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高三以百日誓師大會作為分界線,這一天也是林笙成年的日子。葉勝楠來文黎出差,合作案談妥之后打算帶著小喬去看林笙的外婆。
她來的時間正趕上林笙雙休,下午的時候她帶著小喬,和葉勝玫母女一起去外面吃了烤魚。席間姐妹倆每每談及這些年的變化,都感慨不已。
葉勝玫和葉勝楠酒量都不錯,喝得多了,開始推心置腹。葉勝楠語氣已經有了醉意,大喘著氣問她姐:“姐夫那么好,你說你們怎么就離婚了呢?”
葉勝玫苦笑:“嘿嘿,我怕再過下去真把那點感情耗沒了,我還沒喜歡夠他呢,結婚的時候哪想過那么多,愛上就要在一起,不知道還有合適這一說。”
葉勝楠:“也是,十全十美的婚姻太少。”她說話語調拉長,頗有幾分自嘲的意思。
林笙沒碰酒,飲料倒是喝了不少。期間去了趟廁所,還特意告訴小喬別亂跑,本來只是一句提醒,沒成想回來的時候小喬真不見了。她猛的心慌,把她媽和小姨拉過來問:“小喬呢?”
倆人看著旁邊空位上沒有人影,這才反應過來,酒立時醒了大半。葉勝楠一急,鞋子掉了一只。葉勝玫和林笙去調店里的監控,發現小喬是自己出去的,不知道被什么吸引了。
金街的人太多,找了半天沒有發現小喬的身影。中山區繁華,附近除了金街以外,還有很多商場,實在無從下手。
找了一圈沒看見人,葉勝楠喘著粗氣報了警,“都怪我,我就不該喝酒的。”此刻自責顯然已經太晚,葉勝玫和她一樣著急,那么小的孩子,一個人能去哪兒?
三個人兵分三路,葉勝玫還在金街附近轉悠,葉勝楠去了最近的商場,林笙往附近的南湖公園去了。
她跑得急,進了公園逢人就問有沒有見過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小男孩,眼睛大大的,頭發帶著點小卷毛,皮膚特別白,可惜大家都說沒見過。
這么冷的天,林笙跑得渾身是汗,羽絨服拿在手上,只穿了一件高領白色毛衣,胸口處是她親手繡的無盡夏。
南湖公園很大,但她怕錯過有關小喬的信息,暈頭轉向地幾乎把這里跑遍了,從南門走到北門,也不知是不是幸運,在北門門口不遠的地方看見了小喬,旁邊是一條金毛,還有……梁晚舟。
兩人一狗,陽光晃在他們身上,畫面出奇的和諧。倆人有說有笑的,金毛溫順得不得了,和小喬打成了一片。林笙趕緊給葉勝玫和葉勝楠打電話,倆人從金街的方向往南湖公園來。
林笙知道小喬特別喜歡狗狗,但還是忍不住有點生氣,顧不上對大型犬的害怕,她加快步子,老遠就叫小喬的名字。
梁晚舟聞言抬頭看了一眼,是林笙,大冷的天,只穿了件毛衣。臉蛋紅撲撲的,顯然是經過了劇烈運動。走近了,小喬樂得沒心沒肺,一下子撲到她懷里,“姐姐!”
聲音響亮,叫人難以忽視。林笙不吃他這套糖衣炮彈,抱起來就開始掐他的小臉蛋,語氣難得嚴肅:“我和你說什么了,我一離開你就全忘了是不是,知道我們有多著急嗎?”
小喬嘟著小嘴,眼珠子轉啊轉的,看起來有點心虛,他想不出辦法,對著林笙的臉蛋就開始親,一邊一口,對稱得很。“姐姐,對不起,下次我不會了,狗狗太可愛了嘛。”
他睫毛長長的,和自己一樣。眼圈也有些紅了,林笙哪里還能生起氣來,故作的嚴肅一秒破功,噗嗤笑了出來,“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啊。”梁晚舟覺得,她現在的樣子和在學校里不太一樣。
小喬用力點頭,又樂得沒心沒肺。半天沒動,林笙覺出冷來,把他放下來披上了羽絨服。
小喬又和金毛玩到了一起,還一本正經地給她介紹梁晚舟,“姐姐,這是我的新朋友,小梁同學。還有金毛,他叫白白。”一只金毛叫白白,這是什么趣味?
小梁同學笑著擼了一把小喬的頭,起身道,“你弟弟?”
林笙點點頭,“啊,我小姨的兒子。”
梁晚舟:“挺可愛的,你倆眼睛長得還挺像。”
林笙尷尬地笑了幾聲:“呵呵呵,是嗎?”頓了頓又說:“那個,剛才謝謝你啊,還好碰見的是你,要不我都不敢想。”
梁晚舟:“沒事,我本來也閑,不過這不是小事,小孩子禁不住誘惑,大人更要負責。”
白白好像也看出了她和主人還有小喬認識,親昵地往她身上湊。林笙這才反應過來這里還有只金毛,頓時氣血上涌,呼吸加快,一動也不敢動。
她表情實在生硬,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口水。白白還要往她身上扒,她在心里大吼:“蒼天吶,為什么這么折磨我!”再開口的語氣都有點磕巴:“梁,梁晚舟,你,你快把白白抱走。”
梁晚舟挑眉看她,一動不動地像個木頭人。第一回笑得這么暢快,“你怕狗?”
林笙不回他,眼睛緊緊閉上,語氣更加焦急,帶上點命令式的感覺:“你快過來呀,快點兒!”
梁晚舟慢悠悠地把白白牽過來,這家伙對林笙喜歡得緊,才見了一面就死活不肯松手,不知道的還以為林笙才是養他的那個呢,梁晚舟覺得老臉都被他丟盡,拍了一下白白的腦袋。
林笙松了口氣,輕輕擦去額上的冷汗,試圖給自己找回點面子:“我也不是怕,我就是,就是,對,我就是尊重他。”
梁晚舟聳聳肩,一副我看著你編的樣子。林笙自覺無趣,不再狡辯,看著他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心里泛起一絲甜意,十八歲成人生日,她很開心。
那天之后,她的生活和平常相比沒有太多變動,臨近高考,她更加拼命。她從來不自詡天才,只希望自己還能做些什么。無關天賦,只是為了一件事拼盡全力。
和陸進的聯系倒是沒有變少,他最近寫歌的速度放緩,說是高考結束的時候去碧口采風,順便找找靈感,林笙答應到時候陪他一起去。
高考前幾天學校放了假,班級后面拉的橫幅:高考倒計時,三天。回家的時候又下了小雨,林總在小區門口張望半天,說她再不到家就要報警了。
林笙想哪有這么嚴重,但她沒說,怕林總操心。他們公司最近忙項目忙得焦頭爛額,林總的白頭發都變多了。
高考那兩天又下了雨,這似乎已經成為常態。林笙換了把不帶金屬的透明雨傘,是劉奶奶塞給她的,考試結束的時候她去還傘,在云上人間碰到了梁晚舟。
她難得主動,收了傘問他:“考得怎么樣?”
他笑,“理科狀元肯定是你的了,這么愛考第一。”
林笙皺眉,他回:“我要出國了,正好和女朋友一起。”
傘柄陡然被攥緊,滾到舌尖的話又咽了回去,想問他為什么突然出國,問他這回是不是認真的。末了,只淡淡道:“挺好的。”
梁晚舟:“嗯。”
當天晚上,她哭了一整晚。是挺好的,本來也沒什么交情,就這樣吧。
兩個星期之后,成績新鮮出爐。她果然成了文黎的理科狀元,理科一班的信息開始轟炸式刷屏,老常也向她發來祝福。
沒有過多的高興,想把這個喜訊分享給遠在千里的他,盯著手機里的微信,遲遲沒有動作。
算了吧,那邊正是黑夜。睡覺之前習慣性地看了一眼手機。理科一班有了新消息,他發:恭喜。她回:謝謝。
報考的時候,林總沒再強迫她報金融,她的成績去哪里都沒問題,但她遵從了內心的選擇,最終去了北大哲學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