嘴笑了笑道：“劉先生，這事兒咱們不早就說好了嗎，你帶我一起去接我家那口子回來，要是她把我帶下去了，那就是我的命?！?lt;/br> “要她跟我回去，那就是皆大歡喜，真出什么事兒你不用管我。”</br> “遺書，我都寫好了。錢就在后備箱里頭，要我沒能上來，你就和羅陰婆自己拿?！闭f到后面，周廠長的神色又變得輕松了很多。</br> 我隱隱就感覺周廠長應該是個樂天派，也沒什么心眼。</br> 恐怕他老婆落水的事情，就沒那么簡單。</br> 不然的話，一個好端端的大活人，放著有錢人的好日子不過，怎么會說出這番話？</br> 要是落水了，竟然還讓我們不管他的？！就讓他淹死在陽江里頭？！</br> 劉文三卻不開口說話了。半晌后，他幽幽地嘆了口氣，說了句：“周廠長，下了水該怎么做，就不是你金主說了算了，撈尸人有撈尸人的規矩，帶你下去沒問題，遇到事情你得聽我的，我說了算，不然的話就不能讓你下水?！?lt;/br> 周廠長笑瞇瞇地點了點頭：“成！”</br> 我也左右張望，因為碼頭周圍，都沒看見陳瞎子。</br> 劉文三拍了拍我肩膀：“放心吧十六，陳瞎子答應了來，就肯定來，等會兒尸體上來要去周廠長家里頭，就不能他開車了，得陳瞎子拉車，走出這一道陰路，不然的話，我們可走不出去?！彼噶艘蝗﹃柦車穆?。</br> 對于這水路和陰路，我還是聽不懂，就連一知半解都做不到，只能等到時候多問多看。</br> 心里頭盤算了一下時間，開車都半小時，陳瞎子那破三輪車，還是用腳蹬的，起碼得蹬兩個小時才能到這里……</br> 碼頭往路邊有一家河鮮大排檔，劉文三就說先去吃點兒東西，祭祭五臟廟，晚上才有力氣下水。</br> 順便讓周廠長和我說一下關于他老婆的事情，方便人撈起來，馬上就接陰。</br> 一行人到了大排檔，檔主就迎了出來。</br> 這也是個三十來歲的少婦，看上去頗有幾分風味。</br> 甚至我感覺，她和劉文三有點兒眉目流轉的，雖然沒開口，好像就交流了似的。</br> 她把我們安排到了大排檔邊緣，露天的一桌坐下，還親昵地喊了一句老劉，是不是照著老規矩上？</br> 劉文三點點頭，她就扭著腰，進了旁邊的廚房。</br>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劉文三，又看了看廚房那邊，心里頭也嘀咕。</br> 劉文三怕是不簡單啊，這大排檔，搞不好他不只是平時來吃吃河鮮吧？</br> 也就在這時，周廠長忽然尷尬地沖著我笑了笑，說：“那啥，羅陰婆對吧，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不知道你能答應不？”</br> 我愣了一下，說：“周廠長，你直說就行?！?lt;/br> 周廠長撓了撓頭，說：“你接陰能蒙上眼睛嗎？”</br> 我：“……”</br> 他又立刻說道：“我不是別的意思……總歸你是男的，有不太方便……”</br> 我沒好氣地說了句：“那婦產科大夫還有很多男的呢？”</br> “我蒙上眼睛接陰？萬一出點兒變故，本來沒事的情況，都會讓我們全折在江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