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br> 不過……審訊？程焰忍不住挑了下眉,她覺得自己挺友好的，畢竟雖然不知道季時嶼在想什么，至少行為上是幫助了她的,她多少還是帶點感激的。</br> 大概成穗說得沒錯，她就是站著不動,也帶著攻擊性。</br> 習慣了,改不掉。</br> 又或者天生她就是這種不討人喜歡的人。</br> 電梯上行，很快就到了。</br> 季時嶼和四眼在八樓下去。</br> 程焰九樓回家,江雪若戰戰兢兢跟在后面，小聲問了句，“他是在樓下嗎？”</br> 不是問句,只是太驚訝了。</br> 程焰“嗯”了聲，心想還挺陰魂不散。</br> 說起來兩個人真是走到哪兒都能碰上，在南菏是房東女兒和房客，來了江城是同班同學,現在還成了上下樓。</br> 家里很安靜，房間里很少軟裝，顯得空曠冷清，程焰倒是無所謂，江雪若倒是有些難過，以前爸爸還在的時候,媽媽很樂意給家里增添一點小色彩的，墻上的油畫，花瓶里的鮮花……</br> 說起來,媽媽似乎很久沒開心過了。</br> 江雪若忍不住說了句，“姐，你喜歡花嗎？”</br> 她一邊說,一邊換了拖鞋，把書包暫時放在沙發上。</br> 程焰挽了下袖子，無所謂道：“還行，談不上喜歡不喜歡。”</br> 吃飽都困難的人，是很難有發現美的眼睛的，提起花，程焰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南菏家里那個露臺，露臺的欄桿上爬滿了爬藤植物，薔薇怒放，只是誰也沒打理過，倒是有一種野性的美。</br> 季時嶼似乎很喜歡那個露臺，經常坐在那里發呆、畫畫、拍照。</br> 程焰想起他，忍不住挑了下眉，他在南菏和在江城，差別還是挺大的，昨天考試時候的他，才更接近于在南菏的狀態，一臉陰沉，又喪又病懨懨的，程焰這種不大關注別人的人，都經常忍不住多看他兩眼，然后跟程訓之說，“他不會得絕癥了吧？”</br> 電視劇小說里不都那樣演，絕癥美少女……不，美少年，不愿意讓愛人或者家人知道自己不久人世，默默遠走他鄉……</br> 年紀輕輕，看起來心事倒是不少。</br> “姐……姐？”江雪若扯了她一下，“你想什么呢！”</br> 程焰站在冰箱前，回神看了她一眼，“想吃什么？”</br> 江雪若看著冰箱里滿滿當當的食材，后知后覺：“你要……做飯？”</br> 程焰攤了下手，“你也可以吃泡面。”</br> 不知道為什么，江雪若覺得很神奇，看了程焰好幾眼，似乎沒辦法把她和做飯聯系到一起，好半天才搖頭，表示自己不要吃泡面，“我都可以，我不挑食。”</br> 程焰點點頭，扭頭過去挑食材，然后這時候似乎才想起來自己出神的時候，江雪若問了她句什么，于是回問她，“你剛問我什么？”</br> 江雪若說：“就問你喜歡梵高還是莫奈風格的畫，我想買幾幅畫掛在家里。”</br> 程焰：“……”</br> 江雪若看著程焰皺起的眉頭，有點兒慌，“我說錯什么了？”</br> 程焰“嘖”了聲，把需要的食材從冰箱里拿出來，對著廚房里的電器研究了會兒，最后拍了拍洗碗機，“我以前都沒見過這玩意兒。”</br> 江雪若不明所以，“洗……洗碗用的。”</br> 程焰扯著唇角笑了下，“我意思是我不認識梵高也不認識莫奈。”</br> 也不至于不認識，就是覺得她這話題對自己這種鄉下土狗挺扯淡的。</br> 江雪若倏忽才反應過來，“……對不起。”</br> 程焰拎著她脖子把她推出去，“別站在這兒礙事。動不動對不起你累不累，我不喜歡別人唧唧歪歪，下次有話直說，吵起來我也不會跟你動手，放心。”</br> 江雪若被她訓斥了一頓，倒也沒覺得難過，就是覺得她這個人挺奇怪的，也不壞，就是兇巴巴的。</br> “哦。”她說，“我盡量。”</br> 從小到大她都這樣，估計不好改。</br> 程焰覺得自己的破脾氣都改不了，讓這小孩改估計強人所難了，于是說了句，“隨便你，我的話也不重要。”</br> 江雪若：“……”</br> 她真的好奇怪。</br> -</br> 季時嶼進門的時候，徐靜不在，孫書玉正在廚房做飯，聽到動靜忙出來問道：“小季回來啦？現在吃，還是待會兒吃？”</br> 季時嶼還沒說話，四眼先抬了頭，“孫姨，現在，我快餓死了。”</br> 孫書玉看到周思言，真情實感地笑了，“好嘞。”</br> 她挺喜歡周思言的，至少每次他來，家里會顯得有人氣一些，她做保姆也做了近十年了，去了不少人家里，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主人家。現在這家的活兒是最好做的，平日里女主人都在家，沒事就插花煲湯做甜點，她差不多也就是打打下手，找點瑣事做一做，不累，女主人脾氣也好，很少挑剔她，還處處照顧她。</br> 只是這家的小孩太難搞了，沉默寡言，極度不喜歡吵鬧，也很少理人，雖然對她來說還是個孩子，可她常常在他面前說不出話來，干什么都小心翼翼。</br> 甚至于，他在家的時候，她連電視都不敢開，走路都輕手輕腳，電話鈴聲都調成震動。</br> 所以每次徐靜不在家的時候，她都覺得備受折磨，而這時如果周思言在，她真是由衷覺得高興。</br> 飯吃到一半，徐靜就回來了，季時嶼難得主動搭話，“樓上的房子，你賣出去了？”</br> 徐靜換完鞋，從玄關的盒子里找了個皮筋把頭發扎起來，“啊”了聲，“是啊，看到挺多人為了小孩上學愁得不行，費盡心思買近一點的房子，我霸占一個空房子，總歸心里過意不去。你放心，特意幫你確認了，家里沒有小朋友，也不養寵物，一個媽媽帶兩個女兒，還有一個保姆，不會吵到你的。”</br> 季時嶼卻看著她，一針見血道：“你缺錢了？”</br> 徐靜愣了下，扯了下唇角，起身去臥室去換衣服，“沒有，別亂想，我跟你爸的事跟你也沒有關系。”</br> 季時嶼挑了下眉，“嗯，”</br> 徐靜換完衣服出來，忍不住又問了句，“你怎么知道樓上房子賣了？吵到你了，不高興？”</br> 季時嶼搖了下頭，“沒，挺好的，沒怪你。”</br> 徐靜點點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br> 四眼倒是笑了，“哎呀徐姨你別在意，我們就是今天上樓的時候碰到樓上的鄰居了，你說巧不巧，我們班的紀律委員。”</br> 徐靜這才安心了，“原來是同學啊！改天可以叫家里來玩。”說完似乎才想起來，樓上的媽媽帶的是兩個女孩，于是又補充道：“算了，從小到大也沒見你交過女朋友。”</br> 說完徐靜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笑了，“看我這張嘴，我是說女性朋友。”</br> 她是不反對小孩和異性交往的，就是交了女朋友也沒什么，都是快成年的大孩子了，教會他正確對待感情，比堅決反對來得更有意義。</br> 不過阿時這性格，別說女朋友，交個朋友都困難。</br> 說起來阿時和思言認識，還是因為兩家住隔壁，聯排別墅，兩家延伸出去的露臺幾乎是挨著，季時嶼住的房間和周思言住的房間陽臺相望，阿時剛帶回來的時候，不說話，很沉默，脾氣還特別大，經常不順心就翻臉，自己躲在房間里畫畫，他沒有學過畫畫，畫的東西也抽象沒有邏輯，線條全無，但色彩卻很鮮明，只是畫風陰沉詭異，常常叫她一個大人看了都難受。</br> 那時還是季恒初親自帶孩子，季恒初也不是好脾氣的人，兩個人常常吵架，不過其實說起來，也沒有什么要不得的矛盾，只是季恒初對自己的前妻念念不忘，所以根本無法理解阿時對前妻的憎恨，他前妻身體也不好，阿時的身體差似乎也是娘胎里帶出來的。</br> 徐靜和季恒初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交易，所以她從來不過問舊事，聽說是前妻打過阿時，阿時帶回來的時候還帶傷，季恒初自然也是心疼孩子的，而且前妻精神有點問題，起初也盡心盡力放在身邊帶著。</br> 只是后來養了幾年，無論怎么教，阿時對母親的憎恨都無法消解，季恒初漸漸覺得這小孩冷血薄情，他脾氣差，那會兒怒氣上來也打過阿時，只是這孩子犟得很，怎么都不服軟，季恒初生意漸漸也忙起來，所以就找了她，自從她帶孩子后，阿時脾氣一年見一年地好了起來，只是在生母的問題上，一向也不妥協，這些年生母病情越來越重了，時常想見自己兒子，也懊悔過，道歉過，只是阿時還是沒有辦法原諒她。</br> 因為這個事，季恒初和兒子關系一直很差，不提這件事相安無事，一提起來，準吵。</br> 本來這幾年季恒初也想開了，日子總歸是要過的，既然無法調和，就盡量不提了，對各自都好。養了一個白眼狼就白眼狼吧！總不能扔了，他多次提過，養季時嶼養到畢業，就再也不會管他了。</br> 只是暑假的時候，季恒初的前妻周慈慧身體急速惡化，季恒初再次提出要季時嶼去陪陪他母親，季時嶼去了，只是態度很差，導致周慈慧一直在病房哭，她一哭，季時嶼就出去了，馳睿去跟季恒初告狀，季恒初去的時候，先扇了他一耳光，季時嶼沉默很久，最后卻是笑了下，什么都沒有說。</br> 當天他就買票走了，沒有跟季恒初說，倒是跟徐靜交待了。</br> 徐靜聽完只是嘆了口氣，叮囑他路上注意安全，電話不要斷，不要讓她聯系不到他。每年暑假他都不在家，她也習慣了。</br> 季時嶼答應了。</br> 徐靜和他打了這么多年的交道，深知他不是那種不服管教無法無天的小孩，相反很多時候他顯得十分的成熟穩重。</br> 所以她也沒有端著“母親”的架子責怪他，反而跟季恒初聯系的時候，提了一句，“阿時不是不講道理的小孩，你有沒有想過，問題可能出在你前妻身上？”</br> 季恒初不耐煩道：“行了，你別給他開脫了，現在成這樣，也有一部分是你給他慣的。翅膀硬了，無法無天了，他媽就是千般不是，說到底那也是他親媽，他跟她親媽鬧成這樣，你還護著他，你別把自己的私人感情帶到教養孩子身上。”</br> 徐靜頓時就氣笑了，“私人感情？什么私人感情？你以為我會對你前妻心生不滿？您真看得起自己，也太小看我了，你就算現在跟你前妻復婚，我也二話不說離婚給你前妻騰位置，倒是你，護前妻跟護著什么似的，自己的兒子倒是不在意，你有試圖了解過他為什么對他母親憎恨成這樣嗎？”</br> 季恒初堅持認為就是小孩子不懂事，不識好歹，欠打。</br> 徐靜為此還和他大吵了好幾回，那會兒就想著，就是離婚她也要說，不過季恒初這個人脾氣是難搞，倒是也沒有那么小肚雞腸。</br> 不過這些她都沒告訴阿時，小孩本來就很少高興，她也不想給他添堵。</br> 即便好友都說她這么做不對，說她沒有生過孩子，不懂當爸媽的心。</br> 說她不負責任。</br> 她的確是沒有親生孩子，但她知道孩子是獨立存在的，不是爸媽的附屬品。</br> 他首先是個人。</br> 至于對不對，再說吧！</br> 生活里哪里有那么多絕對的對與錯。</br> 徐靜去洗澡換衣服，季時嶼和周思言在客廳吃了飯，周思言吃完飯去廚房找東西喝，自來熟地拿了兩瓶飲料，一瓶自己喝，一瓶給阿時。</br> 路過客廳，桌上手機響了兩下，周思言湊過去看，是短信，通知欄里能看到，他念道：“叫季時嶼這周末去一趟療養院，他一天不去，生活費就一天不給……”</br> 季時嶼和徐靜的手機一模一樣，念到這里，周思言才意識到這不是阿時的手機，頓時閉了嘴。</br> 但短短一句話，季時嶼已經知道了來龍去脈。</br> 季恒初這個父親當得并不算失職，至少在金錢上從沒虧待過他，也沒虧待過徐靜，徐靜平日里吃穿用度，都可以用奢侈來形容。</br> 從暑假時候，季恒初就因為周慈慧的事情和他吵過架，之后季時嶼就去了南菏，并且再也沒有聯系過他，倒是好幾次徐靜聯系他，欲言又止地提季恒初，希望他和季恒初不要因此生罅隙，季時嶼一直拒絕討論這件事。</br> 季恒初也沒有再聯系過他，他還想過，這不像是季恒初的風格，沒想到不來跟他吵，倒是把問題都拋給徐靜了。</br> 坐在沙發上的季時嶼頓時臉色陰沉得駭人，周思言尷尬地笑了笑，“阿時你別生氣，這事兒吧……”</br> 季時嶼卻突然抬了下頭，“你先回家吧！”</br> 這事周思言也沒有發言權，也無從勸起，他其實不想看到阿時跟父親鬧成這樣，可又沒辦法勸阿時聽話。</br> 很早時候他就問過阿時，是不是他媽媽對他不好。</br> 阿時只是笑了下，“是不好。”</br> “她虐待你？”他沒見過周慈慧，但很巧的，都姓周，江城就這么大，他跟周慈慧往上數四代，還是同一家，雖然遠得跟陌生人差不多了，但總歸還是有一點交集的，所以倒是聽說過不少周慈慧的事，據說是個很漂亮的女人，留學時候喜歡上了一個亞裔美國人，家里不同意，最后家里做主嫁給了季恒初，季恒初倒是對她一往情深，婚姻頭幾年也算是相敬如賓，只是她還是沒辦法忘記舊人，多次明示暗示自己不愛他，季恒初剛開始裝作聽不懂，最后心也冷了大半，同意離婚了。</br> 離婚后周慈慧就跟家里鬧翻了，之后好幾年沒人影，據說是找那個舊情人了。</br> 離婚后季恒初一直忙公司的事，因為這個，季家跟周家好幾年關系僵硬，過了三四年，周慈慧突然回了江城，周家也突然聯系了季恒初，希望他把孩子帶回去，因為周慈慧精神狀態堪憂，根本沒辦法撫養孩子。</br> 季恒初帶著季時嶼做了親子鑒定，確實是他的孩子，那時候才知道自己有個兒子，據說離婚后沒多久周慈慧就發現懷孕了，也沒想過告訴季恒初，那男的起初也并不介意，只是后來感情淡了，倒成了□□，周慈慧跟那男的斷了，帶著孩子回了江城，一直住在娘家，郁郁不樂，精神狀態變差后，就動輒打罵季時嶼，周家也是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所以把孩子交給了季恒初。</br> 如果是周慈慧虐待阿時，四眼是相信的。</br> 但阿時那會兒只是笑了下，“以后再說吧！”</br> 四眼聽得怪不是滋味的，覺得阿時可能是不想說，但結合一下，大概也能猜到，應該是很過分的，而且不是普通的過分，不然阿時不至于連說都不想說。</br> 所以無論馳睿再怎么罵阿時白眼狼，他都不在乎，也不會去勸阿時。</br> 這會兒看著阿時陰沉的臉色，四眼久久沒有說話，最后點點頭，“那我先回家了，有事跟我打電話。”</br> 季時嶼：“嗯。”</br> -</br> 江雪若吃兩口飯就看一眼程焰，看得程焰莫名其妙，皺著眉問：“不好吃可以直說，可以不吃，不要這樣看我。”</br> 江雪若把頭搖得像是撥浪鼓，“沒，好吃。就是不敢相信，是你做的。”</br> 程焰嗤笑了聲，“我五歲就自己煮飯了。”</br> 那會兒還夠不著桌案，搬個凳子切菜。</br> 說著，程焰開了餐廳墻上的顯示屏，找了個片子看，是個恐怖片，她當下飯片看。</br> 江雪若不可思議地看了她好幾回，一方面是覺得她會做飯很神奇，一方面是覺得她好恐怖看恐怖片都沒表情，她背對著顯示屏，光聽聲音都頭皮發麻，但又不好意思說自己害怕掃她興。</br> 她吃完飯勤快地去收碗，結果到廚房手滑先碎了一個盤子，程焰無奈地扶額，過去把她扯開，收拾了碎片，指使她去倒垃圾，“這你總會吧？”</br> 江雪若乖巧點頭，提著垃圾下樓去。</br> 兩分鐘后，她重新沖回來，站在門口，和程焰大眼瞪小眼。</br> 程焰冷笑了一聲，“別告訴我你找不到垃圾桶。”</br> 江雪若心有余悸，吞咽著唾沫搖了搖頭，“有……有鬼。”</br> 程焰：“……”</br> 真他媽想揍人。</br> 江雪若哆嗦著，“不，可能是有人，樓道里，我……我害怕。”</br> 程焰無語，“電梯不走，你走樓道下去？”</br> 剛剛恐怖片就是關于電梯的，她本來沒覺得多害怕，但剛剛提著垃圾走到電梯門口，頓時像是有一百只鬼藏在電梯里等著咬她，她果斷走樓梯下去，可剛走了一段，就看到轉角處有人影，頓時三魂六魄全丟，飛奔上來了。</br> “我……”她也覺得自己太膽小了，但是不好意思再說，只能瞪著眼看程焰。</br> 程焰看她一副呆滯的笨蛋樣子，頓時翻了個白眼，走過去，接過她手里的垃圾，認命道：“算了，我去。”</br> 真是的。</br> 她出門，走到電梯門口的時候，忽然外頭看了眼樓道口，樓道的感應燈暗著，她忍不住挑了下眉，好奇心促使她走了過去，她倒是要看看有沒有鬼。</br> 她大步走過去，下了兩級臺階，然后打了個響指。</br> 感應燈亮了，轉角窗戶旁倚靠著一個人。</br> 四目相對，程焰陡然倒退一步，“操！”</br> 季時嶼涼涼看著她，“我有那么嚇人？”</br>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520快樂，今天四舍五入就是雙更合一啦~</br> 抱歉，想多更點，所以晚了會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