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都不曉得,是身上泌出的汗水太過冰涼,還是紅河的水太過陰冷。</br> 視線之中,我看到的是水底亂七八糟的尸體,以及好似撞祟,又像是死后成了豎尸的撈尸人,在水下無意識地晃動……</br> 我停了下來,其余撈尸人也都停下來。</br> 幾乎所有人都驚疑不定地看著我,表情格外夸張。</br> 就連劉文三的臉色也變得鐵青無比。</br> 我手掌用力地握緊,掐著掌心,微微的刺痛讓我注意力更為集中。</br> 再一次抬手,我做了個制止的動作,示意讓他們不要沖動。</br> 我凝下心神,更為仔細(xì)地觀察水底的情況。</br> 那些亂七八糟的尸體,約莫有十具,這數(shù)量雖說不少,但是也沒有多到夸張。</br> 之所以看上去那么亂,是因為他們并不是全尸,胳膊,腿,軀干,頭顱……大部分都是分開的。</br> 能判斷出來數(shù)量,也只是因為我從頭顱來分辨。</br> 血已經(jīng)被沖散了,那些殘肢都是參差不齊的斷口。</br> 其余那些酷似豎尸,無意識在水底浮動的撈尸人,約莫有二十多個。</br> 這些人我就無法判斷,他們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br> 猶豫之間我打出一個手勢,示意讓劉文三下去看看。</br> 劉文三當(dāng)即就繼續(xù)下潛。</br> 我們其實距離水底也就四五米了,這方位距離已經(jīng)足夠,不到必要的情況下,不必要繼續(xù)往下。</br> 很快,劉文三就接近到第一個撈尸人……</br> 他快速地探出手,抓住了那撈尸人的肩頭,那撈尸人掙扎了一下,似乎要抖開劉文三的手。</br> 劉文三另一只手如若蒲扇一般,用力地按住了他的頭頂。</br> 緊跟著劉文三快速地抬起頭,他做了個口型。</br> “撞祟。”</br> 明顯,劉文三的臉色沒有剛才那么鐵青,這也讓我心頭放下一塊巨石,既然是撞祟,那就還沒喪命,也還好有氧氣瓶,在水下撞祟還能活著……</br> 只是可憐了那十余個被分尸的撈尸人。</br> 思緒之間,劉文三明顯又打了一個手勢,再次做出一個唇語,問我怎么辦?</br> 我猶疑了一下,此時我身上也沒了羅盤這樣的大符,水下其余的符紙拿出來就濕透了,壓根沒有用。</br> 頓時,我又想起來了鍘鬼刀上的押鎮(zhèn)神咒。</br> 馬上,我抽出來腰間的鍘鬼刀,作勢用鍘鬼刀按在我自己的頭頂,并且打手勢讓劉文三試試。</br> 刻在銅器之上的符,會讓銅器整體變成符。</br> 羅盤成符,是因為其上纂刻陰陽界的信息,所以它自成大符。</br> 押鎮(zhèn)神咒是一道很全面的鎮(zhèn)壓符,刻在鍘鬼刀上,鍘鬼刀就像是一柄符刀,除非刀斷了,或者符文腐蝕,否則的話這就是一張不會消耗的符纂。</br> 我的思緒只是電閃之間,而劉文三已經(jīng)按照我所說的去做,將鍘鬼刀按在了那撈尸人的頭頂。</br> 我緊張地看著劉文三的動作,并警惕地打出手勢和唇語,讓其余撈尸人查看周圍的情況。</br> 十幾秒過去了,劉文三松開了一下手,那撈尸人卻還是一副木然的樣子,要朝著旁邊移動。</br> 我臉色難看了下來,心頭也是一沉。</br> 這要是沒用的話就麻煩了,就必須要強(qiáng)行帶他們上水,明顯不能再拖下去。</br> 可這么多人,單靠劉文三一個人,等會兒他就力竭了,我們要是去幫忙,亂了陣容,我覺得馬上就會出事……</br> 也就在這時,劉文三忽然抬起刀,朝著那撈尸人的后脖頸扎了下去!</br> 他這動作很突然,嚇了我一跳。</br> 劉文三手里頭的鍘鬼刀多大一把,這搞不好就會將這撈尸人扎個對穿。</br> 不過劉文三明顯只是輕輕一點,那撈尸人的身體肉眼可見地顫動了一下,下一刻,他明顯是驚慌失措地左右四看。</br> 劉文三單手按住他的肩膀,明顯也在與他唇語溝通。</br> 很快,那撈尸人鎮(zhèn)定了下來。</br> 緊跟著,劉文三又朝著旁邊的人游去,那清醒過來的撈尸人跟著劉文三一起。</br> 我心頭總算有了喜色,直接用鍘鬼刀上的押鎮(zhèn)神咒去鎮(zhèn)壓沒用,可是見了血,應(yīng)該是銅器的破邪效果起了作用,直接破掉了撞祟。</br> 很快,劉文三又解開了下一個人的撞祟。</br> 他的動作愈發(fā)地快了起來。</br> 就在這時,我忽然發(fā)現(xiàn),我們周圍的水開始變得渾濁了起來……</br> 這渾濁并不是從中心出現(xiàn),而是從遠(yuǎn)處的水域開始變化,并且朝著我們這里接近。</br> 隱約在那渾濁之中,我看到了一些影子在竄。</br> 我立刻握緊了手中的鍘鬼刀……</br> 沒過多久,渾濁的水就接觸到了我們附近。</br> 我的心頭更加沉重……那些水尸鬼肯定不曉得我陣法的作用。</br> 可就如同劉文三所說的一樣……這里頭肯定有一些老水尸鬼,活的年頭太長,又兇又聰明。</br> 它們多半是看我們保持這個陣型太規(guī)整,才壓根不出現(xiàn)……</br> 而是采用另外的方式,想要先打破我們的陣型才下手?</br> 這水一旦渾濁下來,我們就真的是兩眼一抹黑,陣法鐵定要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