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br> 季時嶼忍不住笑了聲,抬手撫了下樂意的后背，以示安慰，嘴上卻無情道：“因為爸爸樂意?！?lt;/br> 樂意當然知道自己為什么叫樂意。</br> 樂意臉上掛著復雜的表情,最后悶悶地趴在爸爸懷里，露出一只眼睛去看程焰。</br> 程焰歪了下頭,挑釁意味十足。</br> 樂意帶了司機來，季時嶼和程焰便都沒開車,抱著樂意去車后座,樂意夾在中間,嘴上說著媽媽過分,卻還是忍不住湊過去蹭她的胳膊，看程焰沒反應,一寸一寸往上移,最后跪在媽媽懷里,抱住了她的脖子，挑著眉看程焰。</br> 同樣挑釁意味十足。</br> 我不承認我想你,但我還是要抱你親你愛你。</br> 程焰單手抱住樂意，嫌棄地撇撇嘴，“你又胖了?！?lt;/br> 樂意比了比自己的頭頂,“我又長高了?！?lt;/br> 程焰把她擱在季時嶼懷里，扯著她的胳膊打量了一下，似乎對她口中的長高持懷疑態度，有些發愁地說了句,“她不會長不高吧！”</br> 明明爸媽身高都很優越，她卻在同齡人面前甚至還顯得弱一些。</br> 季時嶼聳聳肩，“我們家三代里沒有矮的?！?lt;/br> 他倒是不太在意，小孩健康就好,不過確實有些奇怪，季樂意不知道是發育遲緩還是如何，身高瞧著不太像兩個人的孩子。</br> 程焰腦子里沒有三代人，但程訓之一八三，周敏玉一米七，她一七五。</br> “……我們家也沒有矮的。”</br> 季時嶼又說：“帶她運動運動？”</br> 程焰搖搖頭，“要帶你帶，我帶不動?！?lt;/br> 季樂意倒也不是不愛運動，就是節奏緩慢得宛如老太太晨練，跑個步沒人家走得快，不喜歡任何激烈的運動，除了打游戲俄羅斯方塊可以速度開到最大，任何運動都不要妄想她會出汗。</br> 季時嶼和程焰都屬于運動細胞不錯的，偏偏季樂意仿佛技能全點在智能上了，對運動毫無興趣。</br> 季時嶼：“……我也帶不動?！?lt;/br> 兩個人自顧自地討論起來，季樂意過去撲在媽媽懷里，捂住她的嘴，“你不許說。”</br> 程焰捏她的臉，“我就說。”</br> 季樂意：“那我告訴爸爸你趁著他睡覺偷偷親他。”</br> 程焰：“我怕你嗎？我親我老公，又沒親別人老公。”</br> 季樂意被季時嶼抱到了另一邊，側頭問程焰：“什么時候？”</br> 他不知道。</br> 程焰：“……”</br> 余光里看到季樂意探頭笑瞇瞇看她，意思是：雖然你不怕，但我爸爸肯定會好奇。</br> 程焰深覺季樂意是個小惡魔，揣摩人心理從來沒失過手。</br> 程焰撩著眼皮看了季時嶼一眼，“犯法嗎？”</br> 季時嶼搖頭，盈著笑意看她，“不犯法，但是犯規，我想知道為什么。”</br> 程焰屬實不像是干出來這種事的人，如果做了，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所以他想知道她的心路歷程。</br> 人一旦被挑起神經，不得到滿足，只會變本加厲地想知道。</br> 程焰不想說。</br> 于是兩個人你來我往說了一大筐沒有營養的拌嘴話。</br> 季樂意趴在爸爸的懷里時不時摸一下媽媽的臉，滿臉都寫著：看戲。</br> 從醫院到家不過十幾分鐘的路程。</br> 爸媽都很累了，樂意知道自己等他們回來的話，也并不能得到陪伴，所以她才會想要去醫院，至少在路上，她還能趴在爸爸懷里跟媽媽斗會兒嘴。</br> 只是一到家她就讓司機送她去外公那里了。</br> 留爸媽兩個人在家里休息。</br> 程訓之已經提前退休了，即便他很努力地想要尋找自己的價值，但不得不承認，有些時候，命運就是很冷酷無情的。</br> 他早些年把身體熬壞了，近兩年越發受不得丁點風吹草動。</br> 于是只在家里擺弄擺弄花草，做回了老本行手工。</br> 季樂意去的時候，外公正在雕刻一塊兒玉，戴著老花鏡，坐在工作臺前，表情專注起來跟媽媽簡直一模一樣。</br> 她撒嬌叫了聲，“外公”</br> 程訓之倏忽頓了刻刀，然后毫不猶豫放了下來，摘掉了眼鏡，扭頭張開手，由著樂意撲過來。</br> 樂意覺得外公最好了。</br> “外公，你不知道我媽媽，多惡劣。”</br> 程訓之習以為常地“哦？”了聲，“她又干什么了？”</br> 樂意轉了半圈眼珠，“她說我長不高。”</br> 程訓之笑了下，“沒事，她小時候也沒有你聰明?！?lt;/br> 樂意好奇地問：“媽媽小時候乖嗎？”</br> 程訓之好笑地“哈”了聲，“她就差沒上房子揭瓦了。你比她聽話多了。”</br> 樂意笑得前俯后仰，纏著外公問媽媽小時候的糗事。</br> 吃晚飯的時候，爺爺也來了，看到她在這里，有些意外地蹲下來摸摸她的小臉，“來找外公都不去找爺爺？”</br> 樂意也抱住爺爺，“可是爺爺來看外公也沒去看樂意?！?lt;/br> 季恒初被他繞了一下，笑罵了聲，“小壞蛋?！?lt;/br> 樂意晃著腦袋輕笑。</br> 爺爺來找外公下棋，樂意趴在飄窗上看書，看到睡著了，做了個夢，夢到自己長成了個巨人，媽媽只有她手那么大，她可以狠狠嘲笑媽媽了。</br> 程訓之和季恒初下棋，順便余光里看著樂意，樂意除了精力旺盛鬼點子特別多之外，大多時候還是很安分的，小孩子的定力都不太好，她安心看書卻能一坐大半天。</br> 她識字很早也很快，去年程訓之還給她買帶拼音的書，發現純屬多余，她啃文言文都能啃個大概。</br> 季恒初偶爾會覺得：“樂意有些時候跟阿時小時候很像。”</br> 天分很好，學什么都快，也愿意去學，安靜做事的時候，都有一種非比尋常的耐力和定力，只是樂意鬧得時候也特別鬧，阿時小時候卻只有孤僻安靜。</br> 所以季恒初總是會不自覺地嬌慣她，哪怕她把家里電腦拆了他也沒說一句，滿臉帶著你玩的開心就好的神情。</br> 四歲的時候，樂意就很喜歡拆東西，但非常有禮貌：“我可以拆掉你的xx嗎？”</br> 季時嶼會問她：“為什么呢？”</br> 程訓之會說：“拆你爸媽的去?！?lt;/br> 季恒初一貫是：“拆，拆完爺爺再給你買?！?lt;/br> 只有程焰每次堅定地：“不可以。”被惹煩了，就加一句：“滾蛋?！?lt;/br> 因此樂意跟程焰沒少斗智斗勇。</br> 程訓之倒是覺得，“跟程焰小時候也很像。”</br> 固執，堅定，求勝心和勝負欲都極其強烈，頗有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韌勁，只是程焰那時候沒有太輕松的環境，每天被迫面對貧窮和壓迫，她被環境壓的，整個人都帶著濃重的戾氣和防備心。</br> 其實一直以來，盡管程訓之常常罵程焰，無數個無人的時候，內心都被愧疚填滿，他虧欠程焰太多，想彌補都沒有辦法彌補。</br> 所以她總是會下意識地對樂意很溫柔，仿佛那是另一個平行時空里的程焰。</br> 他希望她是在溫柔和快樂中長大，希望她無憂無慮，希望她永遠意氣風發，迎著光。</br> 程訓之和季恒初都笑了笑，遺憾已經造就，對樂意再好也彌補不了曾經程焰和季時嶼缺失的。</br> 但付出本身就是一件讓人幸福的事。</br> 樂意醒來發現自己睡在床上，外公家里有媽媽的臥室，有時候媽媽和爸爸回來住，樂意就沒地方住，所以在媽媽房間里放了個小床，小床是個嬰兒床，但樂意腿伸直了還是夠不到頭。</br> 爺爺把她抱去了小床上睡。</br> 樂意努力地伸了伸腿腳，有些惆悵地皺起了眉。</br> 晚飯的時候，樂意吃了一大碗飯，吃撐了。</br>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長高。</br> 臨走的時候，外公把那塊兒雕刻好的玉給了樂意，是一塊兒和田玉，是個隨型雕的小狐貍，編成了腳鏈給她戴在腳腕上，“這次外公親自送給你。”</br> 樂意高興地看了又看，上次外公雕了一個玉鎖，媽媽看見便要走了，還以為是給她要的，外公特意給她交代玉的鎖頭雕得薄了些，叫她不要磕碰，玉碎了不吉利。</br> 結果呢，等樂意知道的時候，媽媽已經把玉鎖給了爸爸，編成了吊墜掛在他的車鑰匙上。</br> 樂意委婉地問了句，“媽媽你不覺得它更適合我嗎？”</br> 程焰搖頭，“不覺得，我覺得它更適合你爸爸。”</br> 寓意好，平安健康，長命百歲。</br> 樂意控訴媽媽，能控訴三天三夜，比如小時候的成長照都是丑照大合集，有一張甚至她被裝在桶里提著，樂意問她為什么，她說不想抱她，這樣她就不會亂動了。</br> 去給她開班會，她都上小學了她又跑去幼兒園，因為大大小小事情都是爸爸操心的。</br> 雪若姨媽勸她生個二胎，她指著樂意：“一個就夠難搞了?！?lt;/br> 姨媽提醒她：“大小事姐夫替你包辦，你難搞什么？”</br> 媽媽說：“我就是說他，我不想他那么累?！?lt;/br> 她和家里的新來的阿姨去吃火鍋，買了新衣服新鞋子穿著，很巧合碰上媽媽和同事去執行任務，她怕打擾媽媽工作，只是眼巴巴看著她不吭聲，結果媽媽走的時候，突然扭過頭看她，“咦，這小孩怎么那么像我們家那小鬼。”</br> 樂意都氣哭了。</br> ……總之，罄竹難書。</br> 從外公那里出來，因為外公送了她禮物，爺爺覺得不平衡，便帶她去逛商場，樂意如果不要爺爺的禮物，爺爺會覺得不開心，爺爺窮得只剩下錢了，所以樂意選了不少東西。其中還有一個智能機器人，叫小夢。</br> 只是程焰和季時嶼第二天回來的時候，小夢已經被拆得只剩下殼子了。</br> 程焰問樂意：“小鬼，你想不想嘗嘗我沙包大的拳頭?！?lt;/br> 樂意起身就跑，跑到爸爸那里，“救命！”</br> 程焰冷笑一聲，“你爸也不好使?！?lt;/br> 樂意趴在季時嶼耳朵上，“媽媽上次不僅偷親你，還嘀咕你怎么長得這么好看。”</br> 程焰：“……”</br> 季時嶼：“……”</br>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br> 小朋友就這兩章了，下一個番外旺旺雪餅不看副cp的記得跳過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