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br> 午飯時,教官們列隊進入食堂,吃完飯才松散一些,幾個人突然笑起來,“徐品峰呢?聽說峰峰今天丟大人了。”</br> “我那會兒在旁邊,他想在一群小崽子面前秀呢!結果被秀了一臉。”</br> “現在的中學生真的生猛,陸隊知道峰峰就慘了。”</br> “等著加訓吧哈哈哈。”</br> ……</br> 一群人往教官宿舍去,準備午休,剛出食堂就碰到來視察的陸隊,陸隊身,徐品峰垂頭喪氣地耷拉著頭,一臉還沒接受現實,以及敢怒不敢言的樣子。</br> 幾個人憋著笑,眼見著徐品峰剛剛挨過訓。</br> 陸隊估計已經知道了。</br> 徐品峰是個技術兵,當初因為體能不合格,差點沒進特戰隊,但因為技術過硬,陸隊勉強給保下來的。</br> 平日里陸隊天天就罵他訓練不積極,動不動就罰他。徐品峰是個臉皮厚的,二皮臉得很,這次給高中生軍訓還挨摔,估計是真覺得臉上掛不住了。</br> 一群人剛開始接了軍訓任務其實不大樂意,隊里今年壓著大任務,雖然現在正在焦灼期,但是專門騰出來十天來訓高中生,實在是讓人很窩火。</br> 畢竟都是祖國的花朵,也不是覺得不情愿,就是心里覺得急躁。</br> 訓這群高中生,壓根兒用不上他們,拉點新兵也能讓他們練練手。</br> 所以即便是徐品峰,也沒把這些高中生放在眼里,甚至都要悠著點怕他們練傷了。</br> 誰成想這祖國的花骨朵扎手得很,他被那女生過肩摔,躺在地上,思考了很久我是誰我在哪兒這種問題,程焰那句報告教官,險些讓他原地去世。</br> “真出息啊!被個高中過肩摔一次不夠,摔擒也比不過,出去別說我是你隊長。”</br> 徐品峰垂著頭,“陸隊,你就別擠兌我了,你不知道那女生多恐怖,力氣大,膽子足,手狠心狠,而且心眼子多得很,她還給我來虛招,我……”</br> 陸隊冷冷瞧了他一眼,“還好意思說。”</br> 徐品峰真的懷疑人生了,說起來一是他輕敵,二是那女生招數套路真多啊,心眼子九曲十連環的。</br> 那惡劣程度,都比得上他們隊長了,據說隊長還是師承老隊長,真是一代更比一代損。</br> 認真對起來,程焰肯定不是他對手,但一個高中生都需要他全力以赴,那可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這些年白訓練了。</br> -</br> 下午軍訓前,教官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據說被他們隊長叫走了,臨時推遲半小時,學生們都集合好了,又散開,一個個原地盤坐在訓練場,吹著冷風,情緒卻高漲。</br> “我爺爺可真牛逼啊!”周思言這會兒抱住阿時,企圖給脆弱的阿時一點溫暖。</br> 季時嶼表情冷淡,嫌棄地把周思言扒拉下去,順勢看了一眼隊伍頭的程焰,程焰中午睡覺有點落枕,不嚴重,不至于動不了,但是大概有點疼,歪著頭,表情暴躁得很,略微闔著眼皮,滿臉生人勿近。</br> 她旁邊,自動劃開一米的圈,沒人敢靠近。</br> 她盤腿坐在那里,正發呆。</br> 季時嶼倏忽笑了下,這人真是到哪里都不可能低調。</br> 他不由想起在南菏的時候,程訓之不止一次敲打她,叫她來江城收斂點,別惹事。</br> 這要求對她來說,委實有點困難了。</br> 周思言看見阿時看著人笑,頓時撇嘴,“阿時你能不能有點出息。”</br> 說著,周思言高聲喊了一句,“爺爺,咱倆來掰手腕。”</br> 程焰扭頭看了眼周思言,上下打量他一下,嗤笑:“別自取其辱,我讓你四只手你都不行。”</br> 兩個兩個班級是一個大班,在一起軍訓,十三班和十四班是一組,這會兒不僅十三班,十四班的人也都忍不住扭頭看程焰,哄笑聲伴隨著竊竊私語。</br> 以前就覺得程焰這個人脾氣沖,不好惹,但今天上午是真見識了,程焰不僅是莽,是真的厲害。</br> 一些人慶幸自己沒惹過她。</br> 教官大概一米七多,不到一米八,體重在一百五左右,程焰站在他面前,顯得瘦弱很多,但并不妨礙程焰過肩摔他。</br> 教官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愣了幾秒鐘,下頭一群人想笑不敢笑,只能低著頭,憋著。</br> 過了好一會兒,徐品峰才咬咬槽牙,調侃道:“你這小同學,來拆我臺的?”</br> 程焰站得筆直,額頭沁著汗,眼神堅毅平靜地看著前方,目不斜視道:“報告教官,沒有。”</br> 徐品峰沖她招了招手,“學過?不用打報告,直接說。”</br> 程焰終于才松弛下來,表情仍帶著點迷茫,“沒有。”</br> 徐品峰覺得這事兒多少有點打臉,為了挽回自己做教官的尊嚴,教他們摔擒動作的時候,又把程焰拉出來了。</br> 結果程焰動作比他還熟練,掀腿壓頸,一招制敵,又快又準又狠。</br> 他咬牙切齒,“沒學過?”</br> 不是他不行,是他覺得一個沒學過的高中生,不值得嚴陣以待。</br> 所以教了動作要領就讓她配合示范。</br> 程焰覺得自己確實不算學過,但仔細想來,似乎終于想起來程訓之小時候沒少教她在力量懸殊的時候,如何打贏,或者脫困。</br> 而且她有豐富的“實戰”經驗。</br> 最程焰也沒解釋,只是教官看起來有點兒氣急敗壞,過了好一會兒似乎才接受現實,休息的時候叫程焰過來掰手腕,程焰沒贏,但是徐品峰在僵持了近三分鐘之才贏了程焰。</br> 那效果,還不如輸了。</br> 周思言自然不是要自取其辱,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他就是扯淡一句,這會兒咧嘴笑道:“來嘛爺爺,讓趙沅給你掰,我沅哥擼鐵的。”</br> 程焰懶得理他,抬手指了指他,意思是少逼逼。</br> 周思言最還是拋棄季時嶼湊了過去,盤腿坐在程焰面前,在程焰抽他前小聲說了句,“爺爺,我跟你說,阿時的媽媽跟他爸吵架了。”</br> 程焰原本是真準備抽他,聞言頓時收了脾氣,斂著眉,低聲問了句,“因為季時嶼?”</br> 周思言點點頭,他還沒告訴阿時,那會兒跟李妄答應得干脆,其實真不知道怎么提,阿時太聰明了,無論怎么委婉,阿時肯定都能猜到來龍去脈。</br> 周思言簡單給程焰交代了,從徐靜去找季恒初,到季恒初不相信周慈慧會干那種事。</br> 自己親爹還沒媽相信自己關心自己,說出去誰信?</br> 阿時心再硬,也不可能真的毫不在意。</br> 周思言都愁死了,“爺爺,這我怎么說?”</br> 總感覺他倆很像,所以問她跟問阿時差不多了。</br> 程焰扭頭看了一眼季時嶼,平靜道:“實話實說,他沒你想象的那么脆弱,而且他應該不喜歡欺瞞。”</br> “這么了解呢?”</br> “合理推斷。”</br> 周思言低頭想了會兒,覺得程焰說得對,但還是開不了口,想想都難過,但凡季恒初對阿時多一點關心,都不至于現在阿時對徐靜比對他都親,季恒初對阿時也不是全然都是不好的,他也曾耐心陪伴,也曾傾注心血,他只是相信周慈慧,勝過阿時罷了。</br> 阿時其實也并沒有恨自己父親,他只是覺得自己不被愛。</br> 周思言不忍心阿時難過。</br> 再琢磨琢磨吧!</br> 他抬頭看程焰,暫時不想這件事了,笑著跟她說了句,“你跟阿時昨晚上去約會啦?”</br> 程焰皺眉,“你注意你的措辭。”</br> 周思言撇嘴:“你和阿時一個比一個兇,真心疼你倆以的孩子。”</br> 程焰眉頭皺得更深,總覺得他這句話有問題,又一時沒想明白什么問題。</br> 周思言繼續說:“阿時肯定是看你昨天下午來的時候就一直心情不好,所以晚上又看見你不睡覺,才跟著你下樓的。”</br> 程焰:“不是去陪你的?”</br> 周思言:“怎么可能,他送我去醫務室的,他要是愿意陪我就不會留我一個人在那兒了。”</br> 程焰挑眉:“真慘。”</br> 周思言:“……這是重點嗎?”</br> 說完看著程焰四大皆空的目光,頓時樂了。</br> 回去拍了拍季時嶼的肩膀,“阿時,你真是慣會給自己找hard模式。”</br> 季時嶼沒聽懂,但還是“嗯”了聲。</br> -</br> 下午換了個教官,新教官氣勢十足,拿著個保溫杯過來,喝了一口水,然突然笑了,“聽說上午有人把你們教官都揍趴下了,來,出列叫我認識認識。”</br> 程焰上前兩步,立正:“報告。”</br> 余光里看到教官的正臉,總覺得很熟悉,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br> 陸豐……</br> 島上……大排檔……那輛破桑塔納……</br> 畫面從腦海里快速閃過,那時候陸豐穿著夾克,和現在大相徑庭,她一時沒認出來。</br> 陸豐顯然也認出來了程焰,他先是皺了下眉,片刻又恍然一笑,“好樣的。”</br> 下午陸豐訓他們,程焰卻一直恍惚,好幾次想找機會問一問,他為什么會在這里,他竟然是江城的警察,可武警是軍人吧?他和程訓之到底是怎么認識的?</br> 她很少對不相干的陌生人窮追猛打地追問一些事,但大約最近程訓之太過反常,她忍不住想問陸豐,企圖從他這里打聽一些程訓之的消息。</br> 一整個下午,程焰好不容易借著休息的空隙去找陸豐,還沒走近,陸豐就抬頭看了她一眼,表情嚴肅生疏。</br> 于是程焰的語氣都壓平了,“陸叔叔……”</br> 陸豐“嗯”了聲,表情冷淡。</br> 程焰不太明白,在南菏,似乎對方沒這么冷。但她并沒有氣餒,想做的事,不會因為一點點挫折就放棄。</br> 比起受點兒冷淡,她更想多知道點兒程訓之的事。</br> “沒想到在這兒能看見您。”程焰坐在他對面不遠處,抬頭輕聲問:“您和我爸……”</br> 陸豐打斷她,“不熟。”</br> 程焰沉默好一會兒,點頭,“哦,打擾了。”</br> 程焰壓著脾氣離開,十四班的一個男生不知道因為什么正罵罵咧咧,“季時嶼那樣子我看他都來氣,我要是睿哥,我就不手下留情。”</br> 說著,突然迎面撞上程焰,程焰一副拽得二五八萬的樣子,他頓覺不爽,尤其剛剛一群人在吹噓她。</br> 跟季時嶼一丘之貉。</br> 他一邊撞了下程焰的肩膀,一邊陰陽怪氣了句,“還不是教官讓著,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br> 馳睿對程焰那天在樓道的樣子記憶深刻,總覺得不妙,上前兩步試圖拉住他,叫他別惹她。</br> 可晚了一步。</br> 程焰整個人正處在極度的不爽中,她一向不耐挑釁,在對方撞過來的那一剎那,她身體已經比大腦反應快地抓住對方胳膊,將人結結實實摔在地上。</br> 她扯了下頭發,嗤了聲。</br> “廢話真多。”</br>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