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區是這個國家最不適合居住的區域之一。在這里居住的獨身女性更是十分危險,一般都在即將失蹤和快要跳海之間抉擇。
大街小巷貼滿了尋人啟事,在這里,貌美的女人是硬通貨。
而在巡警眼里,比起去費盡心思伸張正義,還是街角面包店里法棍的香氣更加吸引他們。
那位被詛咒者殺死的切利亞女士就居住在這個混亂的區域,在溢滿而不存在愛情的桃色氣息中,她毅然決然地跳了進去。
“我可不知道她現在在那里,你們又找切利亞干什么呢?”
不算年輕的女人有著一張張疲憊且抹滿化妝品的臉,眼睛里閃著懷疑的光。
“你覺得還能是什么,”瓦尼塔斯嗤笑一聲,帶滿戒指的手搭上你的肩膀,“當夠了我的情人就想用失蹤糊弄過去,用來擺脫那群無能的巡警或許有用,不過可糊弄不過我。”
手上的戒指在燈光下折射出不同的色彩。
是真貨。
女人,也就是切利亞“打工”的地方的店長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她已經飛速腦補出了一出大戲。
切利亞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這位老爺,然后拿著這位老爺送她的東西和一些錢財跑了。
他本來不想計較,畢竟錢多,不談氣質,光看他手上的戒指就知道了。
你沖她甜甜一笑,店主只覺得頭大。
但現在的情人喜歡吃醋或者看不慣切利亞,在她的要求下來找人了——怪不得去巴黎后就沒回來過,她就知道,什么看病都是借口。
在這種地方積累下來的一點點情誼很快就散了,比起表面上失蹤其實已經卷錢跑路的切利亞,店長更擔心自己。
畢竟這老爺搞不好為了哄情人高興把她的財路給斷了,見鬼的,自己當初就不應該想著意思意思貼什么尋人啟事。
店主的思緒無比混亂,而你只是安靜地掛著綠茶笑,盡職盡責地扮演一個小情人。
這種狗仗人勢…呸,依靠他人的感覺還挺新奇的。
“親愛的,我有點累了,”仗著身份之便,你和瓦尼塔斯得以光明正大地對對方動手動腳,此時你非常自然地攀上了他的脖頸,略幽怨地說,“我看這個女人肯定在說謊,那尋人啟事可是她貼的,肯定是切利亞和她串通好了,親愛的~”
你這飄蕩的尾音差點把女人的魂都震出去,她連忙開口:“老爺,請您相信我。我真的只知道她調班去巴黎看病了,其他任何事只要我知道,都會告訴您——”
成了。
你和瓦尼塔斯飛快地對視一眼,你明白了他眼神的含義,于是擺出一副咄咄逼人的作態:“那快把切利亞的柜子給我打開,我倒要看看那個該死的salop是不是把東西藏這兒了。”
店長不知道你要找什么東西,但是她不敢說話,估摸著也就是珠寶裝飾一類。
老實說就算你光明正大從她眼前拿走東西她也不敢吱聲。
雖然平時巡邏員對她們這種生意不合格的地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自己也要享受的。
但要是像這老爺一樣位高的人捅出去,那群人可就不在乎什么魚水之情了。
你挽著瓦尼塔斯的手,像是位教訓恬不知恥的女仆的第一情人般氣勢洶洶地走近了休息室。店主幫你們把其他人趕出去,用備用鑰匙打開了切利亞的柜子。
你上前翻動柜子,盡力避開了柜子里的污垢,檢查一番后向瓦尼塔斯搖搖頭。他也微微頷首,示意知道了。
“看來不在這里,”瓦尼塔斯冷淡地開口,“把她的地址給我,我要讓那個女人付出代價。”
你努力憋笑,店長卻是松了一口氣,告知后趕緊送走了你們這兩尊大佛。
坐在前往住址的馬車里,你快速屏蔽了外界竊聽:“切利亞女士信仰著一個糟糕的宗教,所以會做這種工作,去貧民窟應該也和這點有關。”
或許還有生活所迫的因素在那里,但那不是你們要討論的范圍。瓦尼塔斯眼皮一跳:“會找上我來治療,應該也是因為這點——感謝您的體貼啊。”
他接著分析:“十八區混亂無比,她能找到我的方法太多了。可能是客人、店長、朋友,又或者只是單純的偶然。”
“店長可以劃掉了。”
“不能排除,”他坐在軟墊上,微微躬身拖著下巴,目光看向馬車窗外,“可能背后的人告訴了店長一些東西。看樣子她和患者的關系不錯,閑談之間流露出來,能當做誘餌。”
術式無法看透人心,畢竟思想與人格并不是由其構成的。
吸血鬼你還能勉強看到一點,畢竟他們自混沌中誕生,一部分也設計構成式。
“瓦尼塔斯好厲害。”
“那是當然,”他受你的恭維哼了一聲,“你還差得遠呢。”
“是,偵探小瓦尼先生。”
“——不要叫我小瓦尼!”
車夫的聲音打斷了你們幼稚的辯論,你率先兩手空空地下車,瓦尼塔斯只能認命地拿起你們所帶的工具。
車夫漸漸離去回到屬于他的香街,你默默拉低了綴著鮮花的寬邊帽。全素面的黑色及膝連衣裙并無曲線,但你輕踩著高跟鞋,仍然走出了一種婀娜多姿的感覺。
帽子自帶的黑紗微遮你的面龐,你對著愣住的某人輕笑:“還不走嗎,嗯?”
“是,是。”
瓦尼塔斯跟在你的身后,這時他已經換上了非常典型的偵探打扮——長披風和獵鹿帽,好看歸好看,但終究在聲色犬馬方面被你壓了一頭,看上去就像個無辜的小少爺。
你們一起走進了這棟老舊的公寓。
這個地方位置有些偏僻,四周是山巒,交通也不方便,但勝在房租便宜。
來到了切利亞的住所門口,你接過手提箱站在一側,看著他用瓦尼塔斯之書打開了鎖。
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混雜著低劣的香粉和臭雞蛋味。你皺了皺眉,但為了不發生什么意外還是關上了門。
你的手指輕輕點上沙發,污漬瞬間消失煥然一新。你把裝著檢查工具的手提箱放在門口,帽子摘下搭在胸前,頗為嬌縱地躺在沙發上,看著瓦尼偵探忙前忙后。
“或許事情沒這么復雜,”合上瓦尼塔斯之書,他自言自語般道,“或許我們只是被卷進了一場有預謀的謀殺。”
你打量房間的視線停下來,投向瓦尼塔斯。
“哎呀,現在變成推理故事了嗎。”
他沒有回答你。瓦尼塔斯在房間里踱步,嘴巴里偶爾蹦出幾句分析:“犯人A將受害者約到貧民窟,然后借被詛咒者之手殺死了她,當然也可能是無意——嘖,當時怎么沒問有沒有隱約看到別人。”
“我想有大概也看不見,”你慢吞吞地說,“正常人在看到那副情景能夠保持冷靜就很不錯了,視線基本上都聚焦于兩者,不會在意四周有沒有其他人看著。”
“我知道,但還是需要再詢問一下。畢竟要是說了在場有第三個人,那么這個人不是心理素質極佳就是有問題。”
“要我幫忙嗎?”
“不,不必了,”瓦尼塔斯手中捧著那本魔導書,“我有這個。”
“是嗎。”
房間里陷入了沉默,但一簇火苗卻在驟然間升起。瓦尼塔斯猛然回頭,卻看見不知哪里摸出香煙的你。
被黑色蕾絲手套包裹的手指間夾著輕巧的香煙,云霧繚繞間妖冶的紅唇半隱半現,或許是室內僅有月光的關系,那勾人心魄的眼睛帶了些迷離。
“你什么時候學會抽煙的?”
你不回答他,自顧自地吞云吐霧。瓦尼塔斯露出了無比嫌棄的神色:“現在請把這難聞的東西掐掉,難道你想從這方面入手來殺死我嗎,助手小姐。”
你終于舍得看他一眼,香煙遠離了嘴唇,但并沒有往煙灰缸扔的意思。
瓦尼塔斯有種你接下來要耍他的預感,果不其然,他看見你沖他吐了吐舌頭,又繼續吞云吐霧了。
——
他向你走了過來,半倚靠在你面前的桌子上,腿微微卷曲。他俯下身,那略長的黑色發絲幾乎要碰到你的指尖。
“在你興致正好的時候打擾了,不好意思——”
被棕色布料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手不容置疑地阻止了你的準備動作。
在興師問罪到一半時,瓦尼塔斯才察覺到到了你四周就沒有那股難聞的香煙味和房間本身的味道了。
像是柑橘和苦茶混合的氣味。
他有些慌亂,試圖松開手后退一步,但你卻半起身。柔軟的身軀壓在他之上,指尖不容置疑地抵上了他的唇。
白色的霧氣裹上他,流入黑色的發中。你重新癱回沙發上:“最近學的街頭魔術,還喜歡嗎?”
瓦尼塔斯重新站好,倚在你你旁邊的沙發上。聞言回頭看你,露出了一副失望和嘲諷共存的表情:“什么啊,我還以為你是要繼續之前沒完成的事呢。”
他最后幾個詞的語調壓得很重,你卻感受不到任何危險性,你的眼中只能看到他微顫的睫毛,以及沒有被完全遮住的痕跡。
害羞了,真可愛。
“你想要的話可以哦。”
本以為你會說些纏纏綿綿情話的瓦尼塔斯被這擊直球猝不及防地擊中,而且還是正中紅心。他的心臟猛烈地跳動起來,但面上還是一副不屑而惡劣的樣子。
“在這里?我倒是不知道你還有這種愛好。”
“那好吧。”
呼,算是成功混過去了。
“回到酒店再繼續吧。”
根本沒有混過去!
“不如還是現在吧?”
瓦尼塔斯渾身僵硬,大腦被此等激烈的攻勢剝奪思考能力,待那股幽香蔓延至耳邊時神智才被喚醒。
「有人在看」
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瓦尼塔斯看去,你的唇并未動,還是一副充斥著愛戀的表情。他的眸子暗了下來,精神瞬間從混沌的心動中抽離。
「我沒有感覺到,在哪?」
「在更遠的地方,窗外往右數第三棵梧桐上有只烏鴉,人大概在洛澤爾省。」
瓦尼塔斯心中了然,明白了對方大概是能夠該寫出特殊術式的吸血鬼。
他醞釀出了充斥著愛凵欲的眼神,勾住了你的下巴,柔軟的頭絲落在你的脖頸間。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小姐。”
于是你們交換了一個錯位的、激烈的吻。
然后拉上了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