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回來的事情,很快被陳老婆子知道了,她叫她兒子一起去找荷花討銀子,可這懶貨,什么都不想做,還是他后娶的媳婦,拿捏住了他,叫他一起。
等一家人趕到的時候,荷花早已祭拜完了她娘,只是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干。
陳老婆子見狀,不由大急,這荷花怎么沒有想要回家的意思?
“荷花,你回來了?快回家歇一下,這一路上不知道多辛苦。”陳老婆子揚起一臉笑,就要去拉荷花。
荷花身旁的嬤嬤不客氣地打落了她的手,“咱們紅裳姨娘也累了,我只聽過姨娘是簽的死契,怎么還有家?”
說著就要扶著荷花走開,卻不想陳老婆子根本沒當一回事,以為荷花還是任由她打罵的孫女。
“什么紅裳綠裳的,那不就是我孫女!”陳老婆子眼饞地看著荷花這一身的穿戴,都已經盤算著要換多少銀子了。
“你哪里來的老婆子,攔我做什么?荷花,你瞧瞧,你爹也在,你還記得吧?”
荷花聞言,抬起一雙眼睛冷冷地看著她和荷花她爹,眼里突然的強勢與怨毒讓陳老婆子害怕。
“爹,可還記得我娘?各位鄉親父老,不是荷花不懂孝順,我娘當初是怎么沒的,誰不知道?可憐人埋土里了,尸骨未寒,我就被賣掉了。荷花不再是他們家的人了,錢貨兩清,這可沒錯?”
“荷花可憐啊……”
“荷花說得是……陳老婆子哪有個長輩樣?”
一堆人圍著荷花一家指指點點,荷花已然不懼:“我只當自己已經死過一次了,從今以后都是主家的人,再沒名沒姓!”
陳老婆子要鬧,哪知那嬤嬤輕輕地扔了一句:“不如去官府去說兩句吧?這里縣里還是我們老爺本家,定然給你們一個交代。”
官府?還有親?
那怎么敢去?
陳老婆子害怕,更害怕荷花那眼神,不過她看了看荷花她娘的墓,只要這在,看她敢做什么,不過要銀子看樣子是要不到了,心疼得陳老婆子直抽氣。
“荷花姐姐,荷花姐姐……”
葵兒和草妮看著荷花剛剛突然而來的情緒,只得小聲喊著她。
荷花停住,見是她們兩個人,神色不由柔和下來,“幾年不見,你們都是大姑娘了,葵兒和草妮長得真好看。”
草妮害羞地笑了笑:“都說我沒長大呢,就荷花姐姐你這樣說。”
“荷花姐姐更漂亮呢,只是這……”葵兒看了一眼那邊糾纏的陳老婆子。
“我方才也不是氣話,賣給主家,以后便是主家的人了,這次……是我好不容易求來的機會,以后再想回來就不易了。也算是告慰我娘的在天之靈,告訴她,我長大了,再不用擔心了。”荷花神色黯然。
為奴為婢已經夠可憐了,以后還做了姨娘,看荷花的樣子,她雖然滿身珠翠,卻并不開心。
荷花看著兩個小姑娘,掩住自己的心酸和羨慕,拿出兩個做工精致的香囊來:“這個是香囊,也不值什么錢,只希望你們兩個以后順順利利地成婚生子。”
葵兒和草妮接過來,高興地道了謝,葵兒看著荷花黯然的樣子,想要說什么也說不出來。荷花這樣說,必然是因為自己沒有明媒正娶的機會才這樣吧。
“荷花姐姐,以后保重。”葵兒鄭重道。
她以后是絕不會給別人做什么妾的,這樣有什么好的,荷花姐姐是沒有辦法。看她的樣子,被這命運推著走卻也無能為力,葵兒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她。
荷花看了一眼她們,又留戀地看了一眼這雨山村的山山水水,從此以后,她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她輕輕地默念一聲,“再見。”就招呼陪她過來的嬤嬤轉身走了,已經沒什么可留戀的了。
看著遠去的馬車,杏兒走了過來,“她給你們什么好東西啊?真小氣,也不給我們!”
草妮舉起香囊,“這么漂亮的東西,好像還是絲綢,荷花姐姐真好。”
杏兒眼睛一瞇,伸手就想去搶,哪知葵兒早防著她了,用手肘一擋,杏兒的手就抓在了葵兒的袖子上。
“你干嘛?想搶嗎?”草妮很是不高興。
杏兒轉頭就吼葵兒:“你干嘛擋我?”
“你打我還好意思說?”葵兒氣定神閑地看著她。
“要不是你擋著,多管閑事!你是不是要幫著外人?有什么好稀罕的啊!”杏兒氣呼呼地說著。
草妮看不下去, “這是荷花姐姐給我們的,想要自己去找啊!”
“哼,誰稀罕她的東西,我以后也會有這些,而且比她更好!”
杏兒覺得姨娘這種身份好像是不同的,她也毫不掩飾自己的羨慕。
“不稀罕就最好!”葵兒懶得理她。
時間一天天過去,荷花回來的事情掀起了一陣風浪。
有進有些惆悵地對葵兒說:“也不知道顧大哥以后會回來嗎?他爹對他也不好,像是荷花姐這樣,回來看一下他娘就好了。”
有進作為顧安的小跟班,十分想念
離家出走的顧安。
顧安家里和荷花差不多,不過和荷花他爹把她賣了不同,顧安好歹是個男兒,不至于被賣,可他受不了家里繼母的挑唆和親爹的毒打,竟然是主動投軍去了。
葵兒也知道這個事情,“顧大哥很厲害的,一定會沒事,以后可能會回來的。”
“是啊,顧大哥那么小就敢出去,葵兒,你說我以后做什么好?”有進感慨過后就是羨慕。
葵兒聽出來幾分不同尋常的意思:“哥,你也想出去?但是出去了也并不一定好,爹娘也擔心,荷花姐姐他們是沒有辦法,荷花姐姐過得也定是不像我們想象的好,而顧大哥,音訊全無。”
葵兒有些擔心,這個時代車馬不通,若是出去,那必然是長久的離別,“不過哥你有這個想法是好的,出去多長見識也不錯,但是一定要自己有本事才好,能保護自己,不讓爹娘擔心。”
有進笑了笑,就知道葵兒和別人不一樣,要是別人,肯定是不準的。
“我也就是想想,若是有機會,我還是出去看看。”
葵兒也表示贊同,“會有那天的,到時候我們都去。”
有進爽朗地大笑:“行,到時候我帶著你。”
另外一邊,老李氏看著心思浮動的何家女孩子,不免敲打道:“做妾什么的是不要想的,我老婆子的脊梁骨還不想被別人戳斷。你們以為那是個什么好去處,這連祖宗的姓都丟了,以后生死都在主家大婦手里!”
“誰家不是窮得沒出路了,才送人做妾,真是造孽。”老李氏自詡家中也不是那種苛刻人家,沒得送女孩做妾那樣不入流。而且她覺得家里也不是揭不開鍋,這不是有吃有喝嗎?
幾個女孩子神色各異,菊兒好似有什么心事,杏兒一臉不在乎。
老李氏又安排了有貴成親的各種事情,家里要打掃,要規整,也沒那么多閑話可以說了。
終于,在一片歡聲笑語中,何家長子的新娘進門了。
老李氏一張臉笑的那是收也收不住,李氏一整天在各處忙的不停,不斷地表明自己兒子多么厲害。
拜堂的時候,她那夸張的姿態,真是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娶了個媳婦。
新衣服身上的嫁衣紅燦燦的,一看料子就價值不菲,這一下就可以比過村里好多人了。
何家男人也是推杯換盞的,好不熱鬧,幾個老人家湊著熱鬧,不停地恭維何老頭,何老頭恍然間才覺得自己這家分得有意義,才有這今日的事。今日不光村里好多德高望重的老人過來,村長也給他敬酒了,他嘴上說著不妨事不妨事,但是心里早就樂開花了,耳邊到處都是贊揚和恭維聲,實在是滿意。
“瞧瞧這屋子,何家新起的,我們當家的還來幫過忙呢。”
“這菜啊可真好吃,這也是人家酒樓的大廚,平日里可吃不到,咱們也沾了光了,要我說,這大廚的水平就是不一樣,這噴香!!!唉,你慢點!”
“有貴出息了,村里頭一份啊,老哥!”
諸如此類的話一直沒有斷過。
何家的酒席也是一件難事,有貴想著氣派,特地從胡記酒樓請了大廚來掌勺,大廚自然給他這個白掌柜的女婿的面子。又在平日里給酒樓送菜送肉的那些掌柜家定了好些菜。
不過這銀子,自然都是從分給大房的那出,大房已經分得很多了,不能再從公中拿了。不過忙還是要幫的,大廚那真就只做菜,其余都是自己準備,就這,也累得何家幾個人夠嗆,葵兒她們幾個已經是能幫上忙的了。
后面還要上菜,收碗,端茶倒水,忙上忙下的。
楊氏看著,雖然覺得很累,卻也羨慕這熱鬧。
“咱們家今日來的人可多了,這桌椅都借了好幾趟,不知道你哥他們到時候能不能也這樣熱鬧。”
楊氏的話透著十足的羨慕,不過她想了想自己家的銀子,又想了想那大廚的價錢,人家有岳父補貼,有木和有進可還不知道呢。
葵兒知道楊氏是羨慕人家娶媳婦,這人啊孩子大了,總覺得成親了就是自己對孩子們的交代了。
葵兒看了這熱鬧,卻也覺得沒有什么必要,但是娘還是要安慰:“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